熙妃向来善解人意,到现在也如同之前一般温婉:“没事,你们说便是。”
    内务处的宫人互相看了看,这才说道:“从前边抓到个夹带私货的宫人,供出了怡春宫的宫人来,如今人赃并获,人和物证已经在内务处了,钟嫔娘娘这才命奴才们来提人。”
    熙妃先前心中已然不悦,但她在后宫向来是好说话,又不愿在后宫姐妹眼中露了怯来,营造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样来,好叫人知道她的坦荡,这才叫任由他们说,但现在内务处的话落,后宫嫔妃看过来的目光叫熙妃脸皮一跳,连脸上的笑都险些挂不住了。
    熙妃下意识的开了口:“竟有此事,本宫却是不知,你们也知本宫不爱计较,宫人们便是偶有一二出格也看在往日情分的面上不愿伤了和气,但他们若当真犯了事,触犯了宫规,本宫也不是那等不讲理,非要袒护宫中之人的那等人,本宫身为后宫嫔妃,自当做那大义灭亲。”
    后宫嫔妃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熙妃心里一慌,心里各种思虑闪过,几番思索下,到底打算先把自己给摘出来,免得叫人误会了。这些念头在心里不过转瞬须臾,下一刻,熙妃向来温和的面容一正,目光严肃的在怡春宫宫人们身上看过,眼里带着些失望之色,微微一叹,又朝内务处的宫人们说道。
    “他们当中若有人犯事了本宫绝不姑息,任由你们带走审问,只你们是奉的钟嫔妹妹的令来,这恐怕多有不妥。”
    熙妃声音不轻不重,如同她的为人一般温温柔柔的,带着柔韧又善解人意:“钟嫔妹妹虽为嫔位,但这后宫诸事却是该由陛下来定夺的,若是…”
    立时便有嫔妃接了口:“不错,钟嫔又无掌权之责,凭什么能带走怡春宫的宫人。”
    再深一点,要是让人得手了,以后这后宫岂不是任由人出入了。缀霞宫风光无限,后宫嫔妃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但心中哪里能对缀霞宫没有丝毫怨言的,熙妃不过起个开头,就有嫔妃忍不住了。
    “对,她不过一个嫔,熙妃姐姐可是妃,哪有一个嫔到妃子宫中抓人的,咱们宫中可没有这规矩,这简直就是以下犯上!”
    禧妃被天子训斥“东施效颦”,多年经营毁于一旦,禧妃不敢怨怼在天子身上,却把丢人的丑迁怒到了钟萃身上。若不是那钟氏非要亲自下厨,她又怎会想着跟着学一回,为此还招了陛下的厌。
    禧妃是宫中位份最高的一位,她面色不善的站了出来:“谁给她的胆子敢叫你们上妃子宫中来拘人的?你们奉钟嫔的令,那钟嫔可又是奉了谁的命?!”
    自良妃被禁,宫中就再也没有嫔妃有协助宫务的职权。
    这钟氏,竟然敢狐假虎威!借此搬弄权柄!
    嘈杂中,内务处宫人的话传了来:“钟嫔娘娘有陛下口谕协助徐嬷嬷管理宫务,此次便是徐嬷嬷请了钟嫔娘娘来定夺的。”
    宫妃们顿时住了口,脸色大变。内务处自是不会说谎的。熙妃眼中闪了闪,抿着嘴不说话了。
    内务处宫人到怡春宫来已经耽搁好一会了,两个宫人面面相觑,朝熙妃开了口:“娘娘,嫔主子那边还等着问话呢,你看这…”
    熙妃深深看了眼人,到底又不能得罪了内务处,客套的扬了笑:“既然钟嫔妹妹得了陛下旨意做事,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能拖了她后腿的,你要提的是谁,本宫命人叫过来的。”
    内务处的人一走,熙妃怡春宫这里静了静,须臾就有嫔妃告辞,接着各宫嫔妃们都相继离去。怡春宫没有了外人,熙妃身边的大宫女把伺候的人挥退,先前还挂着温婉笑意的熙妃顿时沉下了脸。
    大宫女身为熙妃心腹,对熙妃最为熟悉,早就习以为常,他们熙妃娘娘对外温婉亲和,却并非就当真是个温婉亲和的人了,大宫女奉了茶水过去:“娘娘消消气。”
    熙妃现在哪有心思喝茶,她问道:“这茴香来怡春宫不过才几月就给我捅出了篓子,现在满宫上下都知道我怡春宫出了个夹带私货的了!”
    熙妃撞见过内务处的人捧着账册往缀霞宫去,熙妃心里原本便有点猜测,只往前淑贤二妃,良妃等都是到妃位才接手的,那钟氏如今不过是嫔位,便是陛下当真起了什么心思,等那钟氏当真被任命,怕还有些年月。
    后宫位份却并非那般好升的,那钟氏若非不是运道好叫她诞下了皇长子,如今不过还是个小小的才人呢,哪能一跃至嫔位。便是如今升至嫔位,那也是到头的了,再往上,依旧得跟她们一般在宫中苦苦熬着。
    谁知陛下竟越过了先前的例子,把身为嫔的钟氏提拔了上来,让她来协助宫务,那岂不是往后她们堂堂妃子还得被一个嫔给拿捏住了!至于被带走的茴香,熙妃仔细想过,她也只有昨日才给了份赏赐下去,哪有这般巧的?
    钟萃在内务处等了小半个时辰,内务处的宫人这才把人给带了来。宫人推搡着那怡春宫的婢子进房中,钟萃微微抬眼,面上有些惊愕。
    熙妃嘴里的茴香,钟萃记得她名叫香枝。
    第95章
    良妃身边的宫女,却不知为何到了怡春宫熙妃身边。
    香枝一进门,见到跪在地上的怡春宫宫人,几件地上摆着的瓷器,便知道事情暴露了,一言不发的跪了下来。
    徐嬷嬷逼着钟萃发号了施令,如今人来了,她倒也没有赶鸭子上架般的非要钟萃来审问了。徐嬷嬷朝钟萃看了眼,似有意教导一般,放缓了声音,慢慢的开口审问:“怡春宫茴香。”她指着地上的证据问道,“这些可是你给他的?”
    钟萃轻轻吐出口气来。钟萃本以为徐嬷嬷让她来开了这个口,等人来还会让她来审一审,又让她来做这个主的。
    钟萃连这等“发号施令”都是头一回,更别提审问了,未进宫时,众位姐妹房中倒是不时听到过主子审问丫头的事,有那丫头做错了事,或是偷拿了东西的,但她那房中统共才一二人,自是没有这等机会。入宫后身边伺候的宫人们勤恳,从无懈怠,缀霞宫也没有那等审问之事的。
    香枝进来前,钟萃坐立不安,脑海里不断的想着往常在侯府时,大夫人和姐妹们如何审问人时的情景,她们是怎么开口的,那时的表情和语气有什么变化。若是徐嬷嬷让她来,钟萃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从她应下了协助宫务开始,就已经由不得她了。
    人证物证摆在面前,香枝便是想抵赖都抵不了,她木着脸点头承认下来:“是,是奴婢给的。”
    徐嬷嬷见多了,继续追问着:“这几件瓷器乃是宫中上等品,品相完好,是专贡给嫔位主子以上的宫妃使用的,非嫔位之上不可用,你这几件瓷器从何处而来?”
    问到赏赐,香枝却不开口了。
    钟萃在一旁旁听,她轻轻侧脸,见徐嬷嬷面上毫无变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轻呷一口清茶,似乎对香枝不开口没有半点意外。
    宫婢从主,徐嬷嬷在宫中几十年,眼前来来去去不知见过多少人的,尤其是宫婢侍监们,她连面孔都记不得了,但他们犯事后的表现她却早就熟络于心了。婢子们不开口,多是得了更大的好处,包庇着后边的主子。
    若是只宫婢犯错,早就开口求情了,犯不着如此倔,只有涉及之事非是如此简单,这才会三缄其口,独自应承下来。这奴婢倒是护主,但徐嬷嬷实在见过太多,香枝便是再有心算,在徐嬷嬷这等不知历经多少风雨的嬷嬷们面前还是太稚嫩了些。
    徐嬷嬷倒是有几分叹息,高太后对宫中高位嫔妃们接连出事颇有些心忧。虽高太后也知道是这些嫔妃们犯事再先,但到底高位嫔妃们入宫多年,是从潜邸时便有的勤奋,若是高位嫔妃们皆出事,怕会惹得前朝动荡。
    那淑贤二妃并着良妃出事后,宫中的高位嫔妃便只有禧妃、穆妃、熙妃三个,原本禧妃心肠软,穆妃古板,熙妃温和,这后宫倒也太平,不料禧妃先招了天子厌,得了个“东施效颦”的名头,如今连熙妃身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来。
    只如今事情已经铸成,她也只有审了下去。
    钟萃看了看徐嬷嬷,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香枝,在钟萃看来,这香枝不开口,事情便陷入了僵局来,总不能把她的嘴撬开吧,她要是一直不说,这事情也就查不清了。
    徐嬷嬷不急不慢的,在钟萃不解的时候放下了茶盏,没看跪在地上的香枝,反倒是问起了钟萃:“嫔主子,你说接下来该怎么查?”
    钟萃一愣,眼中闪过惊愕,还有些茫然。好一会,她正细细思索着,徐嬷嬷那边又说了:“有些时候,我们看一件东西不应该局限于看这件东西的表面,可以去看看别的。”
    钟萃目光落在地上的瓷器身上,脑海里闪过账册上的细则,每一件入了内务处的东西都被细细登记过,从纹路花样到大小,最后又流入了哪里去,内务处的开、支册子十分繁杂细碎,又十分详尽。
    钟萃脑海里一亮,“徐嬷嬷,既然这瓷器是嫔位以上的主子们才能用的,只要查清楚这瓷器是供给了哪一宫就知道了。”
    徐嬷嬷有意提点,钟萃很快就想到了。徐嬷嬷点头:“不错,嫔主子说得有理,内务处册子上登记得明明白白的。”
    香枝这时候脸色才变了,赶在徐嬷嬷要命人抬了册子上来比照前,她先开了口:“嬷嬷,这几件瓷器是熙妃娘娘用的,是奴婢、是奴婢偷拿了熙妃娘娘的瓷器,又找人准备带出宫,这一切都是奴婢犯下的错。”
    她脸色变换,钟萃看着人。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传到了耳边,只听这香枝咬着牙关,死死的说了一句:【徐嬷嬷聪慧,指不定就能疑到熙妃身上去!】
    钟萃瞳孔一缩。她再看去,只见这香枝一脸英勇,仿若要慷慨就义一般,脸上写满了敢作敢当的模样,哪有半分的要攀扯到熙妃的样子来。
    这话徐嬷嬷却是不信的,她朝一旁的侍监看了眼:“可是这位宫人说的却不是这样,他说的可是这是你得的赏赐。”
    “不是,是奴婢说谎了。”香枝说得又快又急的,像在掩盖什么。熙妃昨日却实是给她赏赐了,只是赏的不过是叫她去随意挑上几盒胭脂水粉之类的,是她看那库中架子上满是堆积的无用的瓷器摆件,便借着这个借口挑了几件贵重的带出来。
    香枝身为曾经良妃身边的宫女,在良妃宫中也算是得宠,不缺用度,只如今良妃都自顾不暇,他们这等曾经伺候在身边的也没有好日子过,除了一二心腹,其他的宫人们莫不另寻了出路。
    香枝跟在良妃身边,知道不少消息,她便是用这些消息来讨了熙妃的赏识,得了熙妃另眼相看,赏下了赏赐来。若是没有这回,她只消在熙妃面前伏低做小,自有得到重用的时候。
    徐嬷嬷看了看人,却不再审问,而是命人把他们带了下去,按宫规处置。如这等犯事的宫人,轻者送往司宫处重新调教一番,重者送太池处。瓷器很快被人给收走了。
    钟萃看向徐嬷嬷,还有些不解:“嬷嬷,这便审完了吗?”钟萃听到过那香枝的心声,总认为此事没有这样简单。若非这知道这香枝心中所想,钟萃也不知她其实有心攀扯熙妃,可她一个宫人,为何要扯上宫妃?
    徐嬷嬷轻轻颔首:“人证物证俱在,何况这宫人自己也承认了,按宫中规矩处置再合适不过。无论是偷拿的还是赏的,总归是这宫婢犯下的错。”
    徐嬷嬷这话说得其实也对,钟萃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就像她说的,无论是不是熙妃赏下来的,这宫婢总是犯了宫规,由宫规处置再合适不过,但钟萃心里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两个宫人带下去,这件事也就结了。钟萃带着杜嬷嬷出了内务处,走在回缀霞宫的路上,钟萃心里难免又想起来几分。
    杜嬷嬷知她头一回处置这种事,还当钟萃不习惯,朝她说道:“嫔主子不用担心,些许小事罢了,多处理几次也就习惯了。”
    钟萃又不能说出听到的心声,只能含糊的点点头。回了缀霞宫,钟萃先换了身衣裳,这才去小床边看了看皇长子明蔼。
    他醒着,先前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开始左右看看了,等钟萃到了面前,他脸上隐隐就笑开了。芸香几个一直守着人,见状忙说道:“殿下醒了一会了,醒了就到处看,定是在寻主子,结果没寻到,连我们拿了拨浪鼓来他都不爱看的。”
    钟萃心里一软,哪怕知道她们这话做不得真,心里仍旧跟吃了蜜糖一般叫人高兴,她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在房里四处走动,指着窗外的花草给他看。养在窗边的几盆花最近已经生出了花苞,再过些时日就能开了。
    说了会话,见皇子要睡了,钟萃这才把人抱回内殿,让芸香守着他。转身去外边练起了大字。
    夜里,天子驾临缀霞宫。天色已然不早,钟萃这会儿正捡了本书看,便听到外边的通报声,忙起身相迎:“见过陛下。”
    闻衍大步走进来,他身着常服,抬了抬手:“免礼。”
    闻衍照旧先去内殿看过了皇长子,见人正在安睡,到底没舍得打扰,在一旁站了会,钟萃站在身后,轻声问询:“陛下怎的来了。”天子只有极少会连日来缀霞宫。
    闻衍转身,脸上显露出不悦:“朕不能来?”闻衍脸上不高兴,但心里却没有恼怒,他抬了抬眼,缓缓开口,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听说今日你下令从怡春宫召了宫人审问?”
    这宫中任何都瞒不过天子眼睛,钟萃在受天子教导时便深知这点,钟萃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陛下是何意,但天子问,她便一五一十的回:“是,今日从怡春宫召了个宫人到内务处问话。”
    闻衍居高临下,他只轻轻低头就能看见钟萃的模样。今日闻衍命人把人送往内务处并非没存了要磨砺试炼这钟氏的意思,只按他对这钟氏的了解,她性子胆小,想来是不敢做这个主的,闻衍在前殿便等着内务处来前殿寻他定夺的,只一直不曾等到,命杨培去探听了才知。
    这钟氏这份决断倒是出乎了天子意料,磨砺试炼都是非一蹴而就的,他都想好了要慢慢来,最后却与他想象中不同。闻衍心中有些诧异,又莫名升起一分油然骄傲来。
    到底是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原就不该是那等普通嫔妃的性子。
    第96章
    在侯府时,侯爷院里也是有几个得宠妾室们,年轻的妾室胆子大,不时便会仗着宠爱做一些出格的事来。她们自是威胁不到侯夫人穆氏的地位,大夫人穆氏也不屑于这等小妾之流计较。
    大夫人穆氏自持身份,但如三姑娘钟蓉这等小辈就不同了,钟蓉见不得小妾这般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的,好几次出手跟大房得宠的小妾们闹,那些小妾仗着有宠,还回去侯爷面前告上一状的。
    钟蓉看不惯这些小妾们,连带对钟萃这些妾室所出的庶女也不时恶言恶语,骂妾都是狐狸精,只会勾搭男人,小妾得宠,钟蓉一个大姑娘去计较难免失了嫡女的风度,侯爷说过几回,叫钟蓉就越发暗恨了。
    侯府的嫡庶用在宫中不合适,只钟萃不大在外走动,也能听到外边不时有宫人提及熙妃甚得天子夸赞,她命人提了熙妃宫中之人,若是熙妃去天子面前告上一状,就如同侯府大房那些得宠的小妾一般,天子来这一趟许也是来训斥她。
    熙妃为妃,她却是嫔,陛下重规矩,自然会认为她“以下犯上”,三姑娘钟蓉说过的,男人在遇上会告状的女人的时候,都会毫无半点理智,天子虽为四海君主,英勇无双,到底也身为男子的。
    钟萃心中忐忑,闻衍看她脸上脸色变换,心中忍不住嗤笑一声,倒是难得畅快了一回。天子心中也并非全然就是大度宽容,这钟氏数回顶撞,反叫天子说不出话来,如今也叫她尝一尝这滋味的。闻衍不出言,抬腿步出内殿。见他走,钟萃连忙跟了上去。
    他现在心中畅快,出了内殿,随意挑了张椅落座,抬手从一旁捡了本书。他一打开,目光有些诧异:“在看宫规?”
    钟萃专门让人找来的。今日徐嬷嬷以宫规罚了那犯事的宫人们,钟萃看了她如何处置的手段,回来后便叫人去找了来,钟萃原本觉得身边有杜嬷嬷,宫务又有徐嬷嬷做主,她为辅,杜嬷嬷平日再提点她一二便够了,但徐嬷嬷突然让她下令参与到宫规处罚上去,叫钟萃措手不及,生怕下一回徐嬷嬷让她来做主的。
    早前那淑贤二妃在时,便是内务处采买开支和宫人们升迁调度惩处各掌一处,叫她们二人互为掣肘,平衡后宫权力,钟萃早前想的便是她跟徐嬷嬷就如同早前那淑贤二妃一般,各掌一处,徐嬷嬷既把账册给送了来,想来便是让她掌那开支采买,徐嬷嬷本人便掌那升迁调度之事的。
    只按照今日看来,徐嬷嬷却并非是让她们各掌一处的意思,钟萃不知徐嬷嬷的打算,但她想着,多学一点总是没错的。
    “是,臣妾还有许多不通之处,便想着多看一看。”
    闻衍眉心一挑,目光落到钟萃身上,指了指旁边的椅,缓缓开口:“坐吧。”
    他并不阻止她多看看宫规,在天子眼中,身边有熟通宫规的嬷嬷在又如何,只有自己记下了,便不用受奴婢们颠倒是非,欺上瞒下。闻衍放下书,大掌交握于胸前,不再提及此事,这钟氏头一回协助宫务,他更关心此事,指腹点了点:“你把今日审问一事原原本本同我说一说。”
    钟萃心中咯噔一下,嘴角抿了抿,到底老老实实把徐嬷嬷命内务处的人来请她开始讲了。
    闻衍与她相处的时候不少,钟萃脸上还带着几分犹豫,他便已经猜到了:“觉得徐嬷嬷处置得太草率了?”
    钟萃小心抬眼看了看天子,见他开口并非是来训斥责问,想了想,轻轻点了个头。
    闻衍看了看人,突然开口:“都出去。”天子不喜身侧立着人,杨培等人都是站在边上的,这回连内殿守着皇子的都遣了出去,杨培落在后边,带着人远远走开了。
    天子遣他们出去,便是有正事要同钟嫔娘娘讲的。
    “陛下?”钟萃不解。
    闻衍“嗯”了一声,等人都出去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徐嬷嬷虽身为母后身边的老嬷嬷,但到底只是奴婢,身份不足,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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