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晗沉默良久,说:“总之我不会回并州的。”
    江楼月蹙了蹙眉:“给我个理由。”
    “好,我给你个理由。”谢景晗吸了口气,说道:“我喜欢星月姐姐,但她喜欢旁人——”
    “……”江楼月挑高了眉毛:“你在胡说什么?”
    他喜欢姐姐?
    姐姐喜欢旁人?
    什么跟什么?!
    谢景晗面色认真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胡说,反正她讨厌死我了。”
    “……”
    江楼月沉默良久:“姐姐喜欢的旁人是谁?”
    “王渊啊。”谢景晗说:“从你走后,他们就同进同出,都一个来月了,刺史府谁不知道他们关系好?我不愿意待在那里看着她和旁人亲热,所以我不想回去。”
    江楼月觉得啼笑皆非:“王渊是表哥,是兄长,你可能会错意了。”
    谢景晗说:“都说表哥表妹好做亲,表兄就不是真兄长。”
    “我又不是小孩,我分的清楚,她就是喜欢王渊。”
    江楼月眯起眼睛看着他。
    其实她一直觉得谢景晗爱缠姐姐,缠的有点过火了,如今他说喜欢姐姐,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又听他把王渊和姐姐说的那么……令人无语,江楼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景晗又说,“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强迫我回去,我也会跑的,何必浪费那个精力,你说是不是,楼月姐姐?”
    江楼月沉默着,没说话。
    谢景晗面色如常,但实则心里早已经是七上八下。
    他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骗过江楼月。
    并州他是绝不会回去了。
    许久后,江楼月说:“那好吧,你不回去就不回去,在外面转悠一圈吧,散散心也好。”
    谢景晗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她信了。
    江楼月看着他,又问:“你刚洒的药粉是哪儿来的?”
    谢景晗讪笑道:“以前跟着我师父那老不修学到一点,就是些软筋散,自保用的,他没事,这东西没毒的。”
    “嗯。”江楼月点了点头,想着他有这么点旁门左道的本事,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段时间,想必也不会出事才是,便又问:“带银子了吗?”
    “……”谢景晗默默地看着江楼月。
    “没带。”江楼月无奈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你出门,不带银子,打算坑蒙拐骗?一分钱难死英雄汉这话听过没?”
    “宫五!”
    “是。”宫五应了一声,把怀中的钱袋取出来。
    江楼月打开一瞧,朝着谢景晗丢了过去:“一袋金珠,你省着点花,在外面待个一年半载没问题,等你心情好一点,想找我们再来吧。”
    “……”
    谢景晗看着手中的那袋金珠,又看着面前的江楼月,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江楼月又说:“最好是找个地方换成散碎银子揣身上,现在难民很多,财不外露,小心为上。”
    话落,江楼月觉得交代的差不多了,便转身往酒楼去了。
    宫五也跟了上去。
    谢景晗忽然追上两步去,“楼月姐姐!”
    “还有什么事?”江楼月回过头去,“你后悔了,想跟我回去了?”
    谢景晗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我……我没事,你真的很好,特别好。”
    “……”
    江楼月莫名其妙,摇头转身走了。
    谢景晗就站在那暗巷里,看着江楼月的背影消失,都没有动作一下。
    良久后,谢景晗喃喃说道:“这世上的帐,到底是个什么算法,到底……怎么才能够算得清?”
    ……
    江楼月回到酒楼之后,直接歇息。
    第二日一早继续出发,到了第三日的早上,终于回到并州刺史府。
    江楼月看着刺史府的牌楼,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与王泽说:“表哥,咱们到了。”
    宫五照例上前,背着王泽下车往里走。
    江楼月跟在一边,说:“表哥,安顿你在二表哥那个院子吧,他医术不错,也方便照看你。”
    “好。”
    王泽含笑。
    一行人刚上了九曲回廊,闻讯赶来的谢尧就出现在了回廊尽头,大步走来,“楼儿!”
    江楼月这趟回来没有传信,因此对谢尧来说是十分突然的,现在看到也是万分惊喜,满含喜色。
    只是当他看到伏于宫五背上的王泽时,笑意瞬间收敛,“大公子……”
    “宸王殿下。”王泽晗了颔首。
    “阿尧。”江楼月把谢尧的手拉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安顿表哥,你派人去请我二表哥过来一趟。”
    “嗯。”
    谢尧点点头,吩咐了扶桑一声。
    王渊今日正在府上,没一会儿就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王泽的时候,那一直挂在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变得无比阴沉,双目也有些赤红:“大哥——”
    “阿渊,几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王泽温和地笑着,问:“在外面的日子是不是都野疯了,家也不想回?”
    “……”王渊僵硬着身子,僵硬着喉咙,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快速上前去,指尖捏上王泽的腕脉,片刻后,又仔细地检查他的手和脚。
    王泽问:“怎么样?听表妹说,你学了不少旁门左道,能将我给治好呢。”
    不良于行的日子久了,他也曾愤怒不甘过,无力怨恨过,更加生不如死过,但到了现在,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甚至并不期待有人能治得好他。
    说这个话,打趣的成分居多,想缓和一下气氛罢了。
    但江楼月可不这么想,她对王渊是报以希望的,因此快速看过去,“怎样?”
    王渊说:“我可以治。”
    王泽一怔,笑道:“阿渊,你说真的啊?”
    “当然。”王渊说,“我有办法,就算不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但也能好个七八成,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就算混账些,爱开玩笑些,也不可能拿你这个事情打趣。”
    王泽错愕片刻,眼底浮起三分激动来:“好!”
    谁又能忍受,自己断手断脚不良于行,吃饭盥洗,换衣如厕全要旁人伺候,当个废人一样呢?
    江楼月也满含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需不需要用什么药材?要做什么准备,你赶紧说,咱们好提前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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