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李裕和温印的背影,宋时遇心头窝火,怎么给他遇上这样的差事,这样难缠的主。
    这些皇室恩怨他不想多管,他想的是保家卫国,早前若不是阴差阳错,他也不会回京。原本想着回京在禁军中过度,最多一年半载就会去边关,但京中这些腌臜事接二连三。
    宋时遇似憋了一股火气在心头。
    元城驿馆就在城中,离上元灯会的地点很近,李裕牵着温印的手,安润和宝燕跟着身后。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乱,跟随的禁军都换了衣裳,由远及近,分不同梯队跟着,也留意周遭的环境,每个人都很紧张,不敢懈怠。
    温印轻声道,“你不怕有人行刺?宋时遇紧张得……”
    “不怕。”李裕如实应道,“宋时遇和禁军又不是摆设,早前那次如果不是早有预谋,给了宋时遇一个措手不及,不至于如此。但打草惊蛇之后,想要再来一次,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你看周围的禁军,里三层外三层,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安全得很。”
    温印唏嘘,“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是早有预谋,如果在元城预谋上了呢?”
    李裕看她,温声道,“大雪封路已经用过一次了,宋时遇吃一堑长一智,即便对方想让我们今日留在元城,宋时遇也会警醒。更何况,宋时遇保险起见,行程有快有慢,对方怎么拿得准我们今日会到元城,提前布置?”
    温印反问,“那你怎么拿得准今日会到元城?”
    李裕笑道,“我是李裕啊。”
    温印头疼。
    李裕不开玩笑了,“我病了,不舒服就多躺一日,路上就晚一日;宋时遇我还拿捏得住,我要是同他说警觉不对,他就会快行一日。”
    温印这才不由笑了,这一路宋时遇确实是巴不得不见他,看见他头都硬了,能躲多远躲多远,李裕都心中有数。
    “去哪里?”温印又问起。
    上元灯会这么多人,要去哪里见东山郡王?
    李裕转眸看她,再次如实道,“我也不知道,等。”
    温印:“……”
    李裕笑,“我一直同你在一处,早前昏迷,后来醒了也没接触过旁人,我怎么会知道去哪里见人?是江之礼离开京中时,同他约好的,在这里见四喜丸子,他会提前准备,会来找我们。”
    温印才反应过来,难怪李裕不怕。
    东山郡王既然早就到了元城,那元城一定是安稳的,她多担心了。
    上元灯会的人多,才好脱身。
    大隐隐于市,东山郡王深谙于此。
    李裕握紧她的手,轻声道,“所以,我们先安心逛上元灯会,他要找我们的时候,自然找得到,我还没同你一道逛过上元灯会呢,你,喜欢花灯吗?”
    李裕心虚看她。
    温印果真道,“不喜欢。”
    李裕:“……”
    李裕又道,“那可不行,怎么做样子也得做。上元灯会就是赏灯的,要是不拿一两盏灯,不是告诉宋时遇,有诈?”
    温印轻声,“那就买两盏。”
    对温印而言,买就好了,买解决问题。
    李裕笑了笑,“上元灯会的花灯不卖的,来。”
    温印还没明白他口中上元灯会花灯不卖的意思,前面就到灯会处了。
    周围的热闹景象,让温印应接不暇,也让温印知晓了花灯不卖,但从何处来。
    可以猜灯谜猜中了送,可以做游戏,譬如蒙眼睛摸福字,或是很远的距离投掷,再或是反着写字,写得最快的那个。
    “试试?”李裕牵了她上前。
    温印:“不要。”
    但最后温印蒙着眼睛摸了福字,距离太远,温印投不中,李裕抱着她往前一些,最后投中的时候,温印搂着他的脖子,“投中了!”
    李裕笑着看她,“你这是要亲我吗?”
    她微楞,“放我下来。”
    李裕从善如流。
    看着手中拎着的花灯,温印不去参与那些小游戏了,李裕笑道,“我还没猜灯谜呢,喜欢哪盏?”
    温印轻声,“这些花灯还好,猜灯谜的花灯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宋时遇该头疼了。”
    李裕笑道,“不瞩目,别人怎么找我们?”
    温印恍然大悟。
    她怎么没想到?
    “来,挑一个喜欢的。”李裕同她到了猜灯谜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温印笑起来,“喏!”
    她指着其中一盏,也是最高那盏。
    李裕:“……”
    温印叹道,“不是要引人注目吗?这个最引人注目。”
    李裕握拳轻咳,“这也太为难我了,九九八十一道灯谜,一个都不能猜错。”
    温印凑近道,“我方才问了,每年上元灯会都有一两个人能过关,拿走最顶端的那盏花灯,这还是只是元城,各处的灯会能拿走最好那盏花灯的人,多多少少凑在一处也有几十百余人了,也不算凤毛麟角;但有人是东宫啊,东宫只有一个,师承太傅,博览群书,才学出众,怎么会连一盏花灯都猜不下来,是不是?”
    李裕:“……”
    李裕硬着头皮,“有道理。”
    温印笑起来。
    但当李裕真的猜中了八十一道灯谜,在众人瞩目下,将那盏花灯亲自递给温印的时候,温印微怔,那个拎着灯盏,笑容洋溢的少年模样,好似在这一刻的光彩光晕里,一点点映入心底。
    温印接过,垂眸看了看……
    “怎么了?”李裕看她,“是不是不舒服啊?”
    温印抬眸看他,“不是,就是,觉得很喜欢这盏花灯……”
    李裕看她,“喜欢就好。”
    李裕从她手中接过,温印有些舍不得,李裕笑道,“重,我拎,不拿走你的。”
    温印忍不住笑起来。
    李裕重新牵起她,两人似普通小夫妻一般,一面拎着花灯,一面逛着灯会,不时相互说着话,也会有想看热闹的时候,李裕护着她,挤到人群当中去,又不让旁人挤到她。
    每当这个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都很紧张。
    而花灯就落在了安润手中,安润成了上元灯会最瞩目的人,安润惶恐。
    ……
    走了好些时候,也有些累了,想要寻一处歇脚。
    “公子,夫人,做花灯吗?”有伙计上前问。
    “想做花灯吗?”李裕看她。
    温印眨了眨眼,“好。”
    等到二楼时,温印才问起来,“是这里?”
    李裕笑道,“不是,就是多给他们找些事情做,也让他们放松警惕。”
    果真,禁军已经在四处排查隐患。
    温印笑了笑。
    眼前的是一盏莲花灯,中间有灯盏,下面有转动的竹节,等画画好,可以转动竹节,让莲花灯展开。
    “真有意思。”温印嘴角微微勾起。
    一面转动竹节,一面看了好几次花开花拢。
    李裕拿起一侧的书册,简单看了看,“是要在莲花灯上画画写字。”
    温印放下灯盏,同李裕一道挑着要临摹的内容。
    因为是对坐,脑袋不由碰在一处,温印看他,他刚巧看到,“这幅,不是喜欢腊梅吗?”
    李裕抬眸时,正好见温印在看他。
    温印低头,“就这个吧。”
    李裕看她,她已经低头握笔,八盏花瓣的灯盏,她临摹了第一盏。
    李裕笑了笑,因为是对坐,所以他选了第四幅。
    窗外是上元灯节的热闹喧闹,窗内,两人安静临摹着,一起画着同一盏花灯,不急不慢,没说话,也没看对方,一侧只有灯盏的呲呲声,便是沾墨,落笔,转动花灯的声音。
    两人的节奏差不多,一四完是二六,而后是三七,四八。
    等八盏花瓣上的图案都临摹后,两人放笔。
    花灯置在一处,两人眼中都有期待,李裕温声,“你来。”
    温印转动着竹节,八盏花瓣一片片一次展开,每一瓣上都有一幅腊梅画字,逐次看过去,很有意思。他们各自临摹了八盏,所以看到对方临摹的那盏时,都会好奇。
    等八盏都看完,四目相视,好似不知不觉之间,一道做完了一个属于两人的花灯……
    温印低头,“放灯芯吧。”
    “好。”李裕上前,将一枚灯芯放上,而后用火星子点燃。
    等灯芯点燃,就真的是一盏花灯了。
    温印重新转着竹节,这次八盏花瓣逐一展开的时候,就似眼前豁然开朗,如琉璃婉转,清波潋滟。
    花灯一侧,两人都目不转睛看着,爱不释手。
    等温印转眸看他时,见他在看她,灯盏就在一侧,灯盏的微光在眼中剪影出彼此的轮廓。
    他没出声,只是循着灯的光晕吻上她唇间。
    温印微怔,下意识往后。
    他轻声道,“别动,阿茵,稍后,也要旁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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