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又有了?
    ***
    十六楼环境的确很好,房间比十三楼大一些,且就放了两张床,一张紧挨各种医疗器械靠窗,一张离门近,是家属休息的陪护床。
    护士把白桑和戚白带到单人病房,嘱咐他们几句后又急匆匆离开。
    白桑打量周围一圈,问戚白:
    “这病房住一晚多少钱?”
    住院时白桑就往医院卡中充了钱,钱不够时医生护士会提醒充值,病房升级后她卡里的钱肯定不够,得缴费。
    戚白摇头:“不知道。”
    白桑意外:“这房间不是你弄的?”
    戚白继续摇头。
    医院不会无缘无故给白桑升级病房,戚白后来又去护士站问了一遍,对方说是接到了病房升级的通知,具体的她们也不知道。
    白桑想了想,又问是不是他哪个朋友帮忙。
    这十几年白桑深入简出,基本没什么社交。
    经白桑提醒,戚白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选,神色微动。
    “我出去打个电话。”戚白拿着手机就往外走。
    戚白来到了楼道,拨通了江鉴之的电话号码——白桑住院的事他目前只跟江鉴之一个人说过。
    ‘嘟嘟’两声响后接通,手机那端传来江鉴之的声音:
    “喂?”
    戚白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问:“我妈病房的事是你安排的?”
    江鉴之没否认,极轻地‘嗯’了一声:“单人病房住着舒服一些,你和阿姨昨晚不是都没睡好。”
    戚白默了两秒,抬手扣了下医院白墙皮,说了声谢。
    江鉴之:“未经允许,你不介意我逾矩就行。”
    在听戚白说了原本病房的环境后,知道他昨晚束手束脚缩在墙角睡了一晚上,江教授结束聊天后就打听升级病房的事。
    戚白听后笑了:“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江鉴之这次帮了大忙,戚白道:“回去请你吃饭。”
    江鉴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戚白轻轻捻了捻指腹在墙上蹭的白灰:“我还没想好。”
    随着病情的加重,白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如果到时候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戚白皱了皱眉,没说话。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戚白笑着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江先生你在夏城也有人脉,厉害啊。”
    听着戚白故作轻松的语气,江鉴之在心中叹气,叫他名字:
    “戚白。”
    戚白懒懒地靠着墙,抬头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嗯?怎么了?”
    江鉴之放缓了语气:“难受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笑。”
    戚白:“……”
    保持看灯的姿势,戚白缓慢地眨眨眼。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手机里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戚白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最开始那两年,我离家出走去找过她……”
    对白桑,戚白说心里没有丝毫怨怼芥蒂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并不恨白桑。
    长大后见多了各种不幸的家庭,渐渐他也能理解白桑当初的选择——
    单亲妈妈不好当,更何况是一个当了十几年家庭主妇、离开职场许多年的女人。
    那时他正在读书,又在学画画,他记过账,每个月其实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戚白不希望白桑离开。
    就算白桑不认他,躲着他,他心底还是希望对方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城市,平安健康地活着。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病入膏肓地躺在医院,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离开。
    就算他们之中注定有人会得癌症死去,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戚瑞山?
    凭什么就不是戚瑞山?
    江教授自己都情感淡漠,因此也无法开导戚白,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戚白也没想过让他开导,把话题绕了回去:
    “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回南枫市,会提前跟你说。”
    江鉴之问:“这段时间你一直住酒店?”
    戚白道:“现在的病房有床,可能到时候会住在医院吧。”
    每天医院酒店两头跑也麻烦。
    医院那环境常待的话……江鉴之皱眉,问戚白有没有考虑过把白桑转到南枫市的医院。
    南枫市比夏城更繁华,医疗条件和设备也更为先进。
    戚白倒是没有想过转院的事,说到时候再看。
    ……
    戚白打完电话回来,白桑又睡着了,手臂上还打着吊针在输液。
    两张床之间的帘子没有拉上,戚白坐在床上看白桑。
    医生说白桑本身求生欲不高,戚白有时候也会想,与其每天被病痛折磨,还不如遂了白桑所愿,让她痛痛快快离开。
    只是他到底不甘心。
    白桑忍着病痛轻手轻脚给他盖被子,十几年分别仍然记得他讨厌吃鸡蛋黄,说他喜欢男孩子也很好……
    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在相处过程中悄然无声迅速回到最开始的模样。
    ***
    白桑搬到十六楼的第三天是周末,医院食堂每天就那几样菜,大锅饭味道也一般,戚白就去外面买的午饭。
    拎着保温桶回来时,他却在十六楼走廊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看着抱着一束鲜花站在护士台前的人,不用对方转头,只看身形气质戚白都能准确认出对方。
    “江先生?”
    正在询问护士白桑病房是哪间的男人止住声音转过身来,不是江鉴之是谁?
    戚白微一挑眉,快步走上去:
    “你怎么来了?”
    江鉴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把面前好久没见的人仔仔细细打量一圈,随后才道:
    “我来看看阿姨。”
    戚白带着江鉴之往病房走,边走边问: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江鉴之:“路上堵车,不确定什么时候到。”
    戚白听后笑着调侃:“哦对,我忘了,你是人形卡点机。”
    说完后戚白看向江鉴之手里的康乃馨:
    “你还买了花。”
    江教授其实不太懂人情世故,探病要买康乃馨还是他出发之前在网上搜索的。
    江鉴之问戚白白桑有没有花粉过敏史,后者摇头,江教授放了心。
    白桑刚取了留置针,抬头瞧见跟在戚白身后进来的江鉴之,愣了一下看戚白:
    “这位是……?”
    江鉴之把手里的花放旁边,对白桑道:
    “阿姨您好,我是江鉴之。”
    九个字说完,江教授没下文了。
    白桑愣愣点头,问:“你是戚白的朋友?”
    江鉴之‘嗯’了一声。
    白桑:“……”
    阿言这位朋友,话好像很少。
    戚白把午饭拿出来摆桌子上,抬眼就见江鉴之身姿挺拔如松地站着,眉眼疏离,面上还是没什么情绪。
    戚白用筷子另一端戳了江鉴之一下,问:
    “吃午饭没?”
    南枫市离夏城几百公里路,江鉴之开车来的,没时间吃午饭。
    不知道江鉴之要来,戚白就只买了两人份的餐食:
    “你不吃外卖,出去吃点?”
    江鉴之还没说话,一旁的白桑道:“你们出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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