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般喜欢孩子,想来宗家大爷和夫人,也快有孩子了吧。”
    谭廷在这话里,眼角弯了上去,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柔和。
    项宜这才看到了他的神色。
    那对夫妻家里住的远,是赶了慢腾腾的牛车抱着孩子过来的,不便久留便要离开。
    项宜让乔荇把几碟子小孩子爱吃的点心,都包给了他们。
    谭廷又要拿些钱给孩子,那夫妻两个说什么都不肯收了,带着孩子连声道谢地离开了。
    只是他们走了,项宜仍旧隐隐察觉那位宗家大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世家延续最重要的便是血脉。
    尤其各世家的宗家,血脉才是宗枝的根本,谭廷这一辈宗家只有他和谭建两人,他想要孩子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是项宜一分都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她半垂了头。
    这件事情,约莫不会轻易顺着他的心意了。
    她如何作想,谭廷并不知道,恰回到了书房就听到了族人家中喜报,生了一对千金。
    因是双胞胎千金,甚是罕见,请宗家来给起名。
    喜气跟着请名帖一道送进了宗家,谭廷也禁不住柔和了眉眼。
    他让正吉把大红洒金帖拿过来,直接题了“喜之”、“贺之”两个名字,让人送了过去。
    喜气让人精神确实好了不少。
    他不免就想到了,若是他的妻子有孕会怎样,于是又将大红洒金纸又拿了出来,试着取了好些名字。
    他默默想,每月只逢五,是不是间隔太久了些?
    *
    又两日,过完了年的天气又冷了起来,先是飘了一整日的鹅毛雪,雪天之后天气奇冷无比,谭氏族中许多贫困的族人都受不了了,来宗家跟族中借炭。
    年前天寒,谭廷便觉这数九寒天不会轻易过去,吩咐了族里多备炭,因着清崡的煤炭有限,族中还去了别地高价购了不少炭回来。
    年后几日天气和暖了许多,不少人还以为这般高价买来的炭用不上了,不想这一场雪下了下来,宗子提前吩咐的炭成了救命炭。
    世家尚且不易,庶族百姓家里更不好过了。
    谭廷让族人多少给实在过不下去的邻里匀一些炭,项宜又支起粥棚,叫了杨蓁、谭蓉一道,连着施了两日的粥。
    待第三日,天气总算和暖了一些。
    陈馥有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可见人还是没有抓到,
    但陈馥有极快地封锁了清崡通往各处的道路,那道人不可能逃出去,而这般冷的天气,他竟还是没有露出半分马脚,可见是在此地有人庇护。
    至于什么人,谭廷自然无从猜测,但让谭氏阖族都毫无察觉的,也不是一般人了。
    他暗暗让人留心,先去族里看了看屯粮的状况,回程路上遇上玩炮仗的族中孩子。
    小孩子不知害怕,将炮仗压在竹篾下。
    谭廷路过时见他们这般,刚要阻止,竹篾便腾的一下炸飞了,他护着小孩,被划伤了手。
    好在伤势不大,他将这些皮孩子训诫了一番,便回了家。
    正吉要替他擦些药膏,谭廷想起正房里就有项宜之前用的,便让他去拿。
    只是药膏拿出来,却发现那些药瓶比之前空荡了许多。
    是他记错了,本就只有小半瓶药?
    谭廷没太在此处多思量,倒是发现他的妻子并不在家。他叫了人来又问起夫人去了何处,才晓得她去了吉祥印铺,且去了些时候了。
    谭廷眼皮跳了一下。
    清崡县城就这么大,她平日里去偶尔吉祥印铺,并不会这么长时间,今日怎么迟迟未归?
    念头一掠,谭廷蓦然就想到了下落不明的那道人——
    那人是见过项宜的,万一此人就潜藏在城中,又无法脱身,劫持谭家宗妇夫人为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这么一想便坐不住了,叫了护卫跟随,便去了吉祥印铺。
    吉祥印铺因着天冷没有客人,都要关门了,并无项宜踪迹。
    谭廷见了,一时间心头直往下沉,却也没有声张,低声安排了护卫在城中小心寻访。
    护卫一散而去,寒冷的大街上,冷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谭廷没有回府,就在附近一家茶馆等待。
    一盏茶都凉了,护卫陆陆续续前来回禀,都没有消息,谭廷脸色越发沉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两人还没回来过。
    正吉都着了急,跑到了门前等待,终于看到了最后两个护卫跑了回来。
    两人一回来,谭廷便开了口。
    “有夫人的消息了?”
    两人点头又摇头,回禀道,“不知道是不是夫人,只是有人看见两个肖似夫人和乔荇的女子,去了一处偏僻的巷子。”
    这话让谭家大爷谭廷,惊诧地挑了眉。
    她在城中,还有外宅不成?
    谭家大爷心下掀起了浪来,但面上不表分毫,立时吩咐所有人不许声张,然后让人带了路,没多久便到了那偏僻的巷子里。
    巷中人家不多,各家各户都无有什么异常,独独最后的一家不起眼的院子。
    谭廷眼皮直跳,着人悄声接近。
    谭家护卫无不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人,这般悄然走近再回来,直接回禀了谭廷。
    “大爷,夫人身边的乔荇,就守在那门口!”
    不是被绑在院中,也不是等在院中,而是守在门口。
    话音落地,这偏僻的巷子静得落针可闻。
    谭廷怔在了原地。
    一时间,他看着那偏僻院落,心头闪过无数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第二盘菜:无数个念头。
    周末愉快~
    晚安,明晚9点见~
    *
    第33章
    偏僻的巷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声从各个转角倏然出现又消失。
    正吉跟在自己大爷身边,只觉得比起周遭的寂静,大爷身边气氛仿若死寂一般。
    没有谁敢在此时说话。
    只是不巧在这个时候,那间偏僻院落里有了些微的动静。
    众人都不知道谭廷如何打算,是要进到那院中叫出项宜,还是就在此等着项宜自己出来?
    然而谭廷两条路都没有选,院中多了些许脚步声,就在院中人要出来时,他抬了手。
    偏僻的巷子里,一阵疾风掠过,全没了人影。
    项宜带着乔荇出来的时候,只有清冷的风在巷子里游荡。
    她示意顾衍盛和秋鹰不用出来相送,免得惹了人眼,临行前又同顾衍盛浅行一礼,才同乔荇快步离开了。
    主仆两人很快离开了偏僻的小巷。
    僻静的小院悄无人声。
    半晌,谭家大爷谭廷看着自己妻子渐渐消失的背影,才悄然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
    他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也令手下都不许提及,只是暗暗留了人手在附近。
    *
    谭家。
    项宜一如平常地回了正院,有管事前来回事,她料理了几桩事情,便开始坐在窗下,给谭廷的新衣做最后的收拢。
    她安静坐在那里,谭廷回了院子便看到了。
    这场景同平日再没什么不同,若是他平日里看到,心中还有些安稳的暖意。
    他现在......
    他抬脚进了房中。
    脚步迈进厅里,她便回头看了过来。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走了过来,“爷回来了。”
    谭廷的身上染着浓重的寒意,她上前替他换衣,如往常一点分别都没有。
    他没有言语,只是低头看着她的样子。
    远山黛眉下,她神色平静,他当真看不出和往日的分别,除了......
    他在她手抬起替她整领口时,嗅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谭廷神思晃了一下,心绪复杂了一时。
    所以,家中那些突然变少的药膏,并不是他的错觉,是确实被她拿走了,给了那个院子里的人,是吧?
    那个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是那盛故,或者说太子身边那个道士吧?
    那么她的指尖也沾染了那些药味,是不是意味着,她亲手给那个人料理了伤口,替他换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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