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离开了。
    花云和花雨想询问宁玉蓉,准备一些饭菜,但看宁玉蓉急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又没进去问。
    宁玉蓉手足无措地看着王泽,喃喃出声:“我、我与你说说话吧?”
    “我知道我很烦的,我也很笨,我没有办法让你不那么疼,但我爹爹以前受伤的时候,便总爱喊我去说话。”
    “他也说我是烦人精,但总笑着,说听我说话就不疼了!”
    她絮絮叨叨地,胡言乱语着,说话完全没有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
    王泽听着她的那些话,疼痛依然无法忍受,他控制不住,用力地捏住了宁玉蓉的手,再哼一声,无比痛苦。
    他这么痛苦,小厮准备来的饭菜根本没有心思吃。
    宁玉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泽再次痛的昏沉过去。
    花雨走上前来,蹙着眉头低声说:“小姐——你的手!”
    宁玉蓉那只白玉似的手,几乎是被捏的不成形状,还被掐出了许许多多细碎的血痕,有深有浅。
    “没事。”
    宁玉蓉摇摇头,脸上含着无数担忧,“他可比我痛苦多了……哎,刚才什么都没吃呢,不吃东西,只靠着汤药吊着,身体哪里能好?都说是药三分毒啊。”
    “你们去准备一点好下咽的清粥,然后……温着,等他醒了好用。”
    “……是!”花雨心中一片狐疑。
    怎么瞧着小姐和王公子关系不一般的样子?
    但这点思绪,只是一闪而过,立即就退下准备去了。
    宁玉蓉坐在床边守着。
    屋内的烛火忽闪,光线有些昏暗。
    就着那昏暗的光线,宁玉蓉看到,王泽的脸色苍白且疲惫,她的一颗心也绷的紧紧的。
    她小心地帮他拉着被子,仔细地擦拭他额头上不断沁出来的汗,照顾着。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过去,已经到了深夜,王泽再没醒过。
    宁玉蓉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发现王泽身下的枕头被汗湿透了,赶紧去床边的柜子里翻找了新的枕头来,吃力地抱着王泽的头,把枕头给他换了。
    这一换枕头,才意识到,他的衣裳也早湿透了。
    宁玉蓉脸色十分凝重,立即又找了干爽的中衣来给摆在床边,就费力地把王泽搬了起来。
    她心思单纯直白,只想着赶紧换了湿衣服,别着凉,竟也忘了如今在并州府,身边多的是下人小厮可以代劳。
    她将王泽身上湿哒哒绸缎中衣小心地扯下来,又把干爽的衣服套上去。
    可巧花雨进来填炭,瞧见她给王泽“宽衣解带”,脸色霎时间就红了,还没忍住“啊”了一声!
    “你怎么了?!”宁玉蓉疑惑地转头看花雨一眼,赶紧把王泽的衣服笼好,还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背挡着风口,把瘫软无力的王泽抱紧,“快把门关上!”
    “……好……好的!”
    花雨很快回过神来,把门啪一声关好。
    宁玉蓉才回头,让王泽的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她低着头,仔细地给王泽系中衣衣带。
    逃出宁州府后,王泽的情况很不好,时常昏沉,因此这些事情,宁玉蓉算是做惯了的。
    王泽清瘦,这点重量,宁玉蓉也撑得住。
    换好上衣之后,她把王泽放了回去,小心地用被子把他的上半身裹住,手熟练地放到了湿哒哒的腰带上去。
    “小姐……”她的身后,传来一声弱弱地呼唤。
    “嗯?”宁玉蓉随口应了,熟练地把腰带解开。
    花雨赶紧说道:“我不然喊人进来吧!”
    宁玉蓉的手一缩,猛然反应过来。
    她她她她她她……可以使唤小厮来啊,她怎么能自己把他给脱光了换衣服?!
    宁玉蓉唰一下收回手,脸色僵硬地看着王泽,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涨的通红,“好、好!”
    话音落,宁玉蓉把王泽身上的被子拉好,退到了床边去。
    花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离开床边,只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宁玉蓉暗暗想,她不会是在这儿盯着自己吧?
    这么一想,脸色越发红的不能看。
    不一会儿,小厮就进来了,宁玉蓉和花雨当然得避嫌,退到了屏风外面去。
    宁玉蓉隐约听到,那小厮低声嘀咕:“咦,怎么公子的上衣颜色不对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宁玉蓉感觉花雨在朝她看,那小厮也在朝她看。
    她用力地缩起了脖子,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能钻进去。
    小厮手脚麻利,很快就给王泽换好了衣裳。
    经过这么一遭,宁玉蓉总算脑袋瓜又清楚了一些,知道以现在的情况,两人的身份来说,此处不是她久留的地方,确定王泽睡的安稳之后,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回到凝香居后,她也没和婢女们说话,啪一声把门合上,自己靠着门板好一阵子,脸上的热度都没下去。
    半晌,她挫败地捧住自己的脸,哀哀说道:“我怎么这么蠢啊……”
    ……
    门外,花云和花雨两人是面面相觑。
    半晌后,花云低声说:“小姐是不是和王公子……太亲近了,连中衣都帮王公子换,差点就去脱裤——”
    “嘘——”
    花雨一把捂住花云的手,严厉道:“你胡说什么?”
    花云赶紧住了嘴,脸色讪讪:“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提的。”
    可心里终究是对那会儿看到的事情好奇的不得了。
    宁玉蓉的身份她们都知道,是宁州刺史家的官家小姐,王公子的身份她们更清楚,那是汾阳百年世族王家嫡长子。
    这两个人的出身和教养,怎么着都不可能有什么首尾啊。
    可宁玉蓉今晚那熟门熟路的样子,真的是……
    门外守夜的小厮正好从门前经过,把姐妹两的话听了个清楚。
    脱裤子?!
    这……劲爆啊!
    再怎么本分的下人,有的时候都难免八卦的心思。
    这桩事情,就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只不过范围不广,都是在下人中间传着。
    宁玉蓉一晚上都没睡好。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自己的手,好像只要遇到王泽之后,就变得不听使唤,眼睛里面全是他一个人。
    这种感觉,比当初缠着谢流云的时候强烈的多。
    她怕出去再干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所以,半步也不朝着王泽住的那个院子走,只每日去王婵那儿说说话,排解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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