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了外套出来,转身的瞬间就看到桌上放了一杯蜂蜜水。
    “我刚煮的。”
    江暮夏就站在沙发旁边,白净的脸蛋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既然你愿意跟我离婚,想来我的确没有必要跟你闹地不可开交,相比较于丧偶,我还是更希望可以跟你和平离婚。”
    和平离婚。
    韩庭之垂眸看着桌上的那杯蜂蜜水,骤然嗤笑出声,“不知道徐骁当初喝醉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江大小姐这般贴心的待遇?”
    那句话带着莫名的阴阳怪气,很是讽刺讥诮。
    “随便你怎么想。”
    她微微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嗓音都是莫名冷清的,“裴景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能等不到下月做手术,如果不是他打电话,这杯蜂蜜水我不会送来。”
    裴景打电话。
    来来去去,都是别人叮嘱的。
    “江暮夏。”
    男人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变得格外突兀,语调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嘶哑,像是隔了很久的时光,“之前我跟你在一起的那么多时间,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真心实意想要跟我在一起。”
    他的视线都直勾勾落在了她的脸上,“我只问你这一句话。”
    回答。
    他只想要一个回答。
    江暮夏看着暖黄色的光线笼罩了他的大半边侧脸,面色呆滞到好半晌都没能做出回答,整个人呆楞在原地。
    可男人却像是极力在证明什么,“回答。”
    “没有。”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淡,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当初遇见时的神采,只是冷不丁地缓缓道,“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当真这就没意思了。”
    “彭——”
    话音刚落,男人面前的茶几就被整个翻滚到了地毯上。
    桌山的水杯和花瓶应声而碎。
    江暮夏被吓地瑟缩了肩膀,呼吸绷紧的瞬间耳边就传来了韩庭之那压抑而紧绷的怒吼,险些要控制不住,“滚!”
    她后退两步,闷声不语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会到次卧。
    江暮夏在房间等地很着急,有些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所以辗转了好半晌之后,还是站起身重新推开了房间门。
    可……
    看到的却是楼下的一片狼藉。
    很乱。
    原本放在沙发里的抱枕也被丢到了地上,墙壁上的挂画歪扭掉在了墙角,就连旧美式置物桌抽屉都是打开的。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找了很久。
    “……”
    她瞳孔紧缩的瞬间,视线落在了旁边丢在地上的伏特加酒瓶上,下意识反应就是转身朝着主卧室跑过去。
    房间的门虚掩着,隐隐约约能从缝隙里看到里面的韩庭之。
    靠在床沿。
    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脑袋微微仰头抵在床沿的位置,身形懒散,领口的衬衫都是敞开的。
    旁边床头柜上还放着两瓶酒,一瓶已经见底。
    江暮夏的脚步僵住。
    没有开灯的昏暗房间里,韩庭之隐隐察觉到身侧有熟悉的感觉靠近,最后弯腰凑到了他的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手。
    “你……”
    江暮夏抿唇的同时,呼吸都有明显的紧绷,“你发烧了……”
    很烫。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多了的原因,他不只是额头滚烫,就连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都是明显滚烫的,跟她的冰凉是极致的反差。
    “我扶你起来,让医生过来。”
    她的眉心拧紧,下意识就要把他整个人挪到床上。
    可……
    还没起身就被整个拉扯到了男人怀里,
    “嗯……”
    男人漆黑的眼眸瞬间睁开,直挺挺在黑暗中对上她瞳孔的瞬间,突然就喃喃自语般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他自己,“江暮夏,你骗我一次好不好。”
    明明是疑问,但却带着陈述的语调。
    “你……”
    江暮夏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什么?”
    “说你爱我。”
    男人滚烫的指节捏住了她的下巴,醉醺醺的眼眸凑到她面前,薄薄的酒气也带了几分朦胧的意味,就像是在做梦般吴侬软语,“就算是骗我,我也认的。”
    可那样的语调,江暮夏却听出来了明显的落寞。
    “韩庭之……”
    “你怎么能不爱我呢,”他低低而缓慢地笑了一声,“你哪怕过去有那么一个瞬间喜欢过我,我都原谅你……”
    怎么能……
    深情和薄情转换那么快,热情和冷漠无缝衔接呢。
    怎么可以。
    江暮夏的唇瓣翕动,看着他那微微眯起的醉意朦胧的眼眸,好半晌还是说出来了那句胸腔涌动出来的,最想说出的那句话,“我爱你。”
    那一瞬间,韩庭之的瞳孔瞬间就紧缩了足足半分。
    “你不是想听吗?”
    她索性也没有藏着掖着,就这样说地有条不紊,“我爱你,”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挣脱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乖一点,我打电话去叫医生过来,嗯?”
    韩庭之看着她起身,可却没有意料中的释然和开心。
    “你在哄我。”
    他唇瓣的笑意寂寥而薄冷,在这样寂静的夜色里就像是昙花一现的寥落,轻而淡地嗤笑出声,“你根本不爱我。”
    江暮夏的瞳孔猛然一震,背脊都僵硬了。
    “韩庭之。”
    “江暮夏,你根本不爱我,”也不知道是早就想说出来的这句话,还是事到如今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冷不丁的嘲讽,“你只爱你自己。”
    人一旦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时候,就是感情终结的开端。
    “是。”
    她背对着他,嗓音带着略微寡淡的笑,“我只爱我自己,”她调整好呼吸,转身看着那低垂着眼睑的男人,缓缓道,“既然知道我只爱我自己,为什么还要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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