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晚了一步,他到达事发地时,少棠已经不见了。
    只有散了架的马车七零八落陈尸街市。还有晕倒的成乙师徒二人。
    幸好,他今日把人找了回来。
    终九畴盯着少棠头上的伤和脖子上明显被掐过的瘀痕,未再与她讨论撞车后发生了何事。
    以她的性格,如果想说这几天的遭遇,他拦都拦不住。
    她若不想说,他逼她也是白费功夫。
    总之,人没事就好。
    有些帐,秋后再算。
    他想到宗政慎冲着少棠叫嚣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却又找不出原因。
    一向优雅从容的三皇子竟然在一个孩子面前失了风度,到底为何?
    良驹宝马,奔弛如飞,近百只马蹄踩踏起官道上的尘土,所过之处,尘烟滚滚。
    冉少棠还想追问那日情形,终九畴只得告诉她:“你还是操心一下回到境山后如何善后吧?”
    两日后冉少棠打着呵欠拨完最后一笔欠款,终九畴所谓的善后工作,才算消停下来。
    她失踪的这些日子,境山原本只有药王宗知道这个消息。
    大家在寻找少棠的同时,药王宗的各项建设事业都一切照旧进行着,也就是说各项开销一样没少。
    第一天,村民找谢迎刃结工钱,纪纲出面找个理由挡了回去。村民们深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并未当一回事。
    第二天,纪纲又以谢迎刃摔破了脑袋,不能动脑子发工钱为由,再次挡了回去。村民有些小情绪。不过还是厚道的通过纪纲转达了对谢迎刃的问候。
    第三天,村民们不等纪纲编瞎话搪塞他们,他们就提前准备好应答的话:“他谢十三脑子坏了,你脑子没坏,只要银子还在,谁发工钱都一样。”
    纪纲想说他脑子也坏了。
    不然为什么要接这么个差事。
    问题的关键就是没银子了。
    以前都是谢迎刃与冉少棠兑银子,发工钱。现在冉少棠失踪,银子的来源也断了。
    第四天,不知是哪个多嘴的药王宗弟子把事情捅了出去,村民们心想散财童子失踪了,自己前几日岂不是白干一场,他们不但集体罢工,还堵到了凌云殿门口要说法。
    其实,最心肝肺疼的是六师叔尤不同。
    他可是刚刚把自己全部家当的十分之九交给了冉少棠,想不到这家伙转眼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他与七师弟捶胸顿足说起此事时,七师弟燕青梅幽幽说了句:“兴许这是一计金蝉脱壳。小师侄指不定携款逃跑了。”
    就为这句猜测,惜金如命的尤不同两天两夜没睡好。半夜李智路过他房间,看到油灯掌着,人不在。最后在药田寻到他。
    李智问师父为何点着火把在药田里踟蹰,而不去休息。
    尤不同仰天长叹:“把你师兄弟们都叫起来别睡了,立即把那处山坡上的几块空地开辟成田,明天种草药。”
    作孽哟。这要种多少草药才能把银子赚回来。
    李智:……他上茅厕就上茅厕,干嘛没事干要寻师父。
    ……
    所以,当听到冉少棠回来后,尤不同直接穿着下田的一身短打,堵在坤峰回药王殿的必经之处。
    只为问一句:“你之前所说的办钱庄的事还算不算数?”
    直到得到冉少棠肯定的答复,尤不同才满意的又回去种药材。
    李智不解。既然不放心把银子交给冉少棠,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把银子要回来。
    尤不同咬咬牙,是他不想要回吗?银子这东西,到了别人手里,想要回来比登天还难。虽然明明是你的。可拿到银子的对方,比你还像大爷。
    看着脑子不够使的李智,尤不同意味深长地抛出句不像他风格的话:“办钱庄是有利药王宗之事。兴宗兴派的重任,为师不担,谁担?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智怎么听都怎么觉得这些话镀了一层金子,冠冕堂皇的很。
    冉少棠回来后第一要事,便是向师祖丰让和师父丰滔滔,汇报了此次事件发生后她的去向,以及这几日如何渡过的。
    她说了救自己的人是何身份,也委婉提出要在三天后去鸿福客栈提礼物去感谢宗政慎。却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易只字未提。
    所有隐去的细节,都是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重要部分。
    丰让与丰滔滔只求她平安。
    眼见她伤势并无大碍,不用去信到将军府交待这件糟心事,总算皆大欢喜。
    师祖丰让单独留下她,逼她发誓莫要透露终九畴的修罗宫少主身份。且未告知她保密的理由。
    少棠岂会轻易放过机会之人。
    她趁机向师祖求了解除谢迎刃的禁闭,又夸赞几句翻车时成乙是如何临危不惧不怕牺牲保护她,致使成乙不仅得到丰让与丰滔滔的原谅,还破例被表扬了几句,这事总算是在明面上翻篇了。
    暗地里,丰让却总觉得不安,责成终九畴继续查访不为人知的背后阴谋。
    丰滔滔特地为小爱徒调制了祛疤药膏,着满悔送来。
    秦晓月一边小心翼翼的为冉少棠上药,一边事无巨细的交待这几日,境山发生的变故。
    出事那天,晓月按冉少棠的要求挨家挨户,挨个山头询问有无人家愿意入股。
    本来王福家与许婆婆家积极宣传,带动了一部分村民转天要来签确认书,奈何少棠未归,这事一拖再拖,拖成了冉少棠携款潜逃的流言蜚语。
    可把秦晓月气坏了。
    “姚生的娘子还带头到山上来要工钱,若不是我阿父和满公子拦着,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搬走了。”
    秦晓月越说越气,索性把她阿父交待的“莫要乱说惹小公子生气”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滔滔不绝吐槽一大堆。
    “听说,鼓动村民去凌云殿闹事的就是那个姚生的娘子。”
    “上次鼓动坎峰罢工的也是她。后来她见小公子不吃这一套,她又求了花山主让她夫君回果园做工,一张嘴不值钱,是个闲不住的破落货。”
    冉少棠放下筷子,重新审视秦晓月。
    这小丫头,是个难得的谍报人才啊。
    第052章 用人
    冉少棠最大的优点是知人善用。
    在她一番点拨下,秦晓月顿觉自己不被阿父认可的八卦行为,俨然变得重要神圣起来。
    她兴奋地向冉少棠请教新工种的名称,少棠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情报专员。”
    满悔听着这四个字不觉扶额:明明是细作,偏偏还要起个这么斯的名字,哄小丫头玩呢。
    秦晓月果然不懂,开开心心的追着冉少棠问:“怎样做好情报专员?”
    少棠望着跃跃欲试的情报专员,伸出一个手指。
    秦晓月不明白,瞪着灵动的眼睛静待冉少棠的下。
    满悔也跟着好奇起来,问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师弟是何意。
    冉少棠神秘的勾勾手指,示意二人靠过来。
    三个脑袋挨在一起,却听少棠嘴里蹦出一个字:“钓。”
    “钓?什么意思?”秦晓月哪里明白这么高深的一个字。
    满悔一时也想不通为何会是这个答案。
    两人都等着冉少棠说下去。
    少棠对二人的求知欲表示满意,莞尔一笑,问秦晓月:“看过别人钓鱼吗?”
    “当然看过。”秦晓月点点头。
    少棠接着问道:“钓鱼的人用什么把鱼钓上来?”
    秦晓月想都没想答道:“鱼杆。”
    少棠摇头。
    满悔试着回答:“鱼饵?”
    少棠这才点点头:“对,钓鱼最重要的是鱼饵。”她转头看着秦晓月,“你不是问怎么做好情报专员?就用好钓字既可。”
    “你就是钓鱼人,那些情报就是鱼。想让鱼满筐,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发挥好鱼饵的作用。”
    “总之,你好好体会这个钓字既可。等你把这个字的深意运用到极致,你就是名合格的情报专员了。”
    秦晓月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当她听到合格二字时,却皱了下眉头。
    她做事就想要做到最好。不然就不做。
    “小公子,如果我想做的比合格还要好,怎么办?”
    少棠微笑:“学会钓字,再学捕字。”
    秦晓月脑海中立即想起境湖上撒网捕鱼的情景。
    她担心满悔比自己先想到答案,抢着说道:“捕鱼用网,做到最好就是用好工具。”
    少棠以为自己还要解释一番她才能明白,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是一点就透,机敏聪慧,是个干大事的好苗子。
    “晓月真聪明,懂得举一反三,鱼网即是工具,也是手段。你慢慢领悟。不明白可以问我。”
    “以后境山内的情报收集就归你负责了。除了平日给的月钱,我给你再加十两。如果收集的情报派上大用处,额外再给奖励。不过,这项任务可是保密的。只我和满悔师兄知道,其他人不许说。包括你阿父。”
    秦晓月最近正冥思苦想如何背着她阿父偷偷攒银子,少棠的嘱托正合她意。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少棠的所有要求。
    心中暗暗窃喜。
    满悔听到那句“只我和满悔师兄知道,其他人不许说”,心中竟隐隐升起一股带着暖意的感动,待秦晓月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装成若无其事的离开后,满悔才开口提醒少棠。
    “你就不该让我听到这些。既然让晓月帮你做私密之事,最好只有你们二人在场。以后做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少棠调皮的笑了笑:“师兄又不是外人,以后若是我不在,晓月有事直接跟师兄奏报也是一样的。我们何分彼此。”
    少棠这几句话虽听着有笼络人心之嫌,实则却是发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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