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江云熠县试没过,还不想去书院,但在家中忍不下去,昨晚就和孟氏说要去书院读书。
    江云康听孟氏说了两句,又听大嫂附和几句,便猜到事情缘由。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说的无非是些吃了什么、用了什么、京城里有什么新鲜事。江云康无心说这些,便坐着听孟氏和其他人说。
    等孟氏看到林氏,问了几句腹中孩儿可好,又转头看向氏,“三丫头还病着吗?怎么又不见你带来请安?”
    向氏的女儿行三,大名江琪芳,从出生起,向氏就很少抱出来。
    “回母亲,前些日子着了凉,一直没有好,也就不敢抱出来吹风。”向氏说话时,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江云启。
    孟氏不太高兴地皱眉道,“才三个月大的小人儿,却生了那么多次病,到底是你们夫妇不上心,还是伺候得人粗心?若是伺候的人不行,我这里给你们送两个过去,免得你们一天到晚地敷衍!”
    虽说向氏最后生的是女儿,但好歹是嫡系的嫡女,从安和郡主有喜后,孟氏就放下这个心事,时常会问到江琪芳的事。
    向氏确实不太上心,这段日子红梅身子好了,处处与她争宠作对,她想快点有孕,却总被红梅坏事,江云启也次次配合红梅,弄得她心力交瘁,不知怎么办才好。而且看到女儿就会想到之前的尴尬,便不太愿意去管,只让奶娘他们照料。
    听到孟氏这么说,向氏赶忙说不用,“奶娘他们不敢不上心,就是琪芳身子比较弱。”
    孟氏却不信这话,“待会我跟你一块去看看,你可别唬我。”
    说完后,孟氏让其他人散了。
    江云康和孟氏刚出正院,就被安和郡主喊住。
    “三弟,你们慢一些。”安和郡主笑着走来,“是这样,琪芳孱弱,如今我和三弟妹都有身孕,我想着不如一块儿去庙里上香,一来为琪芳祈福,二来也为我们腹中孩儿祈福。不知三弟妹可有空?”
    林氏自然有空,她不用管家,夫君屋里又没其他女人让她费心。她肯定可以去,但是她不想单独和大嫂二嫂去。可如果拒绝了,便太不知好歹,毕竟祈福是好事。
    林氏微微偏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安和郡主,就在这时,江云康帮她回答了安和郡主。
    “好啊大嫂,正好我也想去给菩萨上柱香,让他保佑我这次府试能过。”江云康笑容亲切,好似他真的很想去一样,“你也知道,我前两次都是府试没过,心中很是不安。既然你们要去,不如我带上源儿一起,咱们一同去拜拜。大嫂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嫌弃呢。”安和郡主笑得高兴,“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儿早上,咱们在大门口见。”
    和安和郡主分开后,林氏才表露担忧,“大嫂以前都只和二嫂出门,这次却叫上我,我心里有点惴惴的。”
    “没事,有我在呢。”江云康安抚道。
    而林源听到次日能出门,虽然是去庙里,但只要不留他在家中读书,还是非常兴奋,马上回去挑衣裳。
    到了第二日,江云康一行到门口时,安和郡主和向氏还没来,等了一刻钟,才看到并肩而来的两个人。
    向氏眼眶有血丝,看着像是哭过,但江云康和林氏都识趣没去问怎么了。
    因为多了个林源,他们不好和安和郡主两个同乘马车,便准备了两辆马车,这也让林氏舒服不少,至少去庙里的路上不用和两位嫂嫂坐在一起。
    林源趴在木窗边上,一路好奇地往外张望,时不时感叹道,“姐,京城果然不一样,这里的街道比金陵繁华多了。”
    林氏看弟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笑道,“等你中了秀才,就能定居京城了。”
    “哎,爹娘也忒不爽快,要搬就直接搬嘛,干嘛非要等我中秀才。”林源刚说完,马车就到寺庙。
    前边的向氏先下了马车,再扶着安和郡主下来。
    等他们站好后,才看到江云康和林源一左一右地牵着林氏下马车。
    向氏看得有些不是滋味,她方才和安和郡主说了昨日被训斥的事,这会看到林氏被两个男人护着,多少有些羡慕。
    昨日孟氏去了二房,问了二房里的下人,套出向氏对女儿并不用心后,当即让向氏跪下,责骂了半个时辰后,又说如果向氏这么看不上女儿,就把琪芳抱到她屋里养。数落到向氏哭了后,孟氏才和向氏讲起道理。
    在孟氏那里,只要有大房或二房能尽快有个儿子就好,并不是一定要两房都快点生儿子。之前向氏产女时会气愤,那是之前太期待,加上向氏再三保证会生儿子。
    “什么嘛,真娇气。”向氏转过身,撇撇嘴。
    安和郡主倒是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容,没有接向氏的话。
    上香是一件很虔诚的事,安和郡主和向氏是真的来许愿,江云康却只是陪林氏而来。
    林源把每个佛像都拜了一遍,说只要中了秀才,一定来给庙里的佛像上金身,看到姐夫只是陪在姐姐后边,过去问道,“姐夫,你就不多拜拜吗?”
    江云康摇头说已经拜过了,“只要心里有诚意就好,不需要一直拜。”
    他觉得拜了只是心理安慰,拜个一次就好,主要还是看自己努力。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喊了句江公子,江云康和林源一块回头看去,见是个面色微黄的书生。
    江云康努力地搜寻记忆,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等对方自我介绍后,才想起来。
    孙哲今日也是来上香,他以前在江家族学上过两年学,不过后来随着父亲外放,就离开京城。那会他才十岁,比江云康小两岁。
    他的出身倒是和江云康有点像,都是大户人家的庶子,且长兄颇为出色,也都不讨父亲喜欢。
    在江家族学的两年里,因为差不多的出身,两个人倒是走得比较近。
    “那日在书馆时,我就认出了你,不过后来你走得太快,我没能追上你。”孙哲说完,又笑着夸道,“当年我们同在江家族学,还一同被先生打过手心,如今江兄倒是出类拔萃,文采飞扬。”
    十年没见过的人,江云康实在拿不出太大的热情,好在孙哲不是自来熟的人,两个人客气地打完招呼,孙哲说他也参加了这次的府试,他们才各自告辞。
    等孙哲一走,林源才开口道,“直觉告诉我,这个孙哲刚才在拍姐夫的马屁,他应该不太讨人喜欢。”
    林氏瞥了弟弟一眼,让他别乱说话,“现在还在庙里。”
    江云康也没把孙哲上心,只是同窗过两年,见面打个招呼便好。
    上完香后,安和郡主拉着林氏一块去禅房吃点心,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会话,他们才回去。
    对于大嫂的示好,林氏却觉得别扭。每当大嫂和她笑的时候,总能想到以前二嫂说她是商贾出身,大嫂也是这样笑。
    林氏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大嫂二嫂亲近起来。
    马车缓缓回到承安侯府,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
    或许是林源这次的祈福很灵验,第二场考试的结果出来后,林源从第一场的二十名,进步到第二场的第十名。
    而江云康还是头名。对于这个事,承安侯府的人听到时,都不觉得意外了。就是承安侯听到,也只是点点头,说三郎确实有进步。
    不过这场考试的名次,加上之前和吕行的比试,让江云康在同期中彻底出了名。有不少人来和江云康结交,本着以后官场好相见的缘由,江云康倒是和几个人一同出去用了个饭,算是互相认识。
    直到府试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考试时,江云康的心里才多少有些紧张。
    第三场考策论,要在考场待两天一夜。
    策论比前两场要更活泛,不仅仅要扣题,还要知道上边的心思,也就是多少要懂点朝政。并不是最标准的答案就能拿高分,而是要符合当下的朝政。
    江云康的那点紧张,更多是来自没有经验,因为原主没有考过策论,他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多少会有点不安,但通过考试的把握还是有,就是排名的问题。
    同乘马车的林源倒是很淡定,他卷着书,嘴里打着哈切,第二场考试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觉得菩萨是眷顾他的,所以第三场也能平安考过。
    两个人走进考场时,大家都看了过来。
    不少人都在猜,这次的案首肯定又是江云康,大家都看过江云康的文章,就算是小心眼的,也不得不承认江云康的实力出众。
    在江云康排队等候进考场时,孙哲看到了他。
    “江兄,我们又见面了。”孙哲小跑过来,欣喜地道。
    江云康和孙哲点点头,客气道,“孙兄上次考得不错,看到你的排名后,我就想着还会再见面。”
    江云康自己没有看排名,是林源看了后和他说的,说孙哲第二场的第十二名。
    “我的名次和江兄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孙哲的音量不大不小,引得边上人都看过来,他却好似没有发现,“以江兄的才学,向来这次的府试案首也是你。”
    有两个认识江云康的听到这话,也过来跟着说是。
    江云康听得却想皱眉。自己的实力自己知道,就算有可能得府试案首,也不用这样大庭广众地谈论。眼下一切都还没定数,却先自大说结果,有点不讨喜。
    他摆手说不一定,想结束这话话题,孙哲却说他谦虚了,“江兄不必自谦,你的才学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是案首,还有谁能是!”
    边上人跟着起哄说是,“江兄确实太谦虚了。”
    “不要这样说。”江云康有点不高兴,已经放下脸了,“这里人才济济,不管是谁,都有希望得案首。时候不早,孙兄也该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免得待会考官看到不高兴。”
    孙哲张嘴还想说什么,江云康却转过身,不再看他,只好讪讪离开。
    等孙哲走后,林源才凑到江云康边上,一副看热闹的语气,“我就说吧,这个孙哲不讨人喜欢。姐夫,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江云康看林源得意的小表情,撇嘴道,“你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考试吧,要是这次没过,你姐姐怎么罚你,我都不会救你。”
    说到这个,林源立马丧了下,但很快又哼了一声,“咱们走着瞧,我这次肯定也会过的,菩萨可是在保佑我。姐夫,要是我府试过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春一楼吃席?还有东风巷的京戏,南安楼的皮影,我都想去!”
    江云康还是那句话,“等你考过了再说。”
    话音刚落,考官就从考场走出来,众人瞬间安静,有条不紊地排成两对,等着廪生唱保。
    第32章
    第三场策论, 考了两天一晚。
    虽是四月的天气,可夜里凉风飕飕,考场的被褥又单薄, 好在有大哥送的护膝和围脖,江云康不至于太冷,但二天醒来时, 便能听到隔壁有人打喷嚏。
    江云康不由感叹,这要是身体太差的, 怕是撑不到考试结束。
    头一回在考场待了两日,江云康从考场走出来时, 脚底有些发软。
    随后出来的林源脸色也不好,眼底黑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姐夫,我昨晚一夜没睡好,考场里风吹得厉害, 我头好疼。原以为菩萨保佑呢,不曾想竟然吹了一夜的风。”
    林源这场考试的位置不太好, 正好迎面有风吹来,白天倒是无所谓,有风正好凉爽些, 可到了后半夜, 就有些吃不消了。
    江云康看林源一直打哈气,不由担心道, “那你可完成答卷了?”
    “写是写完了, 还好头一天写了大半。”林源半眯着眼睛道, “反正怎么拍马屁怎么写,我家先生说了,策论这东西,同样的学问下,越会拍马屁的人,成绩越好。”
    江云康还是有些不放心林源,要想参加院试得秀才功名,肯定要过府试。
    在他想着待会回去让林源把答卷默出来时,书砚过来说马车有点坏了,让人回去牵过的马车。
    “三爷,林公子,马车还要一会儿才到,不如先去茶楼坐会?”书砚建议道。
    “去,赶紧去坐一会。”林源迫不及待地想去休息。
    江云康也没意见,让书砚带路。
    就在三人朝茶楼走去时,身后再次传来孙哲的声音。
    “江兄,你等等我。”孙哲小跑过来,他看着倒是精神不错,到江云康几人跟前后,得知江家马车坏了,笑着提议道,“我看林公子一脸疲惫,倒不如让我家马车送你们回去,反正我家就我一人来考试,正好可以送你们回去。”
    林源第一眼就不喜欢孙哲,摆手说不用,淡淡道,“多谢了,但我还没那么累。”
    江云康也说不用麻烦。
    但孙哲却非常热情邀请,“咱们是旧相识,送你们回去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事。还是说江兄如今眼看着要中案首,看不上我这个普通名次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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