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不大好,阴阴的没有阳光,湖畔两岸的风一阵又一阵的吹拂而来,两人等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来,姜城南轻抬眉梢问他:“人呢?”
    盛阙干巴巴呵呵笑:“快到了,快到了。”
    能到才怪了,今日他就没约贺三,贺三对此事不大看好,他是疯了不成去约他来给自己添堵?他有些急躁的看了眼远处,这丫头真是,自己定下的时间竟也能迟!
    他眸光忽的一亮,指了指远处道:“我瞧见一人,你先等我下,我去去就回。”
    姜城南看着他离去,顺着他的方向瞧见一人,忽想起前两日姜笙说的话,问他觉得盛枝如何,这是他本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谁能想到,哪家的亲兄长能为自家的妹子的婚事操心到这样的地步,这盛阙还是这天下头一份的,若是以往,既到这份上了留下便也罢了,但今日不成,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暗处,蓦然便起身,走出了凉亭。
    盛阙踱步到盛枝身侧,见她一妆面粉嫩俏皮衣裳连一丝褶都无,便知是精心装扮的,低头轻斥了一声:“臭美些什么,再来迟些,人便走了!”
    盛枝确实是来迟了,吐了吐舌头乖巧领了这骂,微微抬眼,透过盛阙往他身后看去,目光一顿,脸蓦然便红了,一把抓住盛阙的衣角小声道:“大哥哥,他,他过来了。”
    过来了?
    盛阙转身看去,果见姜城南踱步而来,不禁挑了挑眉头,莫不是当真郎有情妾有意?自己来正好,倒也无需他费心在编话将人带过去了。
    “你怎来了?”盛阙勾唇问道。
    姜城南自始至终目不斜视,看都未看盛枝一眼,只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要事要办,先告辞了。”
    原本心怦怦乱跳的盛枝闻声心便凉了一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这,就要走了?
    姜城南说罢躬身一礼,便要侧身离去。
    盛阙低头看了眼情绪低落的盛枝,心一狠拉住了姜城南道:“什么事?改日不成吗?”
    他今日这局摆的这样明显,他不信姜帜看不出来,他如此作为,未免太伤盛枝的心了。
    姜城南神色已冷下许多,面上皆是拒绝的冷然之色,甩开他拉着自己的衣袖道:“要事,耽误不得。”
    盛阙被气得没心突突直跳,这人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见他还要纠缠,姜城南心下骂了声,向前一步凑到他身侧小声道:“快带着她走!”
    说罢也不管他理不理解,甩袖便离去,人眨眼间便晃进了小径了,不见了人影。
    盛枝眼见着,人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走了,心下有些失落,又想起方才他与盛阙说的话,不禁拽了拽他的衣角道:“他方才与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
    盛阙猛然回身,这才惊觉不妙,回身叮嘱自己身侧的侍卫与丫鬟道:“看住姑娘!从侧边的小路走,快!”
    说罢便神色晃晃的朝着方才姜城南消失的方向奔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盛枝反应过来,忙也要跟去,奈何却叫侍卫丫鬟们拦住了去路:“姑娘,莫难为我们,这边走。”
    盛枝咬了咬唇,无奈转身朝着他们指着那条小路走去,侍卫们见她竟然这般乖巧,一瞬间也有些诧异,倒也松了口气,护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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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阙未追多远,便听到前头有打斗的声音,他忙抬脚奔去,一眼便瞧见了被七八个人围追堵住的姜城南。
    他显然吃了亏,腰间已腥红一片,衣裳也叫刀砍破了好几处,此刻强撑着僵持着,翩翩君子多了几分落魄感觉。
    “什么人!尧京地界上也敢撒野!”盛阙一声呵斥,吸引了那帮人的注意,盛阙“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摆出要上的架势。
    盛阙说这话时心里也是虚得很的,他是会些功夫,但以一敌八,那肯定是不打不过的。
    那波人闻声眯了眯眼,相互对视了一眼,并未收手,而是朝着盛阙也奔来!
    姜城南捂着腰走到盛阙身侧,盛阙扶住他问道:“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姜城南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啐骂了一身,自打入京后,身上就没一块好肉,才回他道:“你现在才问,是不是迟了?”
    “我是盛家嫡子盛阙,京兆府司录,你们多大的狗胆敢对我动手!速速退去!”
    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盛阙小声在姜城南耳侧道:“待会我先应付稳住他们,你寻着机会快些逃。”
    姜城南闻声一怔,似不认识他一般看了他一眼,抿唇未搭话。
    那波人反应过来他在拖延时间,举剑便要再刺来。
    忽听到小径处传来一声声脚步声,还有人喊到:“快些!这边,主子在前面!”
    这脚步声细细辨来,应当有十几个人。
    盛阙眼眸一转大声道:“你撑着些,我家侍卫来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此话一落,在场前来刺杀的人登时便慌了,最前头领头的人,见势头越发不妙,脚步声越来越近,低声道:“撤!”
    那几人收了刀剑,而后进转身纷纷撤了。
    见暗杀的人走了,两人皆轻松了一口气,皆纷纷凝眸看向出声的地方,只见拐弯处忽试探的探出一小脑袋,见只有他们二人,轻松了口气,小跑着奔来,来人正去而复返的盛枝。
    “兄长,你们可要紧?”
    “姜公子,你受伤了!”靠的近些才瞧见姜城南腥红一片的腰间。
    她还未靠近,盛阙松开扶着姜城南的手便狠狠敲了下她脑袋,眼里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谁让你来的!”
    姜城南失去了倚靠,险些摔倒在地,强撑着站着。
    盛枝见他要倒,咬着牙想上前搀扶,可头上正盯着发怒的盛阙,她实在不敢。
    盛阙自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牙根几乎都要叫他咬碎了,抬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实在担心你们,你嘛,要不是我,你如何解困?”她有些委屈的抬头看向盛阙道。
    “还敢还嘴!”盛阙勃然大怒,气昏了头,抬手便要扇向她,他也是气急了,这回只是运气好,那几人好糊弄罢了,若是几个视死如归的,他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些什么。
    盛枝见他的巴掌呼来,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诧异的半睁开眼睛,便瞧见自家兄长的手,正被姜城南挡着。
    “她算是我恩人,你要打回去打,莫在我跟前打。”姜城南强忍着胸腔中要吐出的血腥说道。
    盛阙方才也是气急了,回过神来,猛地收下的力道让他手都有些麻了,他收回了手看向他冷冷问道:“到底是谁?”
    姜城南只觉得此刻眼前黑晕一片,只答了一字:“太.....”便晕厥过去。
    盛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姜大人!”盛枝瞪大了眸子也要去扶他,却被盛阙冰凉的眼神给吓在了原地没敢动弹。
    “你给我滚回去!你的帐我回去再与你算!”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随从吩咐道:“于宁,搭把手。”
    盛枝抿了抿唇道:“我与你送他一起回去可成,我看着他没事才能放心,回去随你怎么罚我都成。”她眼眸里皆是担忧之色,泪盈盈的又道:“他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
    盛阙这回却没再依着她,转头看向两边服侍的丫鬟道:“护送姑娘回去,若是在跑出来,便打断你们的腿发卖出去!”
    话落未在言语一声,转身与与宁扶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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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府 书房
    管事小声的在孔及令耳侧附耳说话,孔及令闻声皱眉道:“失手了?”
    管事点了点头:“是,半道儿杀出个盛阙,带着不少人,他们怕不小心泄露了身份,便收手了。”
    “废物!”孔及令怒骂了一声,想起太子的交代,再想想这快要到的日子,心口不禁一颤。
    那管事忙安抚道:“虽未当场要他性命,但伤了腰,生死难料。”
    孔及令闻声面上阴霾尽数扫去,点了点头道:“也好,总算也能交差。”
    说着便起身转而对着管事道:“备马车!”
    管事忙替他开门:“老爷要进东宫?”
    “嗯”孔及令应了一声,脚步顿了顿道:“今日乔儿怎么样?”
    管事面上端着谄媚笑意:“姑娘已经想通了,再不会向之前那么不懂事了,老爷放心,老奴盯着呢,定不会出岔子。”
    孔及令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衣带才走出了院子边走边道:“最好如此,你告诉她,安心待嫁,夏赫章那小子不错,若是在敢闹腾我不介意将她绑着送嫁。”
    老管事闻声连连应是,满口保证,将孔及令送上了马车才算是松了口气。
    在天黑透前,孔及令迈进了东宫大门,常跟在太子身侧侍奉的昌盛公公却挡在了他跟前,孔及令神色微肃道:“殿下可在?我有要事要报。”
    昌盛闻声勾唇道:“孔大人需得等等。”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屋内道:“眼下里头有人在。”
    孔及令闻声点了点头,很是乖觉的退避到一侧等着。
    只是有几分好奇,里头的人是谁,莫不是盛阙?转而又自己否了,应当不会,那波人撤退的及时,并未路出马脚叫他发现才对。
    不过,这困惑不出一刻钟便被解了,只听“吱呀”一声,殿门发出沉沉的推拉声音,那人走了出来,他实在按耐不住探究的心思,趁着昌盛不注意,微微抬头看向了那人。
    烛火虽有些暗,但足以照清人脸,他眸光一滞,显然没想到呆在太子殿中的人会是他,那人似察觉到他的眸光,微微侧目看向了他,孔及令忙又垂下脑袋。
    直到人走远了,孔及令才抬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怔,他方才应当没瞧错,那人是贺昱,他皱了皱眼眸,神色有些复杂,这人什么时候也效命于殿下了。
    “孔大人,里面请吧。”昌盛打断了他的思绪,尖声提醒道。
    孔及令回过神来,忙点头应是,抬脚便走了进去。
    想起这几日太子阴沉不定的脾气,孔及令下意识的便缩了缩脑袋,佝偻着腰轻手轻脚匍匐在地躬身请安。
    “起来,你来的正好!”出乎意料的明媚态度,叫孔及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抬头看向许永承,只见他眼眸里带着的兴奋,是近几个月都未曾有过的。
    孔及令不禁又想起了方才的贺昱,想来殿下的态度,应当与他有关。
    他刚起身便听太子道:“那支队伍何时才能抵达尧京?”
    这突然一问叫孔及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答道:“约莫还有两日。”
    “两日,两日!”他默念两遍,而后竟是仰天呵呵大笑起来,嘴上还不住念道:“当真是天助于孤!”
    他眸光一亮看向不解的孔及令道:“老二要谋反了!”
    孔及令闻声呼吸都一滞,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许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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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阙刚将姜城南送回了府,姜府便来了人,也不知贺屿安是从何得知他受伤的消息,脚步匆匆赶来。
    府医从盛阙手上接过姜城南,叹了口气:“后背的伤还未好清,这,这在哪受了这样中的伤,这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了!”
    盛阙闻声一愣,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姜城南,一旁的贺屿安只抿着唇一言不发。
    刚才昏迷前,姜城南那声“太子”他听的清清楚楚……
    老府医将衣裳用剪刀剪开,两三寸长的伤口便坦露在众人面前,一旁在边上递药的小徒弟见状都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爷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不成?
    那人是下了死手的,下手便是尽全力了,伤口深入骨肉里,刺的极其的深,刀口处的肉都翻开了,鲜红的血流不尽似的,惨不忍睹。
    “愣着做甚!给我捂着!”老府医厉声呵斥有些惧怕的小徒弟,手脚麻利的转身去取药与针来,额头上皆是细汗,也是头回见他这般急躁,可见今日姜城南受的伤有多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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