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悔多年来跟着一个身有残疾,脾气秉性也暴戾的师父,从来不抱怨,始终安守本分、兢兢业业。
    对少棠这个小师弟也是爱护有加。
    人心要慢品。
    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少棠能感受的到满悔的善意,对于这样一个维护自己的兄长,她唯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满悔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少棠的话令他很受用,却又觉得自己做的并不好,还要再努力。
    “少棠,你既然想让秦晓月帮你收集村民的消息,为何不直接让她盯紧带头闹事的那几户。你绕这么大圈子,又是钓又是捕的教她,她即便聪明能领悟,却不见得能把事情做好。如果耽误你的大事怎么办?”
    “其实若为了办钱庄,我们可以找师祖帮忙。不用担心那些村民会做什么。”
    “药王宗很穷,这个师兄你比我了解。”
    瞒悔欲言又止。
    少棠不以为然的安抚道:“眼前事是小事。以晓月的才干,好好培养将来会有大用处。做事看长远。”
    用人亦是。
    她从末世里摸爬滚打,深刻体会到一个人生至理。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若想干大事必须一群有能之士团结在一起,向着共同的目标奋进。
    她相信,五年后待她准备行动时,这样的队伍一定会组建成形。
    所以,她必须要挖掘出现在身边的一切可用之人。
    满悔离开后,少棠去见了成乙。
    成乙看到少棠既愧疚又感激。他还是第一次对这个他天天叫“冉小鬼”的毛头小子产生这样的情绪。
    这还要多亏了三七那张嘴。
    他见人就要多说几句,宣扬冉少棠劝说宗主不要责罚成乙的那些之言,是晚辈榜样。
    成乙听后自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如今,冉少棠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能忍上一忍,睁一只眼闭一眼不打折扣的应承下来。
    “师叔,这几日除了寻我之外,店铺的事可有着落?”这是她目前最挂心之事。
    她不提还好,提到这件事,成乙也有了畏难情绪。
    “那间铺子本来已经谈妥,就差交订金。谁知你失踪后,那间铺子的主人突然变了卦,说什么也不卖了。我这不正寻思着再看看其他店铺有没有合适的。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少棠虽然觉得那家铺子没盘下来有些遗憾,但也知道做生意要你情我愿。
    既然对方不愿意,那再想他法就是了。
    “那店铺的事还请师叔多费心,这里有张银票,咱的马车坏了,去买个宽敞舒适好一点的,给咱药王宗壮壮门面。”
    “十三回来后还请师叔让他去找我。”
    谢迎刃在境湖上关禁闭,估计释放的消息传过去,最快也要傍晚才到震峰。
    少棠告辞出来,急慌慌往药王殿赶。
    处理完几件紧急的事,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大活没干呢?
    从脑子里把“惑心术”腾抄出来,三天期限还剩下两天,幸好她利用空闲时间在脑子里打好了腹稿。
    改编是项技术活,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就等宗政慎乖乖就范。
    第053章 抄书
    终九畴送少棠回境山后,又马不停蹄的返回千门镇处理其他事情。
    等他急匆匆赶回来想与少棠共用晚膳时,独坐桌前守着一桌饭菜的他,却等来少棠正在忙,不来用餐的消息。
    终九畴揉捏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问立在一旁的秦晓月:“你主子在干什么?”
    秦晓月低眉顺眼地吭哧半天,才说了三个字:不晓得。
    终九畴瞪她一眼。
    这丫头今日颇不对劲,往日最爱在他面前报告冉少棠行踪,今日竟然三缄其口。定有蹊跷。
    其实,晓月自己忍的很是辛苦。
    在她眼中,境山内最好看的男子便是终九畴,终山主。虽然她年纪小,却也喜欢看长相好看的人。
    比如小公子、比如终九畴。
    小公子是笑起来时光彩照人。
    终山主却是不笑时自有威仪,让人不敢直视。当然笑起来更好看,只是他难得会露一次笑脸。
    不过,两人对比,她还是觉得终九畴更有男子气概。
    然而今日小公子与她一番点拨,她的内心的天秤俨然倾斜到冉少棠这一边,所以,她觉得在小公子未允许的情况下,她是不能随便把小公子的行踪告诉别人的。
    终九畴也不行。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终九畴干脆自己去找冉少棠。
    秦晓月瞧着他走路带风,明显要发脾气的征兆,果断的没有跟过去。
    爱咋咋地吧。
    神仙打架,她这个小凡人是丝毫没有办法的。
    躲起来就是。她要去告诉阿父,天上下金子都不要出来。
    终九畴见冉少棠未在寝居,略一寻思,直接去了书房。
    夜风微凉,廊下的灯笼轻微晃动,照着他的影子忽长忽短。
    他站在廊下,隔着打开的窗子,望着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的冉少棠,顿时觉得气消了一半。
    她这般年纪,是该开始好好读书写字了。
    虽说学医是一条出路,但作为贵族子弟,不读书没有学识,是会被勋贵阶层耻笑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要为她的前途操心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她从马车上跳进自己怀里时那副可怜模样,像只受了惊吓委屈求安慰的小野猫。
    不由得心里软软的,觉得平日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她,可能并不是真的她。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受了人威胁,也会如她一样时时想要反击。
    他考虑着,要不要与她讲和,不再以威胁她为乐趣。
    冉少棠拉了个大框架,把心理较量的内容全打散开。开篇是关于心理学的深奥阐述。这个时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相信占卜之术。
    为了以假乱真,她把从阿母那学来的一些占卜知识也写进惑心术首篇。
    结合当下风俗把适宜的东西列出九大点,每点分几个小点进行阐述,还加上一些她自己的心得当事例。
    当然,最精华的部分她未写上去,那可是她拿捏宗政慎的法宝,岂能轻易示人。
    少棠的字于第一世闺阁中时,便在京都名门贵女内小有名气。
    今世她也没有忘记习字,在将军府时,练完武,便要练字。所以,誊录一本书还是能蒙混过关的。
    为了逼真,让宗政慎信以为这是本孤本,她特意查阅了一些晦涩难懂,如今不常用的古字,在关键处替换几个上去。
    竹简也是作旧的,大部分竹片都有损坏痕迹。
    不明就理的人一眼看上去,古书无疑。
    终九畴站了一会儿,发现在竹简上笔耕不辍的冉少棠连头都没抬,他索性一手撑在窗台上,一只手优雅的撩起袍角,直接跳进屋内。
    落地声动静不小,吓得专心致志的冉少棠,差点把笔扔掉。
    她皱眉瞧瞧竹简上刚刚写了一半的“仁”字,第一笔的横竟然歪了。也就是说这一片竹简要重写。
    “姓终的,有门不走,你跳什么窗?做贼啊?”
    终九畴内心期待的可怜温柔小野猫,立即变成面目狰狞、呲牙咧嘴要吃人的大怪兽。
    那一刻,他真想把破坏气氛的冉少棠抓过来揍一顿。
    无奈的他三两步如箭矢冲到桌案前,抓起竹简快速浏览一遍。
    少棠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与他争抢。她赌他看不懂。所以,任他去看。
    少棠明白此时自己表现的越紧张这册竹简,终九畴越会感兴趣。
    所以,她干脆表现的淡然无所谓。
    果然终九畴浏览一遍后放下竹简,开始教训冉少棠:“字太娟秀,缺少大家之气。你应该多临一些先秦碑帖。要不这样,从明日起,练完武功我带你来此习字,将来必有所成。”
    少棠真实想法:你快拉倒吧。你个杀手组织的二当家竟然要教人读书,不怕误人子弟?再说小爷忙着呢。没空。
    少棠敷衍的说法却是:“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又不是我师父,管这么多不累吗?”
    终九畴拎起她的后颈,如捏小猫一样就要所她扔出窗外。
    “我是你师叔。不能管你吗?”
    少棠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声求饶:“好好,明日我一定来习字。”
    少棠觉得这家伙真烦,管得宽不说,不该管的也管。比她的奇葩爹还要奇葩。
    终九畴对于少棠对待自己的态度,完全没有当回事,反而觉得这样挺好。毕竟没有几人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还会从容淡定与自己相处。
    他身边的下属全是拘谨不苟言笑,无趣的很。
    还是少棠最有趣。
    听到她答应要练字,终九畴放开她,重新拿起桌上竹简,捧读了片刻,突然问道:“这是你默写自哪本书的内容?竟然绝妙的很。你瞧,人在说谎时眼睛会无法控制的向右上方看,以此判断对方真心。嗯嗯……有意思。”
    少棠暗暗给他一个白眼。
    她早就在末世练出了本能反应,说谎必看左上方。
    大家既然都懂心理学,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刻苦的训练一下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终九畴又继续看下去,边看边对少棠吩咐道:“此书甚妙,把原本拿来给我。我要秉烛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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