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则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她说:“我是你们府上侯夫人的娘家表妹,我姓梁,闺名‘晴芳’二字。”又说,“其实那日我们见过面的,我和姐妹们在园子里练捶丸,我一不小心劲使大了,将丸球打了出来,还砸到了你哥哥身上……你想起来了吗?”
    梁晴芳这么一说,秋穗立即就知道了。
    那日嘻嘻闹闹的,一窝蜂挤出来了一群女郎,她也没认清谁是谁。但事的确是有这么件事的,才过去没多久,秋穗不可能忘。
    再联想到那日老夫人同侯夫人一起设这个宴的目的,秋穗就不难明白此番眼前这位梁姓娘子特意过来寻她说话的原因了。她如今是修竹园的女婢,梁娘子若心悦郎主,自会过来搭讪,以试图问郎主的一二喜好。
    秋穗抬眼冲她笑,又蹲了下身后,才回说:“娘子您这么说,那奴婢便记得您了。”
    见她记得自己,梁晴芳还挺高兴的,不免又同她多闲聊了几句,问:“你这是打哪儿回来?”
    秋穗道:“奉郎主的命,如今午间要往提刑司衙门送一顿饭食,方才从提刑司衙门回来。”
    梁晴芳“哦”了声,很明显的,那双眼睛机灵的转了起来,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迟疑了一瞬,梁晴芳又问秋穗:“提刑司衙门……一般人能轻易进去吗?”
    秋穗如实说:“若有案情可呈禀,是可以去的。这几日奴婢去送饭食,衙门里的人都挺亲和的。”
    梁晴芳就笑了:“你是忠肃侯府的人,他们哪里敢怠慢你。”又说,“我还没去过提刑司呢,改日也定要去看看。”
    接下来秋穗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衙门是威严肃穆之地,若无要事,一般闲杂人等不可进。不过又想,人家是贵女,说不定家中父兄官职比郎主还要高,她想去自然有能去的法子。
    且她若真能因此和郎主结了亲,那于她来说也是好事一桩。郎主亲事尘埃落定,她就可去老太太跟前求恩赎身了。
    或许这种时候,秋穗比老太太还要操心郎主的终身大事。
    晚间傅灼回来,秋穗伺候他洗手洗脸时,就忍不住提了此事。
    “奴婢午间送完饭食回修竹园的路上,偶然碰到了侯夫人娘家的表妹,姓梁。”秋穗一点点铺垫,力极将女郎身份说清,免得郎主记错人。
    傅灼呢,听她起这个头,便意味深长朝她望过来了一眼。接下来的话眼前人不必说,他都能猜个透彻。
    但傅灼没打断,只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秋穗这会儿因心中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并没怎么去多想郎主这会儿心里会怎么想,她只兀自说了自己想说的,道:“她同奴婢说了几句话,问奴婢是从哪儿回,奴婢说了是从提刑司衙门回后,她便问奴婢提刑司衙门一般人能不能去。瞧着那意思,好似是想去的。”
    又帮着梁晴芳说话:“梁娘子长得漂亮,性子也极好。在奴婢这样的人面前,她也是温和可亲的。”
    傅灼望了她一眼,心知肚明其意图,但却不接她的话,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算着时辰怕是不对,中间那一个时辰去哪儿了?”有些要算账的意思。
    秋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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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傅灼才回侯府便被老太太叫去了闲安堂说话, 为的,自然也是梁晴芳。所以他知道梁晴芳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然也就能猜到秋穗回府的时间。
    出门送一趟午食, 未初时分就从提刑司衙门出来了, 可申初才回府, 中间那一个时辰,想必是做别的事去了。就算余出回程路上的时间, 乘坐马车回来, 路上一刻来钟也尽够了。
    秋穗哑了一阵, 然后才老实交代说:“想着午间没什么事, 便去春禾姐姐家里看了嘉哥儿。在那里略坐了一会儿, 之后才回的。”
    傅灼扔了擦手的巾子到托盘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跟前之人,冷道:“所以你如今很闲是吗?有空去串门, 还有空来管我这个家主的私事。”
    可能是之前犯过比这个更大的错, 且郎主也未作如何, 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 秋穗如今倒不是很怕跟前之人。算是摸清了他脾性吧, 知道只要不是大的原则上的错, 没有踩到他的底线, 他一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会怎样。
    所以这会儿就算见他发怒了, 秋穗心中也并不真正害怕,只是摆出了惶恐的表情来, 承认了自己的错。
    但秋穗承认错误的同时, 也能顺势将他一军, 回了他一句嘴,道:“奴婢当差时间擅自离职串门,是奴婢不好,这个错奴婢认的。但郎主说奴婢插手了郎主私事,奴婢万不敢认。”她解释原因说,“是因为之前郎主交代过奴婢,说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奴婢都得在郎主回来后第一时间告知郎主。所以今日遇到梁娘子这样的事儿,奴婢不敢有丝毫隐瞒。”
    既是你让我说的,可我如今说了你又说我有错,岂不是你这个郎主出尔反尔?
    “……”傅灼有一瞬的沉默。
    脸也很冷。
    沉默不是因为生气,脸冷也不是因为愤怒。只是眼前之人这样的一番说辞,倒难得能堵得他个哑口无言。
    这个女人,倒比他想象中还要机灵几分。
    她脑子转得快,所以才能适时反将一军。但凡脑子转得慢些的,就算事后反应过来,也已经失了据理力争的好时机了。
    傅灼不得不承认,他倒是对她更刮目相看了。
    但傅灼自然不是轻易能被绕进去的人,他没那么好糊弄。何况身份摆在这儿,若这会儿功夫向一个婢女低了头,日后又还如何立威风。
    传出去也不好听。
    傅灼心中并没生气,但他却仍是肃着脸,摆出了生气的样子来。
    他冷漠盯着秋穗,悠闲的端了一旁奉上来的茶啜了口,晾了会儿人后,这才又道:“不管是犯一件错,还是犯两件错,既然是错了,就该受罚。”又问她,“秋穗,我要罚你,你认不认?”
    虽然还是得受罚,但秋穗觉得自己将到他的军了,心里很是一阵得意。能让平时高高在上冷漠严肃的郎主吃一回瘪,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所以,即便是受罚,她也并没什么不愿的。
    “奴婢的确是犯了错,郎主要罚奴婢,奴婢认。”
    秋穗的好就在于她有分寸,会踩主家痛脚,但也会见好就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身为奴婢,主家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
    偶尔能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但绝对不能触碰逆鳞。
    傅灼闲适坐在圈椅上,一边打量着秋穗,一边手搭着扶把手轻轻敲击,似是在思考着怎么罚她。过了有一会儿后,傅灼才重又启口问她最近在看哪本书。
    秋穗惊诧于他话题的转变之快,但没多迟疑,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他的问题。
    傅灼这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很好。那就罚你……将这本书誊抄一遍。”虽罚了抄写,但却没说截止期限。
    秋穗算是极识趣的,知道事到此步也算是郎主在给她放水了,于是立即应承下来,然后问他:“郎主可要现在传饭?”
    傅灼点头:“传吧。”
    *
    自老太太筹办了赏秋宴后,这几日梁晴芳倒往侯府跑得很是勤快。不说日日过来,但也是隔三岔五就要登一回门的。她是府上侯夫人的娘家表妹,来也不必事先下拜帖,直接奔上门来,侯府从上到下也都只会欢喜,不会嫌她登门过于频繁。
    梁晴芳父亲是正三品的资政殿学士,梁家虽然不是勋爵人家,但却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家。侯府往上数几代,都是武将多,也就是如今的傅灼,未受祖上荫封,自己参加科考,才走了文官之路,做了刑官。所以,若能同梁家这样的读书人家结亲,侯府还是很情愿的。
    对梁晴芳呢,老太太也极是满意。容貌虽算不上顶尖儿,但也是个清秀佳人。何况娶妻么,原就是家世品行和性情最重要,别的倒是其次。
    事后无人时,老太太也会悄悄拉着侯夫人吴氏说:“我对这位梁娘子,是极称意的。她性情很是不错,又是读书人家的女郎,自小也是在家学里读过几年书的。日后若真和五郎成了亲,二人也能说到一处去。”
    吴氏也很称意这门亲事,说起来,虽然是梁家高攀了侯府的门第,但侯府这样的勋爵人家,若是能同清白的读书人家结亲,也算是能沾染些书卷气的。于侯府来说,怕也是一桩美事。
    “晴娘留到了十七还未许配人家,想来姨父姨母是想在京中为她择个夫家的。如今姨父升任回京,晴娘的婚事定然得趁早提上日程。小叔这样才貌的人,去梁家说亲梁家只会觉得高攀,万不会不答应。母亲若是信任得过儿媳,不若就由儿媳保这个媒吧?”
    老太太却叹了口气,并不是很乐观的样子。
    “一切都很好,梁家很好,晴娘也很好……可如今我担心的是五郎。你也知道,我为他这婚姻大事都操了多少年的心了,起初借口说要忙科考,不肯议,我想也行,左右那时也才十八岁,还不着急。后来科考一举得中,入了仕,去了刑部做了刑官儿,又借口说刑部事情多,日日忙得转不开身,也没时间谈婚娶之事。这一忙就忙了五六年,到如今都快二十五的年纪了,还是个单身汉。”
    提起这茬来老太太不免也要说几句气话:“如今二十四五,还有得他挑,且由他轻狂得瑟去。等再过上几年,他二十七八了,甚至三十了,看他还挑不挑。哼,到时候,我看鳏夫都比他行情好,他且作去吧。”
    吴氏笑起来:“您老人家哪里能舍得真叫他单到那个时候?我看左不过就二十四五,小叔亲事绝对能定下。”又说,“娘您之前不是去观里给小叔算过姻缘吗?那观里的老道士不是说了,咱家五郎姻缘来的晚,怕是要二十五之后。如今正好晴娘回了京,也是个大龄未定亲的。咱们年内将亲事先定下,年后再亲迎,正好合了那老道士的话。”
    吴氏几句话就说得老太太乐得找不着北,脸上再不见愁绪,开心的拍着吴氏手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不免要叮嘱几句,“别怕花钱,也别怕费事,晴娘是梁家老爷夫人的心头宝,咱们既想求娶人家闺女,总得摆出十足的诚意。人家有什么要求,只要不特过分,你都只管答应就是,不必再来讨我的话。”
    吴氏连声应着,说她定将此事办得妥帖。
    *
    梁晴芳这些日子常来侯府,秋穗也常能在路上遇到她。梁晴芳的确性情很好,并不轻贱女婢,和秋穗也能有许多话说。
    秋穗心里明白她的意图,所以有关傅灼的一些事,秋穗能告诉她的,都会告诉她。
    比如说傅灼吃食的口味,以及他每天的作息,甚至是傅灼生活上的一些小习性……只要无伤大雅的,秋穗都会不吝相告。
    一来二去的,梁晴芳倒和秋穗熟络了许多。等后面再来时,她还会给秋穗捎带上一份礼物。
    虽都是些不值什么钱的物什,但却是一片心意,秋穗推脱不掉后只能收下。但礼尚往来,秋穗也常会在她在府上时,亲自做了点心给她送去。又或者,她会亲手绣个帕子,或是亲手缝个荷包送给她。
    秋穗知道梁晴芳的意图,她是为了傅灼才这样百般“讨好”她这个女婢的。又或者,她可能也从老夫人或是侯夫人那里听得了消息,知道她日后会成为家主房里人。
    秋穗换位思考了下,将自己摆在了梁晴芳如今的位置上。然后她觉得,若她是梁晴芳的话,自然不会喜欢自己未来的夫婿在自己还没进门前便有一个通房女婢,而且这个女婢还很可能日后会被放良,成为良妾。
    所以当再次见到梁晴芳时,秋穗便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她。
    “老太太是为了郎主着想,这才将我送到了郎主身边来。但若是如今郎主亲事有望能定下,老太太自然也不会愿意再插手儿子房中之事。而我呢,原也是不想一辈子都留在府上的,若能有机会,我是想回家去的。”秋穗极力暗示她自己不愿意做妾,她想赎身回家做个良民,她不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
    而秋穗这样说,自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在。除了向梁晴芳表明忠心外,也是希望可以借梁晴芳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梁晴芳去找老太太暗示,说她不愿未来夫婿有通房良妾,她想在婚前便遣走那个女婢,想来老太太会答应。
    左右秋穗还是那个打算,待郎主定了亲,老太太解了心头之患,盛喜之下,或就可放她归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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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p:甜妹*权臣
    为了那点小时候的恩情,顾姣整整喜欢了赵九霄十年。
    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赵九霄的小跟屁虫,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她,顾姣不在乎,她的心里只有赵九霄,她盼着能够嫁给他。
    直到赵九霄生辰前夕——
    她握着特地给他准备的生辰礼,跑去找他,却听他和友人抱怨,“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根本不想娶她!”
    顾姣手脚冰凉。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场亲事,期待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沉默离开,出门却碰见四叔,强忍了一路的眼泪在男人关切的目光下终是没绷住。
    她哭着喊人四叔,像个受尽委屈需要人哄的小孩。
    而那个传说中权倾朝野又不近人情的男人竟真的在众目睽睽下,低声下气哄她,“好了,不哭,告诉四叔,谁欺负你了,四叔替你欺负回来。”
    小剧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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