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抗争,但是动一下痛得撕心裂肺,鞭子都躲不过。
    光裸的躯体上渐渐浮现深红青紫的鞭痕,硬硬的肿起老高。
    左司言一张脸都被疼痛扯扁,宠姬浑身颤抖,汗水宛如泼脸而下,将那些脂粉冲得七零八落。
    容溥头也不抬地在抚琴。
    鞭子凶猛,鞭风却不响亮,甚至还配合着琴声的节奏,无声而又寒酷地在室内纵横。
    卷着那两具始终不能分开的躯体。
    鹰主打够了,扔掉鞭子,啧啧一声,问容溥:“你这是什么宝贝?路边的狗都没他们这么来劲。”
    容溥也不说话,一手按弦,另一只手取过一对玉钩,他将两个钩子钩在一起,顺手还拉了拉,表示拉不开。
    鹰主:“噗。”
    左司言和宠姬脸色惨白。
    左司言猛地抬手拽出袜子。
    他的手本就能动,只是攻击突如其来,他被方才那疾风骤雨般的暴打给打懵了,现在才弄走那臭袜子。
    然而他刚一张嘴,鹰主就道:“怎么,很想让你的部下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吗?”
    左司言顿住,猛喘粗气。
    这模样被他那些全心全意膜拜他的属下看见,他这辈子也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他只能闭嘴,越想越恨,抬手又掴了身下女子一个耳光。
    鹰主冷冷道:“这手段很脏,我们不喜欢用,但是对你,可以例外。因为你就配这个。”
    左司言抬起手,刀尖寒光闪烁。
    这个陷阱害不了他。
    他手能动,武功未失,杀了这个女人不就成了?
    刀光映着女子骇然睁大的眼。
    容溥忽然道:“你杀了她,也分不开。”
    “她和你血肉已经相连,你若杀了她,她便会在你身下慢慢腐烂。尸毒渗入你的身体,你也会像一具尸体一样慢慢烂去。你以后见人,指挥,打仗,嗯,都要拖着这个女人。以这样的姿态。”
    鹰主遐想了一下,满意地点头。
    容溥冲宠姬微笑,“你不是许愿和将军一生都不分开吗?现在便是死亡,都不能分开你们了。”
    宠姬翻了翻眼白,昏过去了。
    左司言铁青着脸,往下看。
    鹰主一条腿跨上床沿,笑道:“还有一个办法,割了你,这样虽然你成了残废,但好歹能摆脱这个愚蠢的女人了。”
    小刀在他指尖翻转,寒光闪闪,“要不要我帮你?”
    左司言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是找死。还死得更屈辱。
    他冷冷地盯着身下的宠姬,那女人被他恶毒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抖,连想抽出袜子都不敢了。
    鹰主看着她花容失色的脸,想起被吊在城门上方的母后。
    再次进察那城门的时候,他看见城墙缝隙里没有洗去的已经凝固的血。
    那是母后和库苏丽的血。
    天风洗不去,天光晒不落,留存在青灰色的城墙上,山石不腐,记忆不朽。
    仇恨一日不报,一日不褪色。
    他笑起来,道:“还有一个办法,听说人在极度疼痛恐惧之下,肌肉会收缩或者松弛……是松弛还是收缩,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
    左司言眼底翻涌着恶意,他本就怒火中烧,一腔不能发泄的暴戾之气,顿时都落在女人身上。
    寒光一闪,一颗眼珠子血淋淋地滚下了雪白的脸。
    女子的惨叫被袜子堵成了一片凌厉的嘶吼。
    左司言顺手把血在女子身上擦干净,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等下你的兵会进城,你和你的兵说,你中了那木图的暗算,那他们去烧了那老贼的家。”
    左司言的兵就算被调进城,真正执行任务也一定要得他口令才会去执行。所以才要困住他并先留下他的命。
    左司言闷哼一声,“这种事不需要这样折腾我也可以做……你们调了我的兵!你们想做什么!”
    “没什么,搅混水罢了。”
    左司言一阵胸闷,手一抬,宠姬的鼻子飞了出去。
    宠姬在榻上像条濒死的鱼一般啪嗒啪嗒地摔打着,汗珠伴随血珠四溅。
    左司言被她拽得巨痛,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直到把她掐晕过去才松手。
    鹰主冷笑一声,“男恶女贱,天生一对。”
    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请示大将,问大将是不是传召了军队,军队提前换防,城门守卫不许人进来,现在需要大将的手令。
    鹰主已经十分积极地帮他翻衣裤,然而左司言抬手,从颈项下挂着的链子里抠出了一个锯齿状的小刀,又要了纸笔鬼画符几个字,便要用小刀剪那纸的边缘。
    铁慈忽然走了出来,笑道:“且慢。”
    她一手拎着条蛇,一手拿着一枚药丸,当着左司言的面,将那药丸塞进了蛇嘴里。
    那蛇原本挣扎盘绕,头颈昂起,给这么一塞,渐渐躯体松弛,软软地垂了下来。
    她就这么形象地当着不堪入目的左司言和鹰主容溥的面“现场教学”。鹰主抬头看天,容溥不住咳嗽。
    铁慈面不改色。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左司言不知道她的性别,倒没那份尴尬,显然也看懂了铁慈的暗示。
    解药是有的。
    别耍花招。
    左司言看了她一眼,心想察那忽然从哪冒出这样的厉害人物?
    西戎的兵制和大乾不同,王室没有过于集中的兵权,也无法将兵权过于集中,向来只能是占有优势兵力者上位,但麾下都会有掌握自己强大部族兵的大将,因此随时有被取代的危险。
    左司言也背靠大族,有自己独属的调兵防时,但这是他调兵的秘密,是怎么被看出来的?
    他手中的小刀有好几种锯齿,剪下的不同刀痕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刚才他本想剪一个“将此地格杀勿论”的命令符号,现在只能手一偏,老老实实剪下正确的刀痕。
    手令被送了出去,靴子齐刷刷迈起的步伐震动大地,不过半个时辰后,左司言被调进来的一万兵就奔向了那木图的府邸。
    他们不折不扣地执行左司言的命令,闯入那木图的府邸,逢人就杀。
    左司言一不做二不休,铁慈要他去烧那木图的家,他顺便下令把人也给杀了。
    今日若不是那木图和他争夺重宝,令他心生不豫,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那贱人引诱中招,早就带着渊铁三件套回府了。
    左司言把怒火都砸在了那木图身上,那木图府邸里虽然也有不少护卫,但哪抵得过突如其来的军队,等到属于那木图的戍卫队匆匆赶到救援的时候,那木图府里已经尸山血海,大火冲天。
    那木图麾下士兵当即就拦下了左司言的兵,后续的军队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双方交战,左司言的兵按照左司言的交代,大喊那木图狂妄无礼,有谋逆之心,左大将奉王命诛杀之。
    当即便有那木图的人匆匆奔往王宫报信。
    那木图此时正在王宫面见大王子,因为之前的买酒事件,今日的拍卖武器和打雷事件,彼此心里都存了火气,那木图觉得大王子过河拆桥,翻脸无情,不免拿出舅父身份说上几句,大王子本就有心结,神色越听越阴沉。
    “那一行商人装神弄鬼,妖言惑众,舅舅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大王您最近是怎么了?那雷和那商人有什么关系?您如此行事,不怕百姓们议论吗!”
    “舅父这是什么意思?舅父是觉得那雷劈得好?劈了我的王宫,我得位不正,上天降罪,舅父接下来是要把我推下宝座,换更得民心的自己来做吗!”
    “乌梁合你胡说些什么!”
    “瞧,名字都叫上了,野心真是昭然若揭啊!”
    来自大乾的名贵瓷器的碎裂声。
    同样是大乾精制的黄杨木的几案咕噜噜自王座上方滚了下来,险些砸了那木图的脚。
    满殿的人瑟瑟颤抖,没有想到一向关系极好的甥舅二人忽然翻脸,更没想到沉稳的大王和更加沉稳的那木图会这么轻易翻脸。
    乌梁合只觉得心间突突乱跳,热血一阵阵往上涌,想杀人,想把面前这个恃宠而骄的老货给扔进沙漠里去。
    那木图倒渐渐稳定下来了,觉得大王有点不对劲,又觉得今日闹起来很是无稽。
    他退后一步,弯腰,准备和外甥道歉,缓和气氛。
    乌梁合看他那姿态,心间怒火稍减,走下台阶,准备把这老东西教训几句就算了。
    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响,有人大喊:“大主事!大主事!不好了!左司言奉王命带兵闯入府里,说您图谋不轨,杀了您全家!”
    那木图宛如被巨雷劈在头顶。
    他霍然抬头。
    对面是大王子同样惊愕的脸。
    但看在他眼里,那是恶毒的伪装,是虚伪的掩饰。
    他弯着腰,手放在腰腹之间,这是西戎贵族的行礼姿势。
    手指忽然触及冰凉坚硬的物件。
    那是渊铁匕首,三件套他得了,自然顺手带走,他有权携带武器进宫。
    护身甲穿在身上,簪子戴在头顶,匕首插在腰间。
    几乎没有思考,呛地一声轻响,一泓青蓝色光跳上大王子眉宇之间,不等他的愕然转变为震惊,那匕首便刺向他的胸腹。
    那木图的嚎叫杀气瘆人:“你去死吧!”
    人影一闪,一直跟在大王子身边的护卫左右猛冲上前。
    他们来得很快,因为训练过无数遍,也确实挡在了乌梁合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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