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走一边纠结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王泽那院子的门口,而且心里……似乎有一种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的冲动,不想就这么转身就走。
    宁玉蓉心里叹息了一声。
    算了吧,就当他是王渊公子那样,客客气气的行个礼,亲眼看看,放了心也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匀呼吸,随着王婵走了进去。
    王泽正醒着,看见宁玉蓉和王婵一起过来,有些诧异。
    尤其是在看到宁玉蓉的时候,那种诧异更加明显。
    他才刚醒,还没人来得及和他说过,宁玉蓉在并州刺史府的事情。
    “泽儿,感觉怎么样?”王婵坐在床榻边上,问道。
    “我……”王泽很快回神,垂下眼去,“还好。”
    “真的吗?”王婵不太放心,“可是渊儿说过,治伤的手法太过独特,你醒了之后可能会非常疼。”
    宁玉蓉一听,一下子抿住了唇,脸色就有些白。
    她想起,以前那个教过她按摩手法的郎中曾经说过,可以刮骨重新打断再接什么的。
    好可怕!
    当时还问她要不要治。
    她哪里敢?
    再加上她和王泽是逃难,怕谢流云的人追过来,是不敢久留的,所以只学了按摩手法就走了。
    现在王婵说道治疗手法独特,宁玉蓉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刮骨,打断重新再把手脚接起来,要忍受什么样的痛苦。
    她浑身紧绷地看着王泽,完全忘了,自己进来的时候曾经想好,要把他当成王渊那样萍水相逢的人来对待,一双眼睛全部缠到王泽身上去了。
    王婵和王泽说什么话,她也根本没听到。
    只瞧着王泽有些冒汗,她的手竟然自发自动,捏着自己的袖角压了上去,帮他擦拭汗珠。
    “好疼的是不是?”宁玉蓉低声开口,动作越发小心翼翼,像是怕她的手重一点,会弄疼了他一样。
    王泽僵了一下,在王婵意外的视线之下,耳后隐隐浮起暗红,哑声说:“宁姑娘……”
    宁玉蓉被这一声喊的回了神,才反应过来什么,顿时脸色涨红,那给王泽擦拭汗珠的手,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王婵倒是很快回神,说:“我想起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话落,也不需要王泽和宁玉蓉回应什么,已经拉着桑嬷嬷起身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宁玉蓉和王泽,以及派给王泽新的小厮。
    那小厮倒是懂事,也到外面去了。
    宁玉蓉尴尬地立在他床前,“我、我……对不起!”
    王泽伤处隐隐作痛,没有多余的心思照顾她的心情,只说道:“别……别老道歉……你没对不起我的……”
    这一声之后,他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宁玉蓉看着揪心,“很痛对不对?我要怎么办?怎么能让你不痛一点,他们有开药吗?”
    对于她的问题,王泽无力回答。
    宁玉蓉咬了咬牙,坐到他床边去,轻轻将他的手握住,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陪着,在他额上冒出汗水的时候,她会轻柔的把那些汗水全部擦拭干净。
    就如同,他们共患难的时候,那许多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王泽昏迷了过去。
    明明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但王泽却从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宁玉蓉捏着的,正好是他的左手。
    左手的情况不严重,因此并未打断再接,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道,将宁玉蓉的那只手握紧,铁箍一样。
    宁玉蓉本身是挣不脱的,也没想着挣开。
    她就那么坐在床边上,看着王泽惨白的脸,心里揪成了一团,难受的喘气都费劲。
    花云和花雨过来看了一次,对视一眼,没敢进来打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泽再次被痛醒,可一睁眼,却看到有个束着垂挂髻的小脑袋瓜,就趴在自己的床前。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沉。
    她睡着了。
    王泽忍着痛,看到自己将她的手都掐出了许多的血痕来,心情十分复杂。
    在刚逃离宁州的那些日子里,他每每痛的无法忍受,她就这样,握着他的手,什么也不说,无言地给予他诸多力量。
    可他来不及想太多,四肢的疼痛再次袭来。
    他不想捏疼了她,快速将自己的手松开。
    可这一波的疼痛,更加难忍,他本是文弱书生,能忍住先前那一拨的疼痛,已经用去了超乎寻常的意志力,如今再忍受不出,沉闷地哼了一声。
    宁玉蓉被惊醒,“你……你又痛了?!”
    “怎么办?就只能这么干疼着,没有办法缓解吗?!”
    “我去找大夫!”
    宁玉蓉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可是因为在床前趴的时间太久,腿脚发软,一下子就栽到了地毯上去,磕到地板,头晕眼花。
    可她却忍着疼爬了起来,到了门前,直接跑出去。
    “小姐、小姐!”花云和花雨把她拦住:“您去做什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吩咐奴婢去!”
    “……”宁玉蓉这才想起,现在不是他们在外面了,而是在刺史府,身边有婢女,她立即说道:“快去请大夫来,快点!”
    她声音急促,着急的不得了。
    花云应了一声后快步跑走了。
    宁玉蓉又回到屋内,一点不犹豫地握住了王泽的手,掌心的那些血痕,她似乎感觉不到痛。
    不多时,宋先生到了,看过情况后皱了皱眉头,说道:“痛是正常情况……当时给公子治伤,用的药效果是最好的,但有个弊病,就是会很痛。”
    “那没有药物能缓解疼痛吗?!”宁玉蓉白着脸问。
    宋先生摇头:“缓解疼痛的要,多数是迷药麻沸散一类,这一类的药材用在公子的身上,会冲淡伤药的效果,与公子不利。”
    “没事……我忍得。”王泽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额上已经是大颗的汗珠朝下滚。
    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忍受着巨大而非人的疼痛。
    宋先生叹了口气,说:“公子坚持一下,过了这三天,疼痛缓解,药物生效,你以后便能恢复七八成以上了。”
    从不良于行至恢复到七八成,疼也是值得的。
    王泽艰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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