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顾无言,却也一起喝了杯淡淡的绿茶。
    放下茶杯,秦禛看一眼景缃之,打算下逐客令。
    但景缃之忽然说起了正事,“皇上采纳了王妃的部分意见,一是建立集议制,组织一百名具有影响力的优秀议员修改和完善大庆法律,但皇上有否决权;二是成立教育部、商业部、农业部、宣传部,大力招揽四个方面的人才;三是优化赋税征收,取消丁税和徭役,以及其他杂税。”
    秦禛连连点头。
    难怪这两兄弟得了天下,二人确实不俗,不但接纳她的意见,而且还自动进行了完善——例如四部,她当时绝对没敢提这些。
    景缃之继续说道:“虽然很多议员还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议员,但他们会陆续进京。如此一来,北辽、青莲会都会高度关注此事,届时京城治安定会受到极大的考验。”
    秦禛道:“所以,我不能出门了吗?”
    景缃之道:“不出门当然最好,你也知道,已经有人跟上你了。”
    秦禛:“……”
    她很不开心。
    “不过……”景缃之又转折了一下,“据我所知,无论北辽还是青莲会,他们都没那么下作,尤其是青莲会。”
    秦禛道:“我们成亲时的那场刺杀,是哪一方势力所为?”她后来分析过在洛水经历的那场祸事,知道夜焰不想杀她,只是想掳走她。
    景缃之道:“那是厉王余党所为,虽没抓到人,但江湖上有传言。”
    秦禛“哦”了一声,点评道:“原来不讲武德的是厉王余党。”
    景缃之摸了摸鼻子,有些艰难地说道:“是本王连累了王妃。”
    秦禛道:“王爷的意思是,先不讲武德的是王爷。”
    景缃之辩解道,“本王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岂会轮到他们对王妃下手?”他站了起来,“好了,本王还有要事在身,王妃休息吧。”
    “好。”秦禛起来准备送他,“王爷,那把短铳做得怎么样了?”
    景缃之穿上斗篷,系好带子,“还在研究燧发的有效性,需要些日子。对了,你可以在花园里练练那把连珠铳,如果一定要出去,不要离身知道吗?”
    二人说着话,一起出了上房。
    初春的夜晚很冷,被西北风一激,秦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景缃之道:“回吧,莫染了风寒。”
    秦禛道:“我送王爷到东厢。”
    景缃之笑了,“多练练拳脚也好,至少跑得动。等哪天闲了,本王再教王妃一套剑法。”
    北城,风雨阁三楼。
    景缃之刚刚坐定,司徒演便赶了过来。
    景缃之道:“先生请坐,礼宾院那边的卫戍情况如何?”
    司徒演在他对面坐下,“已经布置下去了,六扇门在暗,玄衣卫在明,北城兵马司负责巡逻,三重保障,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景缃之道:“还有饮食方面,绝不能马虎。”
    司徒演摸摸肚子,“王爷放心,都安排好了。倒是王妃那边,王爷有没有……”
    景缃之翘起二郎腿,“估计她不会呆在府里。”
    司徒演不赞同地摇摇头,“王爷今年二十有二了,我像王爷这个年纪,孩子都两个了。”
    他的意思是,让秦禛怀孕,怀孕了就不会往外跑了。
    景缃之微微一笑,“不急。多事之秋,连本王都不知能活到几时,又何必坑了孩子?”
    司徒演正色道:“王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哈哈!”景缃之干笑两声,“放心,景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司徒演:“……”
    他竟无言以对。
    秦禛还是按时去了衙门。
    思虑再三,她选择了自驾车,琉璃坐车厢内随行。
    到衙门后,琉璃驾车去刘家的铺子,下衙后再来接她。
    如此,就能最大限度地降低身边人的危险。
    秦禛溜溜达达地往衙门里走,才走几步,后面就响起了熟悉且急促的跑步声。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房慈,再往后看,还有走得不紧不慢地粱显。
    房慈追了上来,小声道:“小猫,我有个事想问你。”
    秦禛道:“什么事?”
    房慈又看看周围,“家父说,朝廷让他进一个叫商业部的地方,小猫知不知道商业部要做什么?”
    第111章 巧遇
    商业部在大庆是新鲜事物,成立的目的是帮助建宁帝拉拢富豪们。
    秦禛以为,建宁帝对商业部的规划,可能跟各行业的行会相差无多——规范行规;制定某一行业的发展战略,规划,以及年度计划,并进行合理布局等等。
    她说道:“以丝绸业为例,我们大庆每年能够织造多少匹丝绸,对比去年哪些有增长,哪些有降低……怎样改善丝绸业的织造水平,预判流行,提高质量等等。”
    秦禛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
    房慈一脸懵,挠挠脑袋,最后只化作一句话,“那个,我…呃…记不住啊!”
    秦禛道:“不打紧,我晚上写份东西,明儿个给你。”
    房慈喜笑颜开,“那就拜托了。”
    二人点完卯,粱显和周智、大赵也到了。
    于是,在秦禛的极力主张下,五个人分三路,粱显大赵一路,周智房慈一路。
    秦禛单独一路,去疑似被害人常家。
    她以去茅房为由,最后一个出衙门。
    天气不错,无风,初阳和暖,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鸣。
    在这样的早晨,行走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是一件莫名惬意的事情。
    秦禛溜溜达达往前走,刚要转弯,就见一辆熟悉的马车迎面停了下来。
    这是她放在刘家的那辆车。
    但驾车的人既不是琉璃,也不是老何,而是一个陌生且消瘦的中年人。
    “娘娘,上车。”车窗开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岳平。
    秦禛不明所以,但还是大着胆子上了车。
    待她在主座坐下,岳平就缩到了车门的角落里,解释道:“王爷说,最近风紧,让咱们跟近点儿,属下和老刘就混到车上来了,请娘娘见谅。”
    秦禛笑了笑,景缃之在这个时代也算开放人士了,居然敢让自己的正妻和属下在马车里“出双入对”。
    她说道:“辛苦了,我该谢谢你们才是。”
    岳平之所以藏在车里,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那么他上来了就很难下去。
    一整天都局限在不到两平米的车里,无疑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岳平道,“娘娘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他敲敲车厢,示意老刘发车,又问,“娘娘去哪里?”
    秦禛道:“从东城门出去,往北,去小常庄。”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常家大门口停了下来——常家住在马路边上,一进院落,房屋大概六成新。
    一个小姑娘正在门口踢沙包。
    看见马车,她立刻接住沙包,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秦禛瞧了好一会儿,脆生生地说道:“我记得你,你不许来我家,我娘和我大伯母都不喜欢你。”
    秦禛笑了笑,把一只木匣子递给她,“我请你吃糖糕好不好?”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但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要,我娘不让我要。”
    女孩子能拒绝诱惑是件好事。
    “你娘教得很好。”秦禛表扬一句,转身敲敲大门,径自走了进去,“有人在家吗?”
    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抱着一个男娃从厢房走了出来,“官爷,怎么又是……”
    她大概觉得语气不妥,话说一半就停住了。
    秦禛道:“我是为常娘子的事来的。”
    妇人冷着脸,“官爷,我家大伯已经说过了,我婆婆是病死的。眼下我们常家的男人都不在家,实在不方便招待官爷。官爷还是请回吧!”
    秦禛道:“第一,我会为常家保守秘密;第二,目前为止,凶手残害了六名妇人,而且还会继续残害,你能保证你的家人不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吗?”
    “你!”妇人勃然变色,“官爷怎么还咒人呢?”
    秦禛道:“这难道不是实情吗?想必没人咒过你婆婆,可她老人家不还是死不瞑目?”
    “你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一个年纪更大的妇人从上房推门而出,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床用的笤帚疙瘩,“就是官爷也不能这么编排人,快出去!”
    秦禛看看手里拎着的两色点心,唇角拉直了,幽深的黑眸像是淬了冰,
    “我可以出去。而且,我还可以保证,不出半个时辰,你家婆婆的事就能传遍整个小常庄。”
    “你!”年纪更大的妇人白了脸,扭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很快,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出了门,陪着笑脸说道:“官爷,咱们不给官府添麻烦不是挺好的嘛,您这是何必呢?”
    秦禛懒得废话,转身就往外走。
    男子急忙追了上来,“官爷息怒,官爷屋里请。”
    秦禛道:“进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想听废话,你明白吗?”
    “是是是。”男子拱着手,“官爷里面请,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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