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的好,要是进得了那富贵人家家里当丫头,一个月能有二两银。”
    琼娘听到这话惊怒了,这大丫是什么意思!
    “小稗过来。”
    小稗:“娘,怎么了?”
    她听话的走了过去。
    琼娘压下怒气,她摸了摸自家丫头的头发,她家这丫头模样确实生的可人,三年多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现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见当初那被打的凄惨模样。
    人长开了一些,也胖了一点。
    她斟酌道,“大丫姐还和你说什么了?”
    小稗:“没说啥啊,大丫姐给我们看了她漂亮的首饰和衣裳,我又不喜欢这些。”
    琼娘:“那小稗怎么想去别人府上当丫头呢?你不想陪着娘了吗?”
    小稗抬眼看琼娘,眼里有了点泪花,“娘病了我害怕,我不想让娘死。”
    琼娘想起院子里前段时间得了风寒就过世的老太,知道这丫头给吓着了。
    她一把将小稗搂进怀里,“傻丫头。”
    “就是再难,都不应该有卖了自己的念头,知道吗?”
    小稗:“为什么?为了娘也不行吗?再说了,我也可以像大丫姐一样,常常回来看您啊。”
    琼娘的视线往外看,最后落在窗外那有些凋零的杜鹃花身上。
    卖了身,哪里还能常常回来哟,人都不是自己的了,真是傻丫头。
    “不行呢,为了谁都不可以哦。”
    “你要爱护自己,只有爱了自己,才有余力爱别人,你说是不是啊。”
    “小稗还小,娘希望你开开心心的长大,都是娘的不对,娘让小稗不安心了。”
    小稗似懂非懂,“好吧,我也舍不得娘。”
    她看手中的银锭,又扬起笑容,“娘,咱们去看大夫吧,看完大夫你就好好吃药,好好休息,然后病就好了。”
    琼娘温柔道,“好,娘这就去看大夫。”
    她当然会好好吃药,琼娘抚了抚小稗的脑袋,她现在可是别人的娘亲呢。
    ……
    白马河小院里。
    宋延年提着三碗冰镇酥酪回来,还没有走进院门,他就看到了等在檐下扇着风的王昌平。
    宋延年:“昌平兄。”
    “你回来啦?”王昌平听到声音,一脸欢欣的迎了过去,他的视线落在宋延年手中的酥酪。
    王昌平:“来来,我来提。”
    他殷勤的接过冰镇酥酪,抬脚往屋内走。
    不愧是冰珠镇的,这瓷碗冰凌凌拿在手中都有些冻手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炎炎夏日来这一碗,简直快活赛神仙。
    王昌平手脚利索的翻出了汤匙,拖开凳子坐下就准备开动。
    宋延年看了看院子,道:“银扇呢?快唤他来吃酥酪。”
    王昌平:“美得他,还要劳动本少爷。”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站了起来,抬脚走到银扇屋里唤他。
    “喏,那谁,出来吃酥酪了。”
    银扇抬眼,随即将脑袋往旁边一撇,阴阳怪气道,“不吃,我这做下人的,月银才多少哟,哪里吃得起这酥酪!”
    王昌平撸起袖子,这还顶嘴上了哈!他两下就将银扇欺了出来,按在饭桌旁的矮凳上。
    “吃!”
    宋延年笑道,“好啦好啦!你俩都别闹了,多大年纪了,酥酪我都买回来了,大家快吃吧,迟了该不好吃了。”
    这冰镇酥酪不愧是甜品中的一绝,汤匙轻碰,它就吨吨儿的晃动,宋延年拿汤匙舀破一口送到口中。
    唔,清甜嫩滑,奶香浓郁,冰凌凌的又带着一股寒气,夏日里吃来,又是解馋又是解暑。
    一碗吃完,各个都意犹未尽,王昌平放下汤匙,摇头晃脑赞道。
    “鲜新美味属燕都,敢与佳人赛雪肤,饮罢相如烦渴解,芒生齿颊润于酥。”
    “美味美味!”
    宋延年笑道,“昌平兄也看《燕都小食品杂咏》啊。”
    王昌平:“哎,甭提了,前些日子,我半夜三更的看了你书架上的这本书,可把我馋的哟,大半夜了还饥肠辘辘睡不着觉。”
    “后来自个儿去灶间热了一碗清粥配小菜,囫囵的骗了骗肚子,这才睡下。”
    宋延年听得哈哈笑,确实,这书中描写了好几方美食,样样美味精致,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他就从来不在夜里看这书。
    回屋前,宋延年转头对王昌平道。
    “对了,前几日你说那状元糕好吃,我便替你订了一些,回头稿费分了,记得将银子给我哦!”
    王昌平看银扇:“有吗?我有说爱吃吗?”
    银扇耸肩。
    王昌平:这状元糕能有几个钱,买了就买了。
    “知道了,回头就将钱付给你。”
    宋延年满意的回了屋。
    后来,吃了小几个月状元糕的王昌平咬牙,原来,这就叫做定了一些啊。
    他可腻死这状元糕了。
    ……
    都说踏青游百病,这日一大清早,赶着太阳还未出来,宋延年便来到琼宁码头,准备和白良宽汇合。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副没有睡够的王昌平以及扛着行囊的银扇。
    宋延年看了王昌平困倦的模样,道,“既然说了要来,昨晚还不早点歇息。”
    王昌平:“……早就歇下了。”只是这晚睡的习惯一旦养成,早些躺着,反而睡不着了。
    他又抚了抚身上这一身簇新的衣裳,喜滋滋道。
    “我还给这良宽兄带了精装版的异闻录,上头有我的亲手题词,不知道良宽兄是否喜欢。”
    宋延年:……
    这人还没有熟悉上呢,这么快就亲亲热热的一口一个良宽兄,真不愧是昌平兄,还是这般自来熟。
    不待宋延年回答,王昌平又自说自话道。
    “定然喜欢极了。”这可是他的亲笔题词,谁还能不喜欢?
    王昌平骄傲的不行!
    宋延年:“……你们开心就好。”
    白良宽来得也不慢,才看到宋延年,他就一路挥手小跑过来。
    “延年我和你说,前两天我去我爹屋门口看了看,果然有一个铜镜对着我爹的屋子,是我对门新来的邻居。”
    “那铜镜看了就让人别扭,我和他们吵了一通,差点将那铜镜给砸了,这才让他们收了铜镜,这两日我爹真的没有手疼了。”
    他叹道,“太神奇了!”
    第91章
    湾下,葛家村。
    宋延年一行人下了码头,就往村子里走去。
    王昌平见白良宽脚步虚浮打颤,脸色青白,那虚弱的模样就像自己被鬼追撵了三条街后的样子,就连旁边的银扇都一直拿眼觑他。
    估计也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吧。
    他诧异道,“良宽兄,你晕船?”
    刚才琼宁码头上,那本紫山先生亲笔题词的话本,最终还是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两人迅速的熟络起来,此时相互间,已经一人道一句良宽兄,另一个应一声昌平兄了。
    亲亲热热的模样,好似彼此是相熟了多年的好友。
    宋延年只得和银扇做伴,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白良宽勉强笑了一下,“惭愧惭愧,让昌平兄看笑话了。”
    这也是他很少来这葛家村的原因,谁能想到,他这样壮壮的体格,看到那泛着鱼鳞波纹的河面,居然会发晕。
    天知道他刚才多想说不去葛家村了,然后跳下船打道回府。
    宋延年接过白良宽手中的行囊,让他能够更舒畅一些。
    “多坐几趟就好了。”
    他顿了下继续道,“不会坐船可不行。”
    要是这次乡试顺利中举,有打算继续举业的话,约莫十月份底,他们就得动身进京,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这琼宁去京诚可远着呢,一路跋山涉水,坐船是少不了的。
    到时坐船就不是今日这样的短途。
    宋延年看过舆图,琼宁码头乘船顺水到隔壁的郡城业州,行程都得六天,京城只会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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