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点头。
    一家人吃完早饭,薛忠山道:“你娘今日要去县里出诊,我送你娘去,顺便打听学堂的事。你们俩人在家好好看着妹妹,顺便照顾安子。”
    兄妹三人乖乖的点头。
    等薛忠山赶着牛车出门,薛如意就端着药去看王晏之。
    王晏之喝完药捂唇咳嗽,脸上倒是有了些血色,他把碗放下道:“表妹生病了,还是让两个表弟送药来吧。”
    薛如意头一次被人喊表妹还有些别扭,支吾道:“你是我撞....”话到嘴边又立刻转弯:“你是我捡来的,我当然会负责,直到你病好为止。”
    王晏之眸色微动:“几时能好?”
    “娘说只要你好好喝药,一个月就不会咳了。只是你体内的毒有些麻烦,娘在想办法,不过你病的时日有些久,身子亏空要好好将养,三个月后应该能像寻常人一样了。”
    王晏之声音都有些颤:“真的?”
    “当然,我娘从不骗人。只是....我们家穷,你的药很费钱。”
    王晏之身上从不带钱,唯一值钱的就是腰间玉佩,但是家传的。
    “要不表妹把这块玉拿去当了?”
    薛如意摇头,眸色狡黠,“待会你想办法拖住大哥,我和二哥去捞鱼卖,行不行?”
    为了给自己治病去卖鱼?
    他能说不吗?自然不能。
    薛如意出去后,不一会儿功夫薛大就进来了。王晏之正想用什么理由拖着薛大,薛大先开了口,“你待着就好,肯定又是薛二出的鬼主意,当我傻呢。”
    王晏之:“.....”薛家三兄妹真有点意思。
    薛二拉着妹妹扛上工具赶紧跑,院子外的二狗子脚都蹲麻了,见二人出来也跟着跑。
    “如意姐姐,冰面都冻结实了,李胖子和二丫都已经去好久了。”
    薛二笑道:“担心啥,他们哪年捞得有我们多。”他发明的捕鱼网和鱼饵都是最好的。
    村西的水塘已经冻结实,李胖子还在吭哧吭哧的凿洞,薛二直接拿出钻头一拉,在冰面切出个规整的圆形,再把网撒下去,弄上特制的鱼饵,不一会儿就捞上来十几条鱼。
    李胖子看得眼红,扯着嗓子问:“薛二,你那东西能借我用用吗?”
    薛二翻了个白眼,“你们背地里不是说我傻,天天搞这些破玩意吗,今个儿怎么看得上了?”
    李胖子被说得脸红脖子粗,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薛二呵呵两声:“小妹别理他们,快把木桶拿来,待会咋们拿鱼去镇上卖。”
    冬天少吃食,冰面下的鱼特别傻,一有吃的全聚集过来。李胖子和二丫只能干看着,眼睛都发红了。
    折腾一上午,薛如意出了满身的汗,风寒倒是好得七七八八。家里没牛车,薛如意答应送两条鱼给李胖子,李胖子才赶了他家的牛车出来。
    薛如意,薛二,二狗子、李胖子四个人往县城赶,去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好在每年都有来卖鱼。集市上也有收的,两桶鱼卖了五百文,李胖子看得两眼放光。
    “如意,你每年都能挣这么多?”
    薛如意点头。
    五百文,好多啊。
    李胖子道:“如意,下次有挣钱的活儿,你也带带我呗。”
    “好啊。”薛如意跳下牛车,去不远处的糕点铺买桂花糕。
    薛二同其他三个人在斜对面等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吼,“薛二,让你看着妹妹,你怎么在这?”
    薛二回头,就见他爹娘正在旁边的绸缎庄内盯着他。他抬头往上看,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忘了这家铺子是自家的。娘说是进城出诊,但他和大哥都知道她是顺便来收租的。
    “快跑,快跑。”薛二急得催促。
    再不走非得被他爹打死不可。
    李胖子吓得手抖,牛鞭用力抽几下,朝着城门口冲。等薛如意买好糕点到街对面哪里还有三人的踪迹,她站在原地张望,疑惑的挠头,干脆往城门口走去。
    “如意。”
    走了几步,身后有人叫她,薛如意回头,就见林文远从书斋走出来。
    “如意,你怎么在这?”
    薛如意把事情如实说了,林文远笑道:“今日县学休沐,我送你回去吧。”他怕如意拒绝,又补充道:“正好可以省点银子。”
    说是送也是搭乘过往的牛车回去,俩人到城门口,正好有牛车顺路。林文远过去问,赶牛的大爷比了个手势:“俩个人四文。”
    林文远让她上去,薛如意站着不动,问前头的大爷:“寻常都是三文,怎么就四文了?”
    大爷看了看他们二人,心说:秀才老爷想追姑娘能不贵一点吗?
    老大爷陪笑:“今日化雪,路不好走,自然贵些。”
    薛如意可不管这么多,“你这人做生意不实诚,我不坐了。”她扭头就走,林文远愣在原地有些尴尬,淸俊的脸显出薄红。
    “如意。”
    薛如意往城里走,林文远朝大爷抱歉的笑笑撩开长衫追了出去。
    老大爷连忙在后头喊:“喂,你们回来,三文就三文。”
    薛如意这才满意的转身,爬上牛车后还道:“都是周围村的,下次不要这样了。”
    老大爷呵呵的笑,边赶车边道:“你这女娃好生厉害,将来肯定旺家,谁娶了你有福了,秀才老爷你说是不是?”
    林文远跟着笑,笑得斯文又拘谨,看向薛如意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嗯,如意是很好。”
    薛如意不搭腔,裹着大红的斗篷,斗篷边缘一圈暖呼呼的绒毛,衬得她小脸玉白,娇俏可人。林文远看得脸红心跳,见她不说话,一路上也没敢搭话。
    等到了村口,林文远掏了钱,老大爷走远后。薛如意掏出两文钱给他,他连忙推辞,结巴道:“不,不用了,如意妹妹。”
    薛如意直接把铜板塞到他手上,道:“我不占你便宜的。”
    铜板捏在手心发热,林文远有些失落,跟在她身后走,走了一段路又突然问:“如意,我娘想给说亲你觉得如何?”
    薛如意不以为意:“很好啊,你比我大两岁也应该成亲了。”
    林文远捏着手又问:“那你呢,你还去相看吗?”
    薛如意摇头:“不去,我娘说以后招赘婿,就住家里。”
    林文远微愣,迟疑的开口:“你看我入赘成吗?”他心跳奇快,眼里都是期盼。
    薛如意停下,扭头看他。杏眼清透明亮,“那我问你,我和你娘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林文远为难:“我……”
    薛如意打断他的话:“那我再问你,你家就一个儿子,你娘能同意?”
    林文远不说话了。
    当初他说想娶如意,他娘死活不同意,认为他将来可以当官娶高门贵女。后来好不容易同意了,如意却不同意,他娘气得病了两日。若他要入赘,他娘肯定能一头撞死在他爹墓碑上。
    百善孝为先,他想娶如意,却也不能不顾他娘的死活。
    薛如意轻笑,眉眼如春山带雪,好看得林文远心中抽痛。只能看着她走远,消失在屋瓦小道间。
    回去时,正撞上出门的薛忠山。
    薛父见到如意激动的上下打量,“如意啊,你没事吧?”
    “我能有事儿,县城经常去的。”薛如意推开他老爹往屋子里走,就见薛二拎着耳朵跪在廊下。
    “二哥又怎么了?”
    薛父气道:“别给他求情,妹妹丢了都不知道,只管自己。”
    薛二委屈死了:“要不是您和娘一路撵着,我能把妹妹丢下。”
    薛父恨铁不成钢:“兔崽子,还敢说。”
    院子里闹哄哄的,外头的门响了,林文远站在门口,朝薛父点头问好。薛父看看他,又看看如意,问道:“有什么事吗?”
    第7章
    林文远抬手,手上有一只络子,“如意的络子掉在牛车上了,我给送过来。”
    薛如意接过,说了声谢谢。
    林文远站在原地没走,薛父问:“还有什么事吗?”
    他支吾两声道:“薛二哥是不是要进县城读书?我可以写封推荐信,直接去县学读就成,那里先生多,条件好,容易考上的,我正好在县学任教可以照顾一二。”
    林文远三年前中的秀才,之后作为廪膳秀才入了县学,闲暇时在县学授课,除了朝廷的廪食还有月银可以拿。
    秀才老爷啊,十里八村少之又少,何况还这么年轻俊俏。村里人多少觉得薛如意不知好歹,将来肯定后悔。
    薛父把闺女往里赶,乐呵呵的道谢:“那多谢了,改明儿送两斤肉去你家。”县学收学生也是要看学问的,像薛二这种刚开蒙就没读的,想进去还真难。
    林文远也没推辞,说完转身走了。
    薛父回头看薛二,气道:“一个个都不省心,读个书怎么这么难?”
    薛二跪在地上干嚎:“爹啊,我其他方面也不差啊。”至少会挣钱,现代该学的全学了,还能搞发明。
    薛父正要念叨闺女,薛如意赶紧道:“我去瞧瞧表哥。”
    “你,给我回来,风寒都没好,就跑去捞鱼,还敢往县城跑....”
    薛如意走得飞快,跑进王晏之屋子躲清静。王晏之这次没坐在床上,而是站在窗户口,从这个角度一眼就能瞧见大门口,瞧见她进来,顺口问道:“你很喜欢打络子?”
    “嗯,打络子能挣钱。”薛如意把手上的蜜饯塞给他:“这个给你。”
    “什么?”王晏之剥开油纸,里头是暗红的蜜枣。他哑然:“给我买的?”
    “对呀,你的药苦,我瞧你每次都蹙眉,以后喝完吃一颗就不苦了。”
    自十三起,他就时常喝药,一日两次,好多年了。即便有人问过他苦不苦,也没人觉得他会吃蜜饯。
    王晏之唇角扯起浅淡的弧度,“谢谢表妹。”
    “不用谢,你赶紧好起来,少吃两副药才是正经。”薛如意瞧见他手边的书好奇的问:“你识字?”
    “嗯,大抵都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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