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禛和周智溜溜达达走出胡同,往桥上去了。
    尽管是南城,但这里的百姓生活条件不错,南北向的街道上行人很多。
    端午节前一天,正是大家上街购物的时候,人流比之现在只多不少。
    在这条街上动手几乎不可能。
    周智道:“小猫有答案了吗?”
    秦禛指了指他们来的那条胡同。
    周智怔了片刻,他在听秦禛与虞玉梅对话的过程中,也认为虞玉竹跳河了。
    他说道:“那条胡同太短了,我认为不大可能。”
    秦禛道:“凶手也是那么想的,而且,那条胡同靠着溪水的一家明显长时间无人居住,铜锁上布满了灰尘。”
    “这……”周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即便如此,凶手也要防着前面的人家吧。”
    秦禛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凶手当然要冒一些风险。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问问那三家人,看看虞玉竹失踪当日,他们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好。”周智对秦禛心服口服,“不如把我这个伍长的位置让给你吧。”
    秦禛笑了,“我要你这伍长有何用?”她可是一品王妃,皇亲贵胄啊。
    周智脸红了,“见谅,没别的意思,就是莫名地感到心虚。”
    秦禛双手插兜,老干部似的说道:“既然心虚,就多学习。”
    周智拱了拱手,“敢问娘娘,应该如何学习?”
    秦禛道:“多看卷宗,多总结,多思考。”这个时代没有刑侦方面的书籍,她说的这几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二人过了桥,很快就到了路过的那条胡同。
    第一家果然上着锁,锁头上不但有灰,还有铜锈,显然很久不曾开过了。
    周智敲开了另一家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手里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二位瞧着面生,有事吗?”
    周智道:“老爷子,您听说过五月初四那天咱这儿丢过一个姑娘吗?”
    老者惊讶地说道:“听说了听说了,人还没找到吗?”
    秦禛道:“您是听谁说的?”
    老者道:“我家大儿媳听杂货铺的老板娘说的,说人是九柳那边的。”
    周智问:“没人问过你们吗?”
    老者防备地看着他,“又不是咱们干的,问咱们干嘛?”
    秦禛道:“老爷子,我们想问问你,事发当天,你们一家可曾听道这条胡同里有过什么反常的动静吗?”
    “哎呀,这可得好好想想,孩子们都小,特别爱吵闹。”老者蹙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印象。不过,从九柳过来的人,确实爱走咱们胡同。”
    秦禛再问:“你们隔壁很久没人住了吗?”
    老者道:“老胡家今年三月初回南方了,他们走的时候说过,过一年半载才能回家来。”
    秦禛道:“老丈家有梯/子吗,我想看看你家隔壁。”
    老者让出大门口,“可以。”
    秦禛从厢房和正房交界处看了一眼,的确没有人住的迹象。
    二人谢过老者,去了前面,一人敲一家大门。
    秦禛敲的是空院子前面的人家,给她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秦禛阐明来意后,那妇人有些吃惊,“你是说,那小姑娘就是从我们后面这条胡同里被绑走的?”
    秦禛点点头。
    妇人一拍大腿,“当时我就在后院,可不就是听到过一声叫唤,声音又短又尖,然后就有一辆马车过去了,哎呀,当时咱也没琢磨啊,这事闹的。”
    第45章 没有
    秦禛问道:“大约什么时辰,婶子还听到别的什么了吗?你当时注意到的任何事情、任何动静,都可以跟我说一说。”
    人命关天,这位婶子也很慎重。
    她皱着眉头思索好一会儿,“反正是上午,大概九十点钟,咱家没有自鸣钟,不知道准点儿。别的动静嘛……嗯,好像卖菜的在我家房山喊过两嗓子,他一喊,我就琢磨中午做什么饭菜去了,没理会那声叫喊。”
    “啪!”婶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掌,“哎呀,我当时要是问问,那姑娘是不是就能活了啊。”
    秦禛有些黯然,但还是说道:“婶子听见的时候人已经被抓上了马车,这里胡同短,等您开门出去,只怕连车都看不见了。”
    婶子释然,“那倒也是。唉,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可惜了。”
    秦禛道:“婶子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那个卖菜的吗?”
    婶子看一眼日头,抬手比划着北边,“这个时候他一般就在桥下面,官爷来的时候应该瞧见过。”
    秦禛谢过,告辞出来,周智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说道:“我这边一无所获,小猫呢?”
    秦禛做了个手势,朝胡同外走去。
    周智跟上来,“有线索了?”
    秦禛把大婶的话说了一遍。
    周智道:“没人会在意一辆路过的马车,即便咱们找到卖菜的,只怕也拿不到线索。”
    秦禛也明白这一点,但刑侦人必须以事实为依据,而不是猜测。
    二人不再交谈,快步来到桥下。
    一个卖菜的中年人在桥下的空地上摆了个菜摊,正在卖小葱。
    秦禛等他做完这单生意,问道:“大叔,有个事想跟您打听一下。”
    她和周智依然穿着皂服。
    卖菜大叔不敢造次,接过客人递过来的大钱,赶紧说道:“官爷请讲。”
    秦禛道:“今年端午节前一天,咱这一片走丢一个姑娘,您听说过这事儿吗?”
    卖菜大叔道:“听说过听说过,小姑娘长得水灵着呢,不瞒您说,我当时还看了好几眼。这都过去半年了,人找了吗?”
    秦禛摇摇头,“您能不能仔细回忆一下,那天有没有比较特殊的情况?比如,那姑娘的身后,十几丈远的地方,跟着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从这里下桥后,马车的速度忽然就快了起来。”
    “这……”卖菜大叔搓了搓大手,“当时都快中午了,我当时忙着收摊,只看那姑娘两眼,没怎么注意其他的啊。”
    他很惭愧,打了一躬,“对不住了,实在帮不上忙啊。”
    其实,这种情况下,催眠可能会得到一些东西——秦禛会催眠术。
    但如果凶手不是见色起意,而是有意为之,那么他的马车一定不会有明显标志,车夫也极可能做了伪装。
    而且,催眠太过玄奇,一旦做了,不知周智如何做想。
    就……算了吧。
    秦禛和周智遗憾地离开菜摊,等到粱显三人,一起回了衙门。
    开会。
    尽管大婶说听到了喊叫声,但不能百分百证明,发出声音的人就是虞玉竹,所以,粱显等人了解到的情况仍需要汇报。
    然而,粱显等人并未在虞玉竹惯常走的路线上找到独居者。
    综合大婶和卖菜大叔得到的消息,几乎可以确定,虞玉竹确实在他们怀疑的那条胡同里被劫持上了马车。
    周智主持会议,“知道案发地点,但线索断了,大家再想想,看看能不能再抓出一条来。”
    粱显和房慈一起看向秦禛
    大赵道:“说实话,人肯定死了,就算不死也找不着,就算找着了,人也活不成了,不如换下一个案子吧。”
    秦禛放下石墨条,说道:“如果下一个案子还没线索怎么办,继续换?”
    大赵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秦禛懒得理他,把蒋文成写的名单给周智,“周伍长,这是蒋文成的同窗和同年的名单,我建议大家分头查查他们。”
    房慈不明白,“为什么查他们,不是没有仇家吗?”
    粱显叹了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见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不是什么好事。”
    大赵坐直了身子,“有道理,这还真说不定。”
    周智飞快地看了一遍名单,手指在几个名字上点了点,“没凭没据的就去查了,会不会……”
    秦禛笑着摇摇头,“咱们穿这身衣服肯定不成,得偷偷去查。”
    房慈道:“他们都是读书人,一些是虞老先生的学生,另一些已经考中童生,前途无量,这样做值得吗?而且,这么多人,需要不少功夫,咱们会不会在做无用功?”
    大赵又来抬杠了,“你小子不懂了吧,咱们这一行,多数做的都是无用功。”
    周智道:“被人发现也是麻烦事,我同意去查,但大家务必谨慎,不能被人看出破绽。”
    秦禛补充道:“事情不大,不用太紧张,稍微注意一下就行。另外,我想说两个关键点,一是他们必须有独门独院的住宅,或是有别院,二是五月初四当天,他们有没有过异常举动,过完端午后经常出门,夜不归宿之类。”
    周智连连点头,“小猫说得极是。”
    他觉得,秦禛话虽不多,但每次给出的意见都能够化繁为简的,就像迷雾中的一盏气死风灯。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饭,下午去吏房,让小吏帮忙找到今年考中童生的名单。
    再根据蒋文成的名单找到了对应档案,秦禛把家庭背景和家庭地址一一抄写下来。
    之后,一干人重新回到九柳胡同一带,对蒋文成的几个同窗进行一对一的询问--这些同窗都不是童生,忌惮较少,调查就进行得顺利。
    总共七个人,秦禛走访了其中两个,此二人都有时间证人,不具备作案条件。
    下衙前,大家在办公室碰了个头,基本上可以确认:蒋文成的同窗暂时没有问题。
    这是之前已经想到的结果,大家没什么好抱怨的,收拾好办公室,准备一起下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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