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三爷啊三爷,老头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家立业……看了你20多年,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您的心胸眼界竟是这样的不凡,早知道这样的,当初若是送了您去读书科考,那不定……。”
    老韩头在铜盆里绞了热热的手巾,给包三儿又是擦脸,又是擦手,嘴上的嘀咕声十分轻微,若非就在包三儿的耳边,怕是都不能听全。
    “可心疼死老头喽,这世道自来看的越明白的人就越是心里苦。你平日嘴巴和蚌壳似的,什么都不说,那这苦楚岂不是一直都埋在心里?也不怕憋出病来。”
    这话听得包三儿心下也是一酸。确实是苦啊,愣是谁倒数着日子坐等国破家亡,还什么都不能说,心里能甜起来才怪!没愁疯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好。
    “老头我今儿看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明白了您的心思,您这必定是看着那公公衣着不凡,像是个宫里得脸的,想借着……可您这一出闹得,要是有个万一,现成的罪名就落下了!连着家里怕都能被牵连了去,您说说您,这到底是图什么呢?”
    他也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这他能吗?按照岁数,或许他不用受这国破家亡的罪。可家里这些孩子呢?他能保证他们到时候会好好的?万历皇帝滴滴亲的嫡长公主,命大的活到了顺治年间,最后不还是被饿死了?他能保证什么?
    再说了,一个朝代的灭亡从不是一朝一夕的,往后那些年零星的罪能少了?哪怕是为了自己不至于老来受罪呢,也得试一试不是?不管怎么说,有了今日这么一出,哪怕以后什么都不能改变呢,也算是问心无愧。
    “以后可不能这么瞎来了,本就不是个能喝的,这样的愁酒喝多了,多伤身……”
    包三儿耳边听着老韩头絮叨,心里默默的应答着,许是脑子里事儿太多,明明醉了,脑子却半点没歇着,就是睡了过去,也一个劲的做着梦。不是皇帝查到了他的秘密要抓人,就是我大清打来了可劲的逃命。
    这一觉睡的那个累啊,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汗湿透了,嘴巴也起了皮。这醉酒的滋味真是够难受的。
    起身、洗漱、喝茶,一口气做完三项,包三儿的脑子彻底回来了。瞧瞧才刚透亮的天色,这是睡了多久?怕有12、3个小时吧!不过是点子黄酒,不想后劲竟是这么大。
    想到喝酒包三儿不期然又想起昨儿的事儿,心下又是一阵的后怕。好在他这会儿就在工作间里,心下没底的时候,还能用干活静静心,不然他都不知道干了这么一票之后,一时该怎么办了。
    “三爷起了啊。”
    工作间里敲击东西的声音一起来,老韩头就从前头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包三儿的脸色。瞧着他看上去还挺好,老脸上就浮起几分笑来。
    “您可是难得喝醉,还一睡就六七个时辰,差点没把咱们家大姑娘和哥儿给惊着。您是不知道,吃完饭的时候两个孩子过来瞧了几回,都没能喊醒您,差点都哭了。”
    “他们来喊我了?那是真不知道,可见这酒劲吓人,我喝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厉害呢?您看看我这身上,一会儿还得洗个澡呢,不然这味怕是能熏死人。下回再不敢这么喝了!不,最好少和酒沾边。又是浪费钱,又是头疼难受的,真是自己花钱给自己找罪受。”
    听到惊了孩子,包三儿不好意思了,忙不迭的就给自己立了个规矩。不过说话归说话,手里的活儿却没停,不过是敲击出点银薄片的事儿,他如今早就熟能生巧了,就是不用眼睛,也一样能干的很漂亮。
    “您也不用这么忌讳,您这样的总有在外头应酬的时候,只要不过量就成。”
    包三儿自己有分寸,老韩头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借着从小门出去嘱咐春嬷嬷烧热水,将这个话题就揭了过去。
    等着包三儿彻底清理干净,前前后后走一圈,除了众人看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敬畏,就再没了旁的。对此,包三儿心里对众人的小心谨慎,嘴巴严实相当的满意。而他满意了,自然就该给点福利了。人家这么上道,他也得给点封口费不是?
    算了下日子,没几日就是腊月底了,索性嘱咐了老韩头,给大伙儿发个红包,公公们给上1两,其他做工的大人500个钱,孩子50个钱。美其名曰:压岁钱。引来众人一通的好笑。
    “我这头发都白了,竟是还能有压岁钱?这事儿说出去,牙都能让人笑掉了。”
    “东家够爽利,这钱给的,回去我都能分成几十个,糊弄一下亲戚孩子了。”
    “做了才几日的活计,就得了这么个彩头,可见我这是要发财啊。”
    “既然给了红包,那咱们恭喜的话也不能落下,东家,来年大吉!”
    “对对对,东家财源广进!”
    再是口齿不伶俐的,看到钱,舌头也能学着打弯。看这一个个说的多好听?许是这吉利话挺有用,这里刚红包洒出去,那头包三儿就有了新活。
    “这图纸……到底要做什么?”
    包三儿看着罗七拿来的图纸,怎么看怎么不对味。这是啥?箱子?,你要做箱子找木匠啊!找我干啥?我是金银匠!
    一脸疑惑的看向罗七,总觉得这人如今越发的不着调了。
    “没看出来?”
    摇头,真没看出来你想表达什么!这么黑乎乎的一坨,你能看出来?
    “匣子都看不出来,你以往怎么干活的?”
    匣子?有这样的匣子?就是夸大了画,也没这么来的吧!
    包三儿重新再看,依然感觉是个箱子。对了,匣子就该是他做的了?也不对吧!
    “到底要什么?你直接说。”
    “大人要一个能绑在手腕上的匣子,看看这里,这是钢针……”
    虽然指点了半天,包三儿依然觉得那图就是个箱子,可意思听明白了。
    将图纸往边上一放,包三儿索性面对面的和罗七做好,抬起左手手腕,用右手指着手腕说到:
    “放这里?”
    “对。”
    “钢针是要存着,还是需要能发射的?”
    “你能做成可以发射的?”
    罗七眼睛亮了,原想着最多能拉抽屉一般拉开,让人能取了当暗器用,不想包三儿竟是还有这本事!简直让人惊喜啊!这可比原本想的好多了。
    “可以。”
    “那最好没有了。一会儿我回去就和大人说,大人肯定高兴。”
    这就高兴了?呵呵,要求真低,他可是学了机关术的,就是暴雨梨花针,他也能给你弄出来。
    “还有别的要求不?”
    “护腕能遮住。”
    “可以。”
    “尽量轻巧些,让人触碰都看不出来。”
    “这个也可以。”
    “钢针发射距离越远越好。”
    “7尺够不够?最多10尺,再多就没了威力。”
    说到这距离,包三儿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这距离……他到底学的只是初级机关术,威力差了些!可惜了,按照脑子里的技术来看,若是能学到中级,怕是一二十米射穿人身都是寻常了。
    不过他觉得可惜的,在罗七这里却半点问题没有。
    “可以,大人应该能满意。”
    只看出其不意、便于隐藏这两个好处,就什么缺点都能掩盖住喽。至于其他?能用的暗器多了去了,哪怕是石子呢,不一样能干这个活儿?
    “那就好,不过你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说我的问题。多少时间要?要几个?这个价钱比较贵,咱们要先说好。”
    “7日就要,最好有三个,价钱你开,我一会儿就去和大人说。”
    早这么说多好,有钱什么都好说。
    “成本20两上下,到底给个什么价,让大人自己看着办吧。你和大人说,钢针也好,匣子也罢,都得用百锻钢的方式锻造。这工钱……”
    有鉴于郝成刚铁公鸡的名头,以及上次的事儿,包三儿知道说多了也不可能给,索性直接报了个成本价(是不是成本,包三儿自己知道)。想来就这么实诚的说法,那郝成刚再扣,也不好意思真的只给60两吧。要真这么干了,传出去,以后谁还给他干活?
    罗七一听就知道包三儿的小心思,有心想笑他多事儿,可想想上次包三儿干活的结果,还是抿嘴忍住了。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我会给大人说的,不能说给什么好价钱,可怎么也不会让你吃亏。大人……虽然扣了些,那也是讲理的。”
    讲理?锦衣卫什么时候还有这规矩了?能不欺负就不错了!
    心下虽然这么吐槽,可包三儿面上还是很给脸的点了点头,将边上那图纸重新拿过来晃了一下,见着罗七垂眼,手一挥,就将纸塞到了炕洞里,看着变了灰烬,这才起身笑着对罗七说到:
    “大人怎么样我不好说,不过我信的过七哥,你必定不会坑了自己兄弟的。对了,你和大人说,这样的活计可耗神了,若是下次想要,最起码提早十天来说,这回的,我怕是又要熬夜才能赶出来了。”
    一听还要熬夜做才能赶出来,罗七越发的不好意思了,只觉得自己这跑腿跑的,竟像是坑人一般。忙点着头说到:
    “肯定的,我一会儿回去就说。说来咱们这边上的手艺人,也就是你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哪怕是为了这个,想来大人也该多高看善待几分。”
    说到这个,罗七想到了些什么,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然后低了低头,凑到包三儿的耳边,小声说到:
    “听闻外派的事儿,开了年又要多起来了,想来到时候……多上心些,若是真能借着这个让上头的大人们都记住了你,三儿,以后你这前程可就有底了,许是能混出个官身也不一定呢。”
    开年外派多?想想自己和皇帝说的话,包三儿心里跳了一下,不是他想的那样吧,若是真的这样……呦,自己这小蝴蝶扇的可就有点大了。
    “知道是什么事儿不?”
    “咱们的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自己,谁会往外说?能有个大概就不错了。”
    “往哪儿有数不?我也好有个准备,不一样的地方,能用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不清楚。”
    得,白问了!行吧,他坐等人家来定制就是。不过年前能有这么一个大单,还这是够财源广进的。
    第45章 全新项目
    包三儿的手艺还是很值得信赖的,说是七天,那是半天都没耽搁,就将做好的东西送到了南镇抚司的衙门里,而这一趟,许是罗七真的帮着说了不少的好话,或者郝成刚看到了包三儿的重要作用,给银子倒是比上回大方了不少,100两,就是这一趟活计的全部所得。
    “虽说做这些个确实费事了些,可这银子却真的是好挣,哪怕是郝大人这样的,都舍得给出40两的工价来,可见能有这样的手艺是如何的不容易了。”
    老韩头看到包三儿带回来的银子,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手艺的难度,一边说话,一边还多看了包三儿几眼,心疼的表情怎么都挡不住。
    “也不知道下次又会让三爷您做什么,要老奴说,这一次就该稍稍缓些时候送去,如此,下次再来喊您做活,他们也好放松些时间。”
    “我倒是想呢,可锦衣卫虽说值守京城,却行的自来就是军令,我有心也没胆啊。”
    违抗军令这个名头他真没胆子套脑袋上。不过老韩头的关心他还是领情的。
    将银子往银钱匣子里一放,看了看存款,计算了一下开年可能的花销,包三儿心下对于这样的活计有了点期待感。
    自打食铺开起来,挣得还成之后,他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多置办点产业。或是买宅子铺子,或是买田地山地的,为儿子闺女的将来做准备。可怎么算,都觉得自己手头不够宽裕。如今……若是多几次,那他可就不愁了。
    有了银子勾着,包三儿哪怕这会儿两个眼睛下头冒着青色呢,精神也一下子起来了,忘了前些日子自己赶工的辛苦,反而有心给自己寻多做些的理由。
    “这次的活计真算起来,除了材料制作慢了些,其他的并不算太难。”
    不算太难?亲眼见证过自家三爷做出来的东西是如何犀利的老韩头听着这话眼睛都要瞪圆了。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怕是遇到了个假三爷。
    “这样的东西还不难?老汉活了这么些年,再没有见过这样灵巧的东西。”
    确实灵巧,最起码这会儿郝成刚送到了北镇抚司之后,那几个即将出行的人装备好了之后那么一试,就一个个喜笑颜开了。
    “南衙从哪儿寻的匠人,竟是有这样好的手艺,江湖上都不多见。”
    领头的那人看着十分的普通,丢到人群里都能自动隐身的那种普通,可一动手,浑身的煞气却绝对够犀利,也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命在手里,以至于边上看稀奇的几个文官第一时间就往后退了三步。
    这尴尬的,相互打量一眼,都不知道怎么遮羞了,除了咳嗽还是咳嗽。好在这会儿院子里的那人问起了话,倒是让他们也有了一点子台阶。
    “听说不是匠籍,是咱们自己人。”
    咳嗽着过来搭话的人其实也不知道多少,毕竟南镇抚司也不是笨蛋,自己手里有什么杀伤性武器,也怕被人撬墙角的不是。所以哪怕是耳目灵便的锦衣卫呢,也只能说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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