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汀竹苦恼时,林源带着人送来了木炭。
    看到一筐筐的木炭,汀竹瞪大眼睛,“林公子,您这是?”
    “虽然木须先生不承认我是他的学生,但我好歹也跟着木须先生读了那么久的书,算起来,我也是钟师兄的同门。你们要是再没木炭,这个冬天太难受了。”林源道。
    “这不行,我家老爷是个倔脾气,他不会同意的。”汀竹道。
    林源笑道,“一点木炭,不至于。你怕钟师兄不接受,那我去说。”
    林源转身就进屋,说木须先生知道钟庆不容易,特意让他送了点木炭来。
    听到是木须的意思,钟庆便不好拒绝。
    汀竹在一旁听得愣愣的,方才林源明明不是这样说,但看到老爷同意了,又想到屋子里太冷,便没拆穿林源。
    钟庆和江云康说了好些写文章的事,他很累了,听江云康和林源要走,便让汀竹去送他们。
    等到了宅院外,汀竹才问林源怎么可以撒谎。
    “这是善意的谎言啦,要是我不这么说,钟师兄怎么会要?”林源拍拍汀竹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我会亲自去和木须先生说的,他若是知道,肯定不会生气。”
    上了马车后,林源又看了眼钟庆住的院子,摇头皱眉道,“我实在不能理解,明明钟师兄卖点书就可以让日子好过一点,却偏偏不肯汀竹去卖。”
    江云康笑着道,“这是他最后的一点骄傲了,若是卖书,真要被人笑话。”
    “但日子过得好坏在于自己,何必在意别人的说法,一些虚名而已,哪里比得上吃饱穿暖来得重要?”林源还是不理解。
    江云康不再多说,每个人坚守的底线都不一样,没有必要让所有人的理解。
    到承安侯府后,林源迫不及待地去看安儿。他刚看到安儿,就抱住安儿,让安儿喊舅舅。
    安儿已经会认人,他记得谁是经常和自己玩的人,但林源最近来的少,他便有些认生,挣扎着小胖手,不让林源抱。
    “姐,安儿怎么不要我了?”林源丧气道。
    林氏拿了一颗糖放到林源手中,“你用这个和他试试。”
    林源把糖放在手心,不一会儿,安儿就朝他爬过去,成功抱住安儿后,林源笑道,“姐,你们可不敢把安儿抱出去,他这小孩也太好骗了吧,一颗糖就能跟着走。”
    江云康洗完手过来,对安儿伸手,“来爹抱抱。”
    安儿立马不要糖,张手要江云康抱。
    江云康得意地看着林源,“你看,你有糖也不如我这个爹。”
    “诶,我还不信了,大家都说安儿像我,应该和我亲才是。”林源又拿了几样吃的哄安儿,安儿眼巴巴地望着他,还流口水,过了会,到底没坚持住美食的诱惑,又被林源抱了过去。
    江云康看得直摇头,让林源抱着安儿去外间玩。
    等林源和安儿出去后,江云康说到了钟庆的事,“钟师兄是个有风骨的人,他如今落魄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既然他今日愿意指点我,正好借着这个人情,明日让人送点年货和药材去,娘子觉得呢?”
    “我听你的。”林氏没有意见,“正好父亲前些日子送了人参那些来,正好送些过去。年货也容易,直接从临仙阁拿。”
    想了想,林氏又补充道,“钟师兄那里只有一个汀竹伺候,汀竹的手艺怕是一般。可以让厨子做点熟食和点心送去,现在是冬日,能吃久一点。”
    “还是娘子心细。”江云康往后边的软垫靠去,辛苦几个月,今日还是先休息,读书也得劳逸结合,“等过了冬天,钟师兄他们就会好一点。”
    林氏叫来彩萍,让彩萍先去找药材,再给自个和江云康添茶,“不过钟师兄家不在京城,如今辞了官,为何不回老家去?若是有个几亩田,每年收租子也够嚼用。”
    “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吧,我也不清楚。”江云康刚说完,就听到外间传来安儿“咯咯”的笑声,放松地伸个懒腰,拉住林氏的手,“我瞧娘子这些日子,好像瘦了?”
    林氏看江云康的手不老实,害怕地往门的方向看一眼,快速抽出手,嗔道,“你别乱来,源儿他们就在外边呢。”
    “行,那我晚上再说。”江云康舒服地闭上眼睛,听着儿子的笑声,心里美滋滋。
    次日,书砚就带着东西去找了钟庆。
    书砚得了吩咐,知道钟庆不会要,抢先开口说是为了感谢钟庆和江云康讲解文章的谢礼。而且作为同门,送点年货给前辈,也是一种礼貌。
    说完这些后,书砚就立马带着人走了,生怕钟庆会说不要。
    而钟庆听完江云康送来的东西,愣住一会,转而笑了笑。
    汀竹摸不清楚老爷的意思,但他很想收下这些东西,因为他的日子太难了,犹豫道,“江公子送来的都是些吃食,您昨儿也指点了他,这些东西,我们就收下吧?”
    看主子不说话,汀竹干脆道,“以前来找您问学的人,礼金都是上百两银子,虽说您没要,但您真的值得这些东西。您要是不吃肉,我就继续煮青菜给你吃,那些肉我自个儿吃。”
    “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钟庆无奈笑道,“三郎是个会做人的,他知道我不要金银财宝,才会以年货为理由。”
    “哼,您是清高了,一点银钱都不要,等开了春,咱们主仆两个干脆拿着碗出去要饭。”汀竹又开始絮叨。
    “不至于,真不至于。”钟庆抬眉说完,回头看了眼书架,指着两套他珍藏的文史类书,“你待会把那两套书送去承安侯府,就说是我的回礼,让三郎不要嫌弃,这些书虽然旧了一点,却是名家的手抄本。”
    汀竹听得瞪大眼睛,“您确定要送吗?之前有人出两千两银子,您都不肯卖。那可是著名诗人文聪的手抄本,您珍藏十几年的宝贝啊?”
    想到要用书去当回礼,汀竹突然觉得好亏,要是拿去卖钱,可以买更多东西。
    钟庆却一脸淡定,“好书也要有人看,跟着我也是蒙尘在那,还不如送给有才学的人。你别叨叨了,之前你不是说我嗜书如命,现在我要送人,你就快点去吧。”
    他摆摆手,示意不想多说了。
    汀竹无奈,只好去拿书。
    出门前,特意给钟庆换新的汤婆子,又交代了好些事,才出去承安侯府。
    江云康收到书时,很讶异,因为他知道这些书都是钟庆珍藏的,每一本对钟庆来说都很珍贵。
    “我家老爷说了,不能让好书蒙尘,江公子一定要好好爱惜这些书,随便一本都可值钱了。”汀竹心疼地看了眼书砚怀里的书。
    江云康点头说会的,接过书砚手中的书,让书砚送汀竹出去。
    因为得了钟庆送的十本书,江云康暂时放下木须先生布置的功课,花了三天才把书看完。
    过年前,江云康打算去徐国公府送趟年礼,但去的前一日,大哥叫他去大房,说长公主殿下被皇上训斥,并下了禁足的旨意。
    至于缘由是什么,大哥却还不清楚。
    第66章
    江云帆猜可能和太子有关。
    长公主虽然和太子不是一母同胞, 但年岁差不多,往日来往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前些日子太子被训斥, 有可能是帮太子说了话。
    不过这也是江云帆的猜测,目前还没其他消息传来。
    “我的意思是,年礼还是要送, 但你就别亲自去了吧?”江云帆建议道,“这个时候上徐国公府去, 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对你也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心意送去就行。”
    江云康沉思片刻,摇头说不好,“过去都是亲自送年礼,现在人刚有点事,我就不去了,岂不让人心寒?”
    江云帆沉眸不说话。
    “况且长公主和徐国公向来不站队,也可能不是太子的事。”江云康分析道, “长公主能获荣宠多年,不可能突然冒失落罪。既然不清楚, 还是去一趟比较好。我还没入朝为官,也不用太担心被人说拉党结派。”
    “行吧,你注意已定, 那就听你的。”江云帆摊手道。
    他最近忙于公务, 从安和过世后,有在刻意回避府里的事。但现在坐下来说话, 就难免想多问几句, 这点他与安和倒是挺像, “听说林氏把园子管得很好?”
    “好像还可以。”江云康道,“母亲要带三个孩子,还要打理家务,林氏能帮点小忙,也算为府里出力了。”
    江云帆感叹道,“林氏品行还是不错的,比……”他想说比向氏要好,但想到都是弟妹,这么比较不好,便停住不说这个,“咱们侯府流传百年,好些老人倚老卖老,弊端太多。林氏能把园子整顿好,确实有些本事。”
    说到这里,他认真打量了眼三弟,见三弟气宇轩昂,欣慰道,“往后三弟有好前程时,少不了要有一个忙里忙外的女人,林氏能撑起来,我也能放心。”
    说完后,江云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似在宣泄最近憋在心底的沉闷。
    江云康离开大房时,已是深夜。
    大哥压抑了许多话,不能和承安侯和孟氏说,二哥又听不懂,便拉着他说了许多。
    所谓长兄如父,其实就像大哥现在这样。
    次日一早,江云康就带着年礼去徐国公府。
    今年徐放还是不能回来,听说又立功了,在军营越发出色,就是不懂具体如何。
    江云康到徐国公府时,门房看到他来,明显地愣了下。
    门房说长公主殿下身子不太舒服,带他去见徐国公。
    江云康到前厅时,徐国公正在写字,看到江云康来,淡定地让江云康等一等。
    “三郎先坐下喝口茶,我还两个字就写完。”徐国公道。
    江云康没有坐,而是走到徐国公边上,看到徐国公在写《青云赋》,识趣地没在这个时候多问。
    徐国公放下笔后,一边洗手,一边道,“三郎又送年礼来了?”
    江云康点头说是,“徐世子去从军前特意交代,并不敢忘。”
    “三郎是个有心的。”徐国公笑着邀江云康一起坐下,他也没提长公主被训斥的事,只是说起徐放,“徐放那小子,做得最好的事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叹了口气,徐国公又道,“不过他再不回来一趟,张侍郎得把我吃了。”
    张家姑娘还在等徐放。明明说好一年,现在一年多了,还不见徐放回来。
    张侍郎眼看着女儿的岁数一天天变大,心急如焚地找了徐国公好几次。不过他是女方家长,又不好先提婚事。
    而徐放不回来,徐国公也不好多提。
    江云康离上次收到徐放的信,已经过去三个月,如今徐放在军中任值,事务也多起来,写信的时间都很少。
    “徐世子上回来信,说等开春后,可能可以回来。”江云康道,“春日万物复苏,办喜宴最好。”
    “哈哈,说到春日,三郎二月也要参加会试了。”徐国公和长公主早就在准备徐放成亲要用的东西,只要徐放回来,马上就能成亲,“三郎可曾谋划过,高中后的官路?”
    江云康摇头说想的并不多,不过大哥已在翰林院,他便不想去翰林院。
    “也该想想了。”
    徐国公若有所思地道,“你大哥在翰林院,你可以往其他地方想想。若是你往后想外放,倒是不用怕没有门路,这点忙我们还是可以帮的。”
    外放也很有讲究,若是去了个能干事的地方,功绩才能好,往后升迁也能更好一点。但去了个穷乡僻壤,或者是上司不好的地方,便不好做事了。
    徐国公这个话,便算是对江云康的一个承诺,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江云康当即表示感激。如果没有徐国公的帮忙,现在的承安侯府可使不上力。
    在徐国公府坐了一会后,江云康离开时,长公主派人送来一些小孩玩意,说是给安儿的年礼。江云康大致看了一眼,即使是小孩玩的,也镀了金。
    今日上门一趟,他也安心不少,徐国公还能气定神闲地写字,说明问题不大。
    还有几十便是年三十,除了去徐国公府送礼,江云康还要去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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