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或者,这儿疼不疼。”
    谢宁身子一僵,眼睛微微睁大,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他的手,一准备说话,肚子就叽里咕噜地响了,她窘迫地推开他。
    又不是怀孕,怎么可能有东西在动,奇奇怪怪的问题。
    “没感觉到有东西在动,也不疼,就是有点儿饿。”谢宁一饿,肚子就会叫得非常厉害,别人也能清晰听见的那种。
    许扶清从容不迫地收回被推开的手,好久才放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声音很轻很轻,“这样啊,那便好。”
    晨间的太阳不烈,但在院中站得久了也会有些热。
    谢宁用手扇了扇风,打算去林府大厅,可又隐隐地觉得他刚刚的行为过于莫名其妙,无端端摸她小腹干啥,莫不是有原因。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慢半拍地,许扶清将视线从她小腹挪开,忽然又弯了弯眼儿,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去大厅吧。”
    谢宁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大厅方向走,心中疑惑越演越烈。
    *
    院子中没人,大厅里倒是站了几名侍女。
    她们各自站在一张椅子旁边,为他们斟茶倒水,谢宁肚子饿,见林少如尚未安排用食,只好多喝几杯茶水,充充饥。
    林少如坐在主座看着他们,纤手端起一杯用青瓷茶杯装着的清茶,缓缓地张开唇,抿了一小口。
    “我寻你们来是想找出杀我父亲的凶手。”
    卫之玠看过去,不解:“若是为了查找真凶,林姑娘不应该找官府吗?”
    谢宁也跟着抬眼看林少如。
    林府这一段剧情,她那会儿看的时候没仔细看,因为《长乐行》这部是大男主的小说,没有什么感情线,对自己来说有些枯燥。
    但她又是属于既然看了开头就一定要看到结局的那种读者,而直接跳到结局又不行,心理矛盾得很。
    所以谢宁看小说会先看一眼目录,跳着章节来看。
    如果看到实在理解不了的剧情,再倒回去看,导致她现在只记得这段剧情发生在前半卷较后,却压根不知道具体内容。
    更别提知不知道杀林少如父亲的凶手是谁了。
    青瓷杯被放回桌面上,发出磕碰。
    拉回了思绪飘得有些远儿的谢宁,她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到林少如比普通少女还要纤细的手指,还有,手腕,上面戴着色泽晃眼的铜铃铛。
    他抬手擦嘴时袖角下滑,自己才看见的,昨晚没太关注这方面,大白天的会看得比较清楚。
    对方另一只被许扶清刺穿手背的手掩在红色衣袖当中。
    而林少如貌似也不希望昨夜之事惊动他人,为什么呢。
    谢宁怀揣着疑问,又喝了一杯清茶,茶香四溢,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进入体内,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林少如放下青瓷杯后,掏出手帕,擦了擦唇角,轻描淡写道:“因为我要折磨凶手,但又不想脏了我的手,听说揽天书院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叫人生不如死。”
    “不是吗?”
    他笑了声,问的是卫之玠,看的却是一言不发的许扶清。
    许扶清苍白纤瘦的指骨轻敲着漆红色的木桌,墨发高高地扎起,随着低头垂落几缕到如玉般的侧脸,衬得肤色越发透白,无意中透着一抹惹人怜惜的病气。
    闻言,他轻轻慢慢地掀起眼帘,笑容恣意好看,“看来,林姑娘对揽天书院十分了解啊。”
    少年的嗓音轻且慢,毫无违和感地插了进去。
    谢宁听见许扶清笑着说:“揽天书院折磨人的法子确实多得是叫人生不如死,若是有机会,林姑娘也可以亲自试一下,我不介意为你效劳呢。”
    他倒是直言不讳,她偏头看许扶清。
    也许许扶清也觉得林少如一举一动太像自己了,所以生了厌恶之心,谢宁能理解,小学的时候就有女同学曾喜欢模仿她,学她说话。
    这种事情会让自己很不舒服,可又改变不了。
    卫之玠皱了下眉,想挽回局面,毕竟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下一秒却看到了林少如腕间的铜铃铛,视线一顿,疑问漫上心头。
    据他所知,苗族人颇为爱戴这种铜铃铛。
    西京人则甚是少见。
    眼神放到许扶清搁置在桌面的手,也有铜铃铛,卫之玠知道他母亲是苗族人,但林少如不是,不过女子喜欢爱戴稀奇的首饰也正常。
    卫之玠不再想下去,张了张嘴,正欲说话。
    还未待他解围,林少如便开口了,“许公子说笑了,我只是寻常女子,又怎能忍受得了揽天书院那些折磨人的法子。”
    寻常女子?谢宁并不赞同这个说法,能撑起一个那么大的林府的人怎会寻常人,况且从他男扮女装便可知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谢宁单纯是听他们说话,并没插话进去。
    在场有三名揽天书院的夫子。
    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暂时轮不到自己说话,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还没有资格,坐在右边的应如婉也是安安静静地观察着。
    坐在谢宁左边的许扶清没再理林少如,阻止了想要上前倒茶水的侍女,端起雕刻着精致花纹的茶盏,缓缓地倒了一杯。
    热气腾腾。
    一片茶叶飘在茶杯中央,随水浮动。
    一直闭口不言的沈墨玉终于出声了,他看了一眼安分喝着茶的许扶清,再看林少如,“敢问林姑娘可有怀疑之人?”
    “我只知是府中之人,别的一概不知。”
    林少如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谢宁面前,左手捋起垂下来的大红色衣袖,亲手替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谢姑娘,请。”
    此举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谢宁身上,她抬头看着他,咽了下口水,双手搭在大腿上,迟迟没接下那杯茶。
    直到应如婉推了推她,提醒道:“谢宁。”
    虽然应如婉也不明白林少如为何要给谢宁倒茶,但深知主人一般无事是不会主动地给来访的客人倒茶的,接下总比不接好。
    谢宁顶着他们投过来的视线,咬了咬唇,一时间犯了难,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下这杯茶,“谢谢林姑娘。”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总不能不接。
    眼见着谢宁要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林少如微微一笑,细长的手指轻缓地握住她白皙的手腕,茶杯里的茶水晃动了一下,几滴溅出来。
    “谢姑娘为何不喝,可是我倒得不合你意。”
    刁难,明晃晃的刁难。
    可是林少如为何要针对她啊?搞不懂,谢宁抿紧唇,压下想把茶水扑向他的冲动,茶水应该没什么,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算了,她喝大概也没事,“我......”
    许扶清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到了谢宁端着茶杯的手指,声音始终不渝的温柔,带着隐隐地轻笑,眼尾微微上翘的狐狸眼极为自然地弯起,容色病白似鬼。
    “谢宁想喝这杯茶?”
    层层叠叠的绯色衣裳随着他抬手紧挨着她手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红色绣花鞋七
    谢宁想要摇头, 手腕忽地传来一阵疼,她瞳孔微放大,对上林少如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竟然捏自己?
    但碍于角度问题, 距离稍远的人看不见。
    谢宁皱起眉, 许扶清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他指若青葱的手压住了她的手指, 借着绯色衣裳遮掩一根一根掰开。
    啪嗒, 茶杯坠下。
    破碎瓷片散落, 一块飞溅起划过林少如衣摆,温热的茶水洒地,他感受到小腿处被碎片划伤, 脸色微变, 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许扶清扬眉,掏出帕子给谢宁擦了擦手,指尖不经意间抚过她指缝,笑吟吟道:“真是不小心呢。”
    谢宁见在场的人都看过来, 讪讪地接过帕子, 自己擦,“谢谢,我来就好。”
    他也不拒绝,直接松开了手。
    应如婉看着这幅具有诡异和谐的画面, 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这般瞧, 许扶清当真是对谢宁有异于常人的感情。
    如此一来也好, 她也曾跟自己说过想让他喜欢她。
    相较于应如婉的不自在, 卫之玠倒是显得淡定很多,因为自认为还算了解许扶清,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同死里逃生过。
    这个人,没心的。
    他行事虽在外人看来毫无章法,但皆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卫之玠知道许扶清应该不是对谢宁生了什么感情,而是她身上一定有他要的东西。
    卫之玠想弄清楚许扶清跟谢宁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管怎么样,当年被抓去殉葬一事,若是没有许扶清,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尽管对方并不是特意救自己的。
    但结果都是他活下来了。
    这是毋庸置疑。
    所以卫之玠不希望看到许扶清以后还是活成行尸走肉的模样,一点儿正常人的感情也没有,从小到大毫无变化,喜怒哀乐仿佛皆是别人的。
    与他无关。
    卫之玠自问还是有常人的情绪,双手沾满鲜血之时,脑海里会浮现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面目狰狞地来找他偿命,妄图拉他下地狱。
    每每到这个时候,卫之玠都会无法入睡,将自己浸在冰冷的水里,透过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令脑子清醒,同时还非常地羡慕许扶清。
    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他天生的冷情无爱。
    可卫之玠最后想通了,万分庆幸自己还有心,行走在江湖之中,见过不少温馨的人,他竟逐渐地生了向往,也期待能够像平凡人那样活着。
    只因随着年龄的增长,卫之玠慢慢地明白,原来最惨的不是他,而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许扶清。
    这样的人跟傀儡有何分别?
    卫之玠挥去往事回忆,站起来圆场子,“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少如微微眯起眼睛,回到主座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神色自若道:“无事,我就是对谢姑娘一见如故,想给她斟杯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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