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贺昱神色淡淡,兴趣缺缺问道。
    姜许恣以为拿准了贺昱,只当他是舍不得,还想着跟他周旋谈谈条件,看着他:“二公子这是明知故问,你若不记得,姜某可替你回忆回忆。”
    “我给你消息,你给我姜笙。这比交易你可还记得?”他眯着眼道。
    眼眸不住的打量贺昱,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想知道消息的焦急来,但许是面前之人太会伪装,他打量了片刻,愣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贺昱挑了挑眉头道:“记得,只是,有一件事变了。”
    姜许恣闻声皱眉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贺昱勾唇一笑,面上的谦和温润已消散干净,只要肃然与冰凉:“前提是你那消息是值得的,我想知道的。”
    姜许恣闻声拍桌而起激动道:“当然是值得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要与我打官腔,怎就不能痛快说话?”
    贺昱看他的面上多了几分嘲讽,这细微的表情,姜许恣却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强压着心中的勃怒,忍耐的看着他。
    “是我忘了告知你了,那消息于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既不想知道你那消息,那之前的交易便自动作废,你说可是?”他挑了挑眉头又道:“你实在太慢了。”
    姜许恣一瞬便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问道:“你已经知道了?不可能,怎么会?那么难找的一人,你怎会找到。”
    贺昱面上端着笑道:“偏就是这么巧,刚巧叫我遇到了。”他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我来,不仅是为了这事,还有些事需得与你说清楚了。”
    姜许恣还未从巨大的失落中出来,闻声有片刻失神,看向他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了,莫在卖关子了。”
    贺昱本也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他直接道:“你母亲,姜王氏,此刻正在我国公府小住,这事你可知道?”
    这事他自然是知晓的,王氏一进城,便亲自来见了他一面,他未拦着,原因之一便是这样近的距离,母亲也可盯着姜笙,只是未想到这般不巧,她人刚进贺家,姜笙便病倒了,人还未见到,竟又搬进了新宅。
    他心下一顿,蓦的便了然贺昱的意思,勾了勾唇道:“你是要我将她劝离贺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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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救治
    贺昱闻声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知晓你任由她安置在贺府的缘由, 既能让她搬进来,怎会想着让她搬走?”
    姜许恣摸不透贺昱的想法, 闻声眯了眯眼睛道:“那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姜笙已搬出了国公府了?”
    姜许恣一滞, 他确实不大知晓,忽的想起了什么,起身踱步道案牍前,从杂乱无章的书堆中翻找起什么来, 终于找出几封信来, 看密封的信口, 这信是从未看过的。
    他立时打开看了一眼, 眉眼一皱看向贺昱:“他们搬出来了?”
    贺昱勾唇, 耸了耸肩道:“想你近来忙着秋闱一事,两人不闻窗外事,也难怪了你什么都不知晓。”
    秋闱在即, 姜许恣想着姜王氏自在国公府,姜笙也跑不掉, 定不会出什么事,便没再问一句,姜王氏命人送来信皆被他压下, 想着等秋闱结束再看,没成想是他棋差一着, 算少了。
    “你母亲在国公府倒是吃喝不愁, 可有什么用?该起的作用没起,反倒是惹得老夫人不大耐烦了,不出三日, 约莫便要被请出府去了。”他顿了一下, 若有所指又道:“总该要送到人跟前才成, 不然你不是白算计了?”
    他说话一直笑盈盈的,温润又儒雅,可这幅笑面下却裹挟着刺骨的寒霜。
    姜许恣虽急功近利,倒也不算太蠢,一回味便觉得不大对,他眸光一转忽的笑道:“你为何要对付姜笙?进京前,我可听说,你这个表哥待她极好,好的是亲生的哥哥一般,面面俱到,你图谋些什么?拿我做箭矢,却是给你做铺路?”
    贺昱被看穿,面上却未见慌乱,只勾了勾唇道:“我与她的事,与你无甚关系,我么各算计各的就是,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的棋子摆错了位置罢了。”
    确然如贺昱所言,他们各算计各的,好比他自己,即便与贺昱达成合作,他依旧算计着姜笙,为求万全,姜王氏被接进国公府就是他下的第一步棋。
    贺昱看了眼天色,站起身来道:“这棋是废了还是继续全凭姜公子的意思,大理寺还有事,我便不叨扰了,先走了。”
    而后便掀袍离去,只是在临走时还不忘贺赞道:“姜公子才识过人,秋闱定位列在前,莫乱了心思,安心准备殿试才好。”
    姜许恣闻声未言语,只目送着他离去,昨夜的兴奋此刻已消失殆尽再无分毫,本即将到手的鸭子转眼便飞了,他自是失落万分,他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缓缓起身又道案牍前,执笔便落字,须臾间一封信便成了。
    “小二!”他对外喊了一声。
    门外小厮闻声忙推开门应道:“小的在,贵客有何吩咐?”
    他将封好的信件递给了那小二:“送去国公府门外西侧的墙垣下等着的小乞丐手上。”说着从怀里翻找了下,才掏出几个铜板与他,算作打赏。
    那小二盯着那铜板,眼里划过几分嫌弃,可想起方才那位贵客的交代,摸了摸腰间的金钉子,忙笑脸接住铜板跟信道:“姜公子放心,小的务必送到。”
    只是话说完,人却没走,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许恣皱眉看他:“什么事?”
    那小二呵呵一笑谄媚道:“姜公子,这宿费到明日便用完了,这屋子您若还续住,那便要尽快续上才是。”
    姜许恣强忍着没发火,咬着牙一脸的不耐烦道:“知道了,这不是还没到吗?你是担心我续不上?”
    “怎么会,姜公子财大气粗的,怎会续不上,小的这不是担心您贵人事忙忘记了吗?提醒下您嘛,您知道的,小的就是个本分的差事人,上头有掌柜......”
    姜许恣闻声“啪”的一下猛一拍桌面,厌烦打断道:“废什么话,银子不会少你们的,滚出去!”
    那小厮见他真动怒了,也不敢在招惹了,忙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吱呀”一声又关上了门,掂了掂手上的几枚破铜板,看了眼屋内便往地上唾了一口:“穷鬼,还嘚瑟什么?真是抠门!这么几枚铜板打发乞丐呢!再忍你几日,续不上费看不大棍赶你出去!”说着便转身离去。
    那小二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嗓音,声音一声声传进屋内,屋内的姜许恣闻声只枯木似的坐在案牍前,又想起方才小二眼里的蔑视,手下的纸张被他揉攥成一团,打开抽屉里头只有几锭碎银子孤零零躺在里头,他咬了咬唇,会考成绩出还需在等半月,离殿试还有二十来日,这些碎银子只够撑三四日了。
    他捏紧手上的碎银子,面上皆是记恨,若非姜笙离去。他们姜家也不会断了银钱供给,才使得他落得此般田地,他与母亲这般落魄,偏姜笙过得那么好,他怎会不恨!
    不过他此刻既到了尧京,便不可能放过姜笙,她躲得了一时便不可能躲过一世,他倒是要看看,贺家能庇护她到几时。
    贺屿安刚出了大房宅院,武陌便抬脚跟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看得贺屿安眉头直皱:“出了什么事?”
    武陌咬了咬牙,蓦然噗通一声跪地在地道;属下好似办错了事。
    贺屿安往后退了一步,薄唇抿起斥责道:“说!”
    “您随属下亲自去看看吧。”武陌没敢直说,眼睛看都不敢看贺屿安。
    贺屿安强压住胸口怒意道:“带路!”
    武陌忙起身,引着贺屿安又回到了新宅,七拐八拐的将他引到一极偏僻的屋所,看这样式,应当是下人们住的院子。
    武陌推开门,又靠在门边道:“人在里头,世子进去瞧瞧吧。”
    贺屿安看了他一眼,抬脚便进去,看见屋里头的人神色募的便是一肃,眼眸皆是凌厉扫向武陌质问道:“他怎么回事!”
    武陌忙跪倒在地;“属下昨日回来时,瞧见姜公子倒在门庭前,我见他毫无知觉,担心出了什么事,叫少夫人伤心,便想着先挪回府内,等他醒了再让他离去,怎想这姜公子昨儿晕厥后便一直未醒,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贺屿安与姜城南闹僵一事,武陌多少是知晓的,他也非心善之人,昨夜却是准备一走了之不管的,可一想起少夫人对这位兄长的重视,他到底是将人搬进了贺府,可他那能想到,这人不仅一晕不醒,气息还好似越来越微弱,这位如今于二皇子分量可不轻,若人死在新宅里,那实在难掰扯了,他鲜少违逆世子爷心意的事,没成想统共就这么一回,却险些捅出大篓子来。
    贺屿安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盯着武陌瞧,轻嗤了一声:“看不出来,你是个慈悲心肠。”
    武陌怎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挖苦,闻声只干巴巴的苦笑道:“世子莫挖苦属下了,我实在是担心姜公子若真的出了事,惹的少夫人伤心。”
    贺屿安闻声没再反驳,转身又看向姜城南,忽问道:“昏了多久了?”
    “七八个时辰了。”武陌答道。
    “可请府医了?”
    武陌垂着头道:“属下怕声张了,没敢请人来瞧。”
    府里人多眼杂,那老府医又是个心眼极实的人,他是真的担心老府医转身便去与贺屿安告状,才一直没敢去请。
    考虑的倒是仔细,贺屿安冷哼了一声呵道:“那还愣着作甚?还不去请?”
    武陌闻声忙点了点头道:“是,属下这便去。”
    老夫人为了照料姜笙的身子,这些日子就住在新宅子里,一见武陌着急忙慌的来找自己,以为姜笙身子不适,忙站起身来,忘记膝上摆着药草筐,待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挑拣好的药材,便撒了满地。
    他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少夫人出了什么事?”
    武陌闻声忙“呸”道:“呸呸呸,胡说什么,少夫人好着呢。”
    说着也不待老府医反应,拉着他便跑:“快,随我去救一人!”
    “等等,等等,阿许,带着药箱!”老府医被拖拽着无法,转身对着自己的小徒弟嘱咐道。
    一路上,老府医才算是问明白,原是救旁人。他脚步匆匆问道:“什么人,叫你这么着急,世子爷可知道你来请我救人?”
    “知道!没世子的令我怎敢来请你。”武陌脚步不停,头都未回答道。
    老府医闻声不禁有些稀奇:“这人什么来头?”
    武陌啧了啧嘴,直觉得这老府医今日怎这般烦人,想也不想便答道:“你只管救人,世子爷的事儿,也是你能问的?”
    老府医叫怼的心口一滞,脾气蓦然就上来了,他年岁这般大了,不是一般的顽固,也不是谁都怕的,他就不信,贺屿安真能拿他如何?脚步一顿道:“你知道是谁对不对?说与我听听?不说那便慢慢走着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原地,武陌咬着牙道:“老匹夫,你莫犯浑,这人对世子与少夫人极为重要,要是出了差错,世子爷真的会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对我很重要?武陌,你什么意思?”两人身后忽传来姜笙的声音,武陌身躯一震,后脊瞬间便凉透了,他觉得他这差事要不保了,再差些估摸着这可脑袋都要不保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吃粽子了嘛?
    第105章 嘶吼
    武陌眼眸闪烁, 没敢看姜笙,只闭着眼胡言道:“夫人听岔了, 属下没说什么。”
    他这幅样子落在姜笙眼里就是心虚, 她抿唇又看向老府医道:“先生,方才武陌所言,你可有听道,劳烦你重复一遍, 我好也断一断方才可听岔了。”
    老府医钢直惯了, 为医者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即便武陌使尽了眼色, 也当是没看见, 低头回答道:“少夫人没听错,老朽听到的与您一般无二。”
    武陌闻声便泄了气,他此刻满腔的悔意, 早知这样,方才不若直接敲晕了这老匹夫罢了, 倒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说清楚!”姜笙头一回对着武陌疾言厉色道。
    武陌无法,闭着眼咬牙便和盘而出,却未敢直言, 毕竟要提防耳目,毕竟姜成南还活着这一事, 需得瞒的严严实实。
    姜笙却是听明白, 身子只不是一颤,险些要晕厥在地,玉岁忙扶住了她, 姜笙稳了稳道:“他在哪?”
    说话里带着颤音, 哽咽声尤为清晰。
    既已犯了错, 武陌也破罐子破摔了,了不得领上一顿罚也就罢了,咬咬牙道:“姑娘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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