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心里不平,提笔含沙射影写了一篇赋水论。
    莫衡之心疼妹妹,就私自收集了怀乐的所攥写的文论,找人将它编成了书,这样没经过朝廷审号的书目自然就没有编号了。
    莫衡之把赋水论放到了民间流传,希望能有睁眼的官员能够看到,能够懂得。
    能够帮妹妹实现心愿,帮到受苦受难的灾民,可惜的是并没有慧眼识珠的人。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取他的衡字做赋水论的名,日后就算被人发现了,问罪也只会问到他的头上。
    毕竟这乱攥书在民市流通,真要被发现,是打板子的罪。
    为了妹妹,莫衡之愿意去试,去顶罪。
    怀乐一直都记得那天,哥哥拿着赋水论的书目回来给怀乐生辰礼物的时候,她有多高兴。
    怀乐一直都记得。
    只可惜没有什么慧眼识珠的贵人,还被阿娘发现了。
    她在家里看过原先的论页。
    把能够找到的赋水论全都找了回来,莫衡之的板子是阿娘打的。
    她让怀乐不准再写,也不准莫衡之再帮怀乐去弄这些会连累人的东西。
    怀乐心疼哥哥的确没有再让哥哥去弄了,但莫衡之却一直悄悄收集怀乐写过的东西,悄悄的去编成小册子,送给怀乐。
    除了那本赋水论在民市上流通后,别的都没有流出去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阴差阳错,几经周转,时隔多年,慧眼识得赋水论的人是傅忱。
    他当时看到赋水论,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这个人,让他做朝官,谁成想,这是怀乐写的呢?
    当时他看到怀乐在空中比划名字的手势,觉得和赋水论上头的批注相似,压根就不是错觉。
    就是真的。
    他也正是顺着赋水论查到的莫衡之,摸出那桩事情的最关键。
    这桩乱事安定后,想必不会再起这样大的祸事了。
    也不用再死人了。
    怀乐陷入沉思当中,傅忱一直打量她。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特别的入迷,“是在担心之后吗?”傅忱问道。
    怀乐轻轻的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她想好了,就在这里等哥哥,等哥哥办完事情,来接怀乐。
    怀乐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以后哪里也不要去,怀乐会好好的抚养闲闲,等他长大成人。
    傅忱取下来昨日暗桩归还给他的玉佩。
    “说起来别的事情,差点都要忘了,孩子降生,也该给些礼,这块玉佩就当给孩子的降生礼吧。”
    怀乐看着那块,昨天她拿出去的玉佩,兜兜转转到了傅忱的手上,看样子,她给了闲闲,又是回到怀乐这里。
    “怀乐多谢陛下赏赐,玉佩贵重,实在不能收。”
    傅忱看着玉佩。
    “闲闲?”
    他转着玉佩玩,继续打听,“能不能告诉我孩子名讳。”见不着孩子,说不定可以顺着名字,看看他姓什么。
    怀乐一顿,“乳名就叫闲闲,还没有起名字。”
    “要等哥哥回来取。”
    真的还没有起名字?傅忱仔细在怀乐观察,并没有发现一丝扯谎的蛛丝马迹,看来,是真的没有名字。
    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面前的少女绝口不提,傅忱窥不得再多了,又在瞎想。
    是不是怀乐对那个男人心灰意冷,所以提都不愿意提,让梁怀惔来给孩子起名字,这孩子要姓梁不成?
    姓梁啊 .......
    不如,傅忱舌尖抵了抵上颚,强按住内心的兴奋,垂下眼,遮住眼里的算计,自我推荐。
    “我看过的书虽然不多,和梁大人比起来,应当比梁大人要多一些,梁大人是武将,只怕肚子里那点墨,多是兵法谋略,孩子的名字也要配合五行,孩子的名字不如让我来取吧。”
    让他取,跟他姓。
    就是他的孩子了。
    怀乐愕然,她狐疑看着傅忱,后者坦然迎上她的视线,仿佛他真的只是想要帮忙而已,搞得是怀乐以小人之心揣度。
    怀乐低下头,“ ..... 等哥哥回来吧,就不麻烦陛下了。”
    傅忱说不麻烦,他又说了几句,孩子的名字不能含糊,谁知道怀乐不搭理他了。
    唯独他在跟怀乐打商量,不要叫他陛下,怕被有心人听见,暴露身份时,怀乐才应了他一声。
    这时候万娘子进院来了。
    怀乐连忙起来,她正问起闲闲,乳娘全都遭了不幸,闲闲得怀乐亲自喂,可是傅忱就像是狗皮膏药,怀乐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怀乐小碎步跑过来,想问万娘子闲闲的事情,他两步子就跨过来,搞得怀乐都不好问了。
    万娘子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凑到她的耳边,“小娘子放宽心,孩子好呢,隔壁方大婶家有一头小羊,我给闲闲喂了羊乳吃,他吃了就睡了,现下你妹子守着睡呢。”
    怀乐宽了心。
    万娘子不放心过来看看怀乐,怕她吃亏,顺便送草药和口粮的。
    她早上就来了,到院口的时候,见到傅忱忙碌着,那烧出来的饭菜香得很。
    用了饭,还主动去收拾。
    知道不让自家娘子沾凉水,是个疼人的好郎君,看着通身清贵,却没有清贵家公子的毛病。
    看他伺候怀乐,伺候得顺手,察言观色会哄人,万娘子看见傅忱,就跟见自家女婿一样,乐呵呵对着他笑。
    傅忱也礼貌地跟万娘子颔笑,算是打招呼。
    他从腰间递过去几片金叶子。
    “身上不方便,借宿贵院几日,一点心意还请婶子收下。”
    怀乐被傅忱礼数周全吓到了。
    他 ...... 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尊重人了,本以为他一直高高在上。
    这一点都不像他。
    是装的吗?怀乐看着不像,万娘子见的人多了,她都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了?
    傅忱变了,怀乐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万娘子笑眯眯,“好好好 . ... 不打紧,住多久都成的。”
    “我见小娘子,就像是见着我家姑娘一样,这钱不能收,要是收了你的钱,那我万娘子成什么人了。”
    傅忱也没有推辞。
    万娘子笑着看了两人一会,把手里的草药递给怀乐,让她给傅忱敷药,又跟傅忱寒暄了几句,让他安心在这里住下养病,没一会万娘子又走了。
    只是她走的时候,刻意暗示了怀乐几句,让怀乐很是不知所措。
    听她叫唤的小娘子和郎君。
    万娘子,把她和傅忱当成一对了。
    怀乐说不是,万娘子一脸懂,傅忱也在旁边看着,但笑不语,他的眼神宠溺。
    怀乐也不说了。
    晚膳还是傅忱动得手,用了膳之后,依然是他来收拾,万娘子找的一个草药,是做药浴用的,能有消炎的用处。
    怀乐烧了水,把草药滤进去。
    傅忱听话去洗了药浴,只是出来时他上身什么都不套,块块肌肉分明,还顺着往下滴水,那张脸实在旖丽,看得怀乐面红耳赤。
    “你 .... 你怎么不穿…就出来了?”
    怀乐拿着草药很是无措。
    傅忱显得比她还要无错,甚至无辜,顶着他那张足以令所有女人疯狂的脸。
    “我没有找到能够擦拭的帕子。”
    的确是没有。
    “那你 ...... 找不到也不能不穿啊。”
    傅忱的手腕还在滴水,他理由充足,“衣裳只有一身,湿掉的话夜里没有穿的了。”
    怀乐看他一眼。
    “..........”
    怀乐在院子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傅忱擦拭,擦干净了又给他敷药,他的伤口已经在悄悄好了。
    怀乐只希望快些好了,他快走了,能够将哥哥换回来。
    傅忱却很苦恼。
    他要不要把药刮掉,可是怀乐敷药敷得很用心,若是让她知道,只怕要气得不理人吧。
    她是用一柄药勺给傅忱的药。
    尽管她的手并没有碰到傅忱碰到一星半点,但是她的长发有一些被风吹得漂浮到了他的身上粘连着。
    痒,挠心。
    傅忱低头一看,随即,仰头叹息。
    他清咳一声,蹲下身,怕越来越严重,消不下去的话,待会让怀乐瞧见了不理他。
    这不能怪他。
    他也是血气方刚,对着自己万分心仪的人,自然是难以言喻。
    两人身高悬殊,怀乐原本是踩着板凳给他上药,可眼下傅忱忽然蹲下来,怀乐刚挖出来的草药泥敷了一个空,径直掉到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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