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筝走在前面,半点要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一路追着陈筝,追到了宴上,这才堪堪抓住陈筝的衣角。
    “陈筝!”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迎面走来一人,大约五十岁的年纪,穿着深蓝色的袍子,沉目敛眉,不怒自威,在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之后,孟杲卿微微一怔。
    不过就是片刻的时间,宝蓝色的衣角挡住了孟杲卿的视线。
    陈筝将孟杲卿挡在身后,对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点头,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句:“父王。”
    宁王早年随着陛下征战,在陛下称帝之后,宁王手中抓着十万兵权去了西北边,只将陈筝一个人留在了盛安城中,只有年关或者陛特诏的时候才会从西北边回来。
    听着陈筝对男人的称呼,男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孟杲卿顿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至于陈筝和宁王说了什么,还有宁王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后的视线,他都没有感觉到,一直等到两人都走远了,孟杲卿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低头看着地面,眼神怔愣。
    他是第一次见宁王,但是那张脸早就在他幼时便见过了,陈筝第一次带他爬暗道,看见的那个与数位女子欢好的男人便是宁王。
    此刻想起陈筝当时脸上的兴奋,他脊背微微发凉。
    那个暗道宁王显然是不知道的。
    陈筝是怎么发现的?又在那里看了多久?
    ——
    商苑不在家,他们也没有准备年夜饭什么的东西,初儿一早就去府衙找白林了,至于孟青等到天色暗了便回房间歇下了,这是孟青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不会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而变得不同。
    冯昭在算完今日的账本之后,本来也打算合衣歇下的,但是徐进财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手上还捧着食盒,是徐进财刚刚回家拿来的。
    里面装着徐进财母亲煮的饺子。
    本来商苑给他们都放了假,徐进财今晚就算是在徐家过年也没什么,但是徐进财心中惦记着冯昭,便收拾了饭菜,回来和冯昭一起过年。
    “冯昭,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
    徐进财从门外走来,一脸兴奋地将手中食盒放在桌案上,一边朝着他微微摆手。
    冯昭微微皱眉,半点下床的意思都没有,拿着食盒,让别人猜猜里面是什么东西,能问出这种话的只有徐进财的。
    冯昭表情恹恹。
    “我吃过了。”
    “这不一样。”
    见冯昭又要躺下去,徐进财走到冯昭的面前,伸手将冯昭从床上拉了起来,硬生生将冯昭拉得坐了起来,开口道:“这是我娘亲自给你做的,里面还放了铜板。”
    “我们两个一起吃,谁先吃到那个铜板,谁新年就有好运。”
    见拗不过徐进财,他只好从床上下来,将徐进财伸手攥皱的衣襟微微抚平,坐在桌案前,看着徐进财一脸期待的表情,神情微动,询问道。
    “你还没吃饭?”
    “没吃,饺子刚刚煮出来,我便给你送过来了。”徐进财伸手将食盒中的两碟子饺子端了出来,还特意准备了一小碟子的腊八蒜。
    “再说了,怎么能让你吃剩饭呢?”
    冯昭本来刚刚吃过饭是没有胃口的,但是此刻听见徐进财并未吃饭,便拿起筷子打算陪徐进财一起吃,心里想的也就是吃一个就好了,剩下的都给徐进财。
    那什么铜板,好运也都给徐进财。
    但是第一个饺子刚刚入口,牙尖便感觉一硬,皱眉将那枚铜板给吐了出来。
    徐进财娘亲给徐进财包的铜板反倒是被他给吃出来,他皱眉,没有半点开心,反而还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吃这一个的,本来以为好运被自己吃到了徐进财会不开心。
    但是抬眸看过去,便被徐进财脸上的笑晃了眼睛。
    便看见徐进财脸上笑容真挚,是由衷地为他开心:“冯昭,你新年要走大运了,可记得帮衬帮衬我。”
    闻言,冯昭微微皱眉,刚想要问问徐进财难道不生气吗?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打断了,两人齐齐站起身来,也顾不上吃饺子了,面色一凝,朝着门外跑去,还未走出门,就听见门外凄厉的惨叫声。
    刚刚营造起来的过年氛围荡然全无。
    “外面这是怎么了?”
    有小厮露出头来朝着门外看去,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去看看的,冯昭和徐进财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谁也顾不上屋内那盘饺子了,拿过一旁抵门的木棍就朝着门口走了进来。
    将府门打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刚刚还在屋内商量着过年的福气,外面早就变成了人间炼狱,无数的百姓从城内跑出来,朝着城外跑过,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用自己上半截身子在地上吃力地爬着。
    哀嚎声不断从城内传出来。
    商家位于城外,早就没了灯火亮,所以也没有黑衣人找过来。
    徐进财看着面前这一幕,血色褪尽,脸色苍白,突然想起什么,抬步疯狂朝着城中跑过去。
    他爹娘还在城里!
    冯昭瞬间也明白了过来,看着徐进财的背影,犹豫了一瞬,抬步跟了上去。
    谁让他吃了徐家的福气呢!
    ——
    腰间剑出鞘的瞬间,只见面前冷光闪过,那黑衣人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血线,鲜血还未涌出来,身子便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一剑封喉。
    但就算把眼前黑衣人杀上千遍百遍,凤儿都回不来了。
    沈安合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前黑衣人的尸体,耳畔的哀叫声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苑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也沉了下去。
    有黑衣人见商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提刀就要砍过来,但有石子破空而来,不等碰到商苑,那石子便绝了那黑衣人的气息,衍之从树梢上下来,站在了商苑的身侧。
    见商苑和沈安合碰不得,那些黑衣人也没再继续袭击二人,而是朝着城内的百姓劈砍过去。
    她抬头朝着沈安合看过去的时候,正巧对上沈安合的视线。
    两人皆是满眼困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似乎不是冲着他们过来的,而是冲着下陵城的百姓过来的,看眼前的样子,那些黑衣人不把下陵城的百姓杀光是不肯罢休了。
    商苑侧头看着一旁的衍之。
    黑衣人数量之多,靠着衍之和沈安合是不够的,而府衙上的衙役又有限,商苑紧皱眉头对着一旁的衍之吩咐道。
    “衍之,去让孟青把东西拿来,分给年轻力壮的。”
    闻言,衍之微微一愣,不赞同道:“那小姐这边怎么办?”
    还不等商苑说话,沈安合走了过来。
    她看了沈安合一眼,对着衍之说道:“我没事,你快去吧。”
    见到沈安合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衍之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轻踏着一旁的树梢掠走了。
    第70章 武字营
    此时, 北魏上下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但南诏的皇宫却死气沉沉的,连多余的蜡烛都不敢点, 先帝荒淫无道,将国库都给败光了。
    新帝今年下令, 过年不举办宫宴, 各位官员也不用进宫,只要在家中守好妻儿老小便可。
    子时已过, 按理说已经是新年了,但是褚泱依旧待在殿中批阅奏折,今年宫内没有守岁放鞭炮,半点年味也没有。
    桌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 褚泱伸手轻揉眉心, 微微缓解一下疲惫。
    随后想要站起身来休息一下,但是眼神突然瞥见压在众多奏折下面的泛黄信封, 只露出一个信封角来, 但在一众奏折中显得格外明显。
    他轻轻皱眉,伸手将信封从那奏折下抽了出来。
    信封一下子被抽走,那压在上面的奏折直接就倒了下来, 此刻褚泱也来不及伸手去扶了, 他将信封拿到烛火下,随后将信封打开。
    褚亦的笔迹顿时便映入视线当中。
    在看清楚褚亦所书内容之后,他微微一愣,老兵回城探亲这件事情本应该没什么好可疑的。
    但是这封信千里迢迢从冀州传回大邺城,按理说早就应该呈上来, 却被压在了最下面,便让褚泱不得不分出了两个心眼。
    唤来自己的贴身太监盛平。
    “陛下。”盛平弯腰行礼:“奴才见过陛下。”
    他皱眉, 看向盛平:“武字营的老兵回城探亲,现如今可在大邺城中?”
    武字营都是跟在静安王身边的老兵,战功赫赫,故而先帝特地给他们在大邺城中一人赏赐了一座宅院,现如今武字营老兵的家属都在大邺城中。
    闻言,盛平皱眉,大邺城中的动向他一直都有留意。
    若是武字营的老兵回城,城门的禁卫自当会向他禀告,但是……
    没有。
    见盛平摇头,褚泱一怔,眉头越皱越紧,随后看向盛平询问:“这次武字营老兵回城探亲的事情是谁批准的。”
    那些老兵虽然年年都可以回城探亲,但是总得需要有人准许才对。
    盛平略微思索了一下,恭恭敬敬回道:“是司礼监掌印,秦淮。”
    听到秦淮这个名字,褚泱已经大概明白了过来,脸上血色褪尽,抓着这从冀州送来却压在众多奏折之下的信封,抬步大步往外走去。
    “陛下这是要去哪?”
    “去找秦淮。”
    见此,盛平一惊,连忙跟上来拦住褚泱:“现如今秦淮在宫中只手遮天,陛下现如今羽翼未丰,还是尽可能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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