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表现的冷情的很,以至于周郎主内心忐忑,这样薄情寡欲般的人,一个教习娘子到底能不能够打动他。
    “哪个?”
    兀地一道回声响起。
    好不容易得到答应的周郎主登时精神振奋,往日像谢将军这种身份的大官根本轮不到他认识,他好不容易才打探到这位的嗜好,于是安排府里容色独一无二的陈娘子出来。
    就是因为听说,这位将军喜好经验丰富,懂风月手段的女子。
    陈娘子作为教习,风月之事必然当仁不让,周郎主几分下流地笑着暗示道:“就是那个……”
    就在谢留冷着脸要蹙眉时。
    周郎主:“……小寡妇,她是个颇有姿色的寡妇!躲什么,过来!”
    那道娇红的身影被周郎主拽着手拉扯到跟前,被迫抬起头面对谢留,面纱可以遮挡半张脸,却挡不住熟悉的轮廓和双眼。
    人和人能生分,感觉永远不会。
    谢留瞳孔收缩,本是无情无欲的姿态,瞬间因胭脂的出现而改变。
    四目相对,谢留还在一眨不眨地瞪视眼前的人,胭脂已经因为被谢留认出来是她,而心生恹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惆怅挫败。
    流年不利!
    她怎么会在这?
    寻了一年多踪迹的人没回去祖地,竟然出现在漯河道附近的城郡,还做了别人家的姬妾?!
    谢留的专注被周郎主更加误认为是对胭脂起了色.欲,嘴里念念有词,“据这妇人自个儿说,她丈夫去年战死,她做寡才一年,别看她成过亲,年纪却不大。这种经过事,又年轻姝丽的小寡妇伺候人起来,那是最会了!”
    谢留紧盯着眼神闪躲的胭脂不放,眸色微冷,嗓音低沉不悦:“寡妇?”
    周郎主推搡胭脂一把,想让她跟谢留有个交谈的机会,“将军问你话呢,说啊。”
    胭脂心里将这蠢主人家记恨上了,一面碰上谢留灼灼幽深的目光一面厌烦嫌弃,还想她侍候好贵客,这回周郎主怕是要失望了。
    对面这人,与她是相看两厌才对。
    见胭脂迟迟不肯说话,谢留迫切地想要确认到底是不是她,压低语气,气势冷凌地质问:“你是哪里的寡妇,丈夫是谁?什么时候死的?”
    怎么他还活着,这妇人就到处宣扬他死了。
    胭脂轻嗤一声,觉得谢留这是在自取其辱,明明已经把她休了,怎么还作出一副薄怒的姿态。
    他难道还想她当场说出,他是她前夫的事?
    胭脂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陌生随意的态度,语气娇滴滴回答谢留:“大将军怎的这般多话?我一个寡妇难道还骗人不成,将军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这是件伤心事,能不能别老往人心肝上戳呀?”
    伤心事?她有什么可伤心,她可是造谣自己死了!
    谢留还没开腔,胭脂神色就变了,她扯下面纱朝谢留露出一道挑衅的冷艳微笑,眸子没有感情地睇着他,“我丈夫,一年前就入土了,下黄泉了。葬在哪,我不记得了。至于他是谁,说了你也不认识。”
    她说得极为轻飘,仿佛捏造的那个“死人”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眼见谢留脸色一变,胭脂轻笑出声。
    接着就听谢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克制地沉声寻问:“是吗?不是说你丈夫战死,那他身前又是哪个军营哪个属下的。”
    “不知道呢将军。”
    胭脂抬起秀气的下巴:“将军要有什么事想知道,就给我丈夫烧点纸,说不好午夜梦里时,他会出来见你。”
    这种毛骨悚然的暗示让谢留和周郎主登时神情十分难看。
    胭脂投射出来的抗拒厌恶,谢留并不是没有半分感觉。
    却从未想过再见会是这种局面,谢留以为她应是跟在京都一样,在她的祖地开了间糕点铺子过活,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然出现在别人府上,还以这种身份出现。
    还是众所皆知的寡妇!
    今晚要不是他来,要是换成了别人,她也会打扮得妖妖艳艳上前侍候?
    一股邪火从脚心顷刻蹿到头顶。
    谢留此时心绪如锅里熬制的热油沾上水珠,开始翻炸冒烟,声音滋滋作响。
    折磨透顶。
    第35章
    谢留默不吭声地在一旁喝着酒,对周郎主的讨好报以冷笑后,连带胭脂一起都置之不理。
    毫无疑问方才的几句交谈他被胭脂所惹怒了,那周郎主没讨到好处,不竟有些后悔今晚的安排了。
    本以为陈娘子是个知情识趣的,不想竟然这么不上道!
    他两眼一横,往胭脂那一瞪,意有所指地冷哼。等着,敢耽误他的好事,一个小小的教习,还是惩治得了的。
    胭脂收到周郎主带有恶意的瞪视,心里门清这下她得罪了两个人。
    可她嘲弄的扯唇,毫不在意现下冷场的局面。
    周郎主还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女子,说是刚烈也差不多,不想在大将军跟前失了脸面,周郎主侧身对一旁的胭脂沉声说:“跟我过来。”
    怎么,是还打算叫她出去训诫一番?
    胭脂讶异地“啧”了一声,最后慢吞吞地起身,为了将她献给贵客,妾室们给她换的衣着都不是冬衣,较于单薄。
    很好地体现了她弱柳扶风的身段,谢留斜眼冷漠地半觑着胭脂,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没有他,她过得很好。
    将自己照顾的小脸白嫩盈润,瞧着气色白里透红,定然是吃得好睡的也好了。
    胭脂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跟上周郎主,她没往谢留那里施舍一眼,正想着怎么解决今夜的麻烦。
    接着就被人打破神思。
    “站住。”
    谢留居然冷声质问周郎主,“你带她去何处。”
    周郎主不明所以,他是想到外头给胭脂训话,让她别自个儿作死。
    哪想这位谢将军不买账,他不看胭脂,却对周郎主吩咐,有点像指桑骂槐的方式,“我让她走了么?”
    周郎主傻了,莫非这位将军真的癖好不同,这样不知趣的女子也看得上。
    谢留:“你将她送予我了。”
    这般命令式的语气,带着震慑的威力,让周郎主脊背一僵,“这,这……”
    “嗯?”谢留双目如炬,沉沉地扫视过来。
    “凭什么。”
    开腔的是胭脂。
    谢留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用力,他不肯面对胭脂,反而阴阳怪气地对周郎主发难,“你收留的姬妾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你怎么教养的?”
    好似周郎主不给他个说法,谢留便会将他就地处决了。
    胭脂见谢留是狠了心的不搭理她,故意无视她的话声,还只找周郎主的麻烦,冷冷笑了声。
    什么意思?在这跟前做好人?
    “好人”做得也不像样,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够了,谢留。”
    胭脂道:“谁说我是这家的姬妾?”
    她竟敢直呼大将军的姓名,周郎主被镇住,不对,她怎么知道大将军叫什么!
    只有被胭脂点名道姓后,谢留才有几分被自家妇人训斥的尴尬,遮掩不住冷清姿态。
    但他冷着脸,梗着脖子,佯装的十分不在意的样子,有意轻嗤一声,“那你是什么。”
    胭脂瞧不惯他模样,但她知道,越是给他几分颜面,谢留越会顺杆往上爬。
    他阴阳怪气,纠缠不清,不就是想她搭理他和他说说话吗。
    胭脂:“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在谢留露出片刻的愣怔之后,胭脂不紧不慢说出身份,“教习?教习什么?”
    在得知胭脂教授人闺中规矩,以及房中术后,谢留清棱的一张俊脸登时黑如炭色。
    他目色幽深的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讥讽地笑笑,转过了身。
    周郎主看着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将人拉走。
    他还没蠢到看不出人眼色的地步,弄了半晌他已经明白,家中这陈娘子怕是与这位将军有旧,是老相识。
    胭脂的身份一下拔高,变得奇货可居起来。
    要真这样,周郎主便不好再做出一副胁迫警告她的样子。
    场面冷淡下来,胭脂行的正坐地端,没觉得做个教习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这也是份维持生计的工活。
    都是教授于人,难道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有本事,这些老是用体下二两肉想事的男子一辈子都别沾男欢女爱。
    就在这当口,脸色跟冰霜一样的谢留沉默地独酌完手里的杯中物,猛地将杯子一摔,腾地站起来。
    他的行举在众多人当中,其实是最受瞩目的。
    凭他身份最高,也凭他跟一个面生女子纠缠不清,周围人都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在意一个人。
    胭脂以为谢留是喝完酒心里憋闷,起身打算朝她发难。
    她往后避之不及地退了几步,仿佛像看见什么脏的东西,这般抗拒疏离的姿态让谢留脚步一顿,乌黑漆亮的眼珠如受伤般瞳孔收紧。
    当下面色更加阴冷铁青,他上前倏然护住胭脂的手腕,不管她如何挣扎,对着周郎主问:“给我安排的住处在哪。”
    “你放开我,谢留!”
    “什么谢留,你以前唤的可是我谢灵官。”
    字是最亲密的,非相熟亲近的人不能叫也不会被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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