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起今日自己要坐花轿,还得穿那种大衣裳恐怕闷热的很,不禁又打消了念头:“罢了,你把我香粉贴身放着,我找你拿就成,现在我不敷香粉了。”
    雪柳点头。
    云骊又问道:“我的寝衣和小衣都用婴香粉薰好了的吧?”
    雪柳笑道:“您就放心吧,都弄好了。”
    这婴香粉出自南朝陶弘景书上,据说是描述九华真妃出自降临的情形,据传那神女极其侍者,颜容莹朗,鲜气如玉,五香馥芬,如烧香婴气者也。
    据闻此香有甜奶幽香,恰似处子,初闻香气淡雅,似梅花清香,闻后喉中甘甜生津,仿若妙龄少女身上的香气,恰似神女。
    她不像云潇她们制香只做简单的应付了事,她在香道上研究颇久,自然颇有造诣。
    当然,若是说靠这些手段获得夫君喜爱会令人不耻,那云骊也没办法了,大抵很多人就是觉得既成夫妻,那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是应该的。
    可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应该的事情?
    天下间女子无不盼望着夫君能够无论你美丑都喜欢你,尽管你生病或者容颜减退也要一如往昔,可你想要他对你情深不寿,首先要让他对你有兴趣。
    如果一个人对你不感兴趣,他怎么会想了解你,只有了解你,才能更毫无保留的爱你。
    如果你只等着他来挖掘你,他来对你感兴趣,他来
    发现你身上的美德,等到那个时候,就恰似男人浪够了,浪不动了,想找个人伺候他,想好好过日子,才对你好点,那种喜爱真的没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时候男人早就是个糟老头子了……
    易地而处男子也是如此,不修边幅、不主动,没情趣,仅凭着丈夫的身份,就想让妻子死心塌地,恨不得妻子和王宝钏一样苦守寒窑,那绝无可能。
    她知晓两次插钗,云潇她们都说闲话,仿佛是她因为生的好看,才能魅惑众生。
    可云骊很清楚,即便她生的不好看,她也会修饰自己的,如果长的黑,就努力不晒太阳,弄些变白的汤水吃,眼睛不够大可以学会妆点眼睛,生的矮可以多打九段锦,五短身材也可以多用衣裳修饰,顺便把皮肤努力变好。
    甚至头发少,可以多吃黑芝麻黑豆粉,气血补足。
    总而言之,她如果是个丑女,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尽量让自己变成中人之姿。
    女子也未必都是美丽才能吸引人,只要相貌端正,性子有趣,也照样能吸引人。
    所以云骊不觉得自己这种算玩手段,她只是想让对方对她感兴趣,这样他才会时常和自己见面,多见面才会多相处,才能情比金坚,最后达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
    要不然,还真以为人家和你见一面就生死相许了。
    这样一见就许生死诺言的感情或许有,但那多半是见色起意,而且也只上头那一会儿,清醒了就不会了。
    “五姑娘,全福太太来了。”
    云骊先穿了一身家常衫,见全福太太过来,连忙站起来道:“表嫂。”
    这位全福太太请的是李氏的娘家媳妇,全福人也是很有讲究的,必须是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才行。
    全福太太笑道:“五娘子,咱们先开始绞脸。”
    “好。”云骊答应。
    哪里知晓绞脸那么疼,全福太太也没想到云骊皮肤嫩的如豆腐掐水一般,随便一绞就红了,她就道:“这如何是好?”
    云骊知晓自己平日洗脸,不是只会用清水洗,一般都会洁净彻底,因此脸上非常干净,没有任何瑕疵,故而道:“那便罢了吧。”
    这全福太太是要为新娘子梳头、开面、清眉、搽胭脂、抹粉等,然后再戴凤冠,着霞帔和八幅绣花折枝罗裙,脚穿红缎绣花鞋,系上裙铃、裤铃,盖上盖头。
    但在云骊这里,全福太太就太省心了,因为云骊这里的丫鬟会梳妆,她本人也会妆办,而且化的非常好。
    云骊其实也怕她们乱化,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根据自己的优点来化,只是把眉毛修的细细的,脸上糊墙一样,嘴唇子涂的红红的。
    当然是自己才最了解自己,比如今日是成婚,就该明艳万分,丽若朝霞,艳如春花,还一定得撑起来,不能像小孩儿偷穿大人衣裳似的。
    她差不多在和全福太太说话的时候,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把妆容化好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就开始换上喜服,这个喜服是薰的鹅梨帐中香薰的,因为带着甜甜的梨香,又清新细腻,假如到时候汗流浃背,也依旧会遮住汗味。
    小厨房送来白米糕,因为新娘子不能吃太大气味的食物,否则,张嘴气味就不雅。
    云骊用了些白米糕,又吃了口茶,但不敢多喝,因为喝多了,就得出恭,穿着这身太受罪了。还好现在不必盖盖头,她还在闺房里。
    不一会儿,李氏和冯氏过来了,还有章家老家的亲戚和京中姻亲都进来看她,云骊要起身行礼时,同来的热都道新人最大,不要行礼了。
    众人见她一袭盛装,大红的绣衣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戴金翠凤冠,显得她光润玉颜,皎若朝霞,灼若芙蕖,
    雍容艳丽、天姿国色。
    冯氏都没见过她这一面,唯一见过她插钗时两次盛妆,都是少女的模样,今日却把头发都盘上去了,颇有女人的媚意。
    她就知道生的漂亮的姑娘,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大家的喜爱。
    即便是庶出,长房仍旧悄悄添了那么多压箱底的钱,一看就是大老爷的手笔,也许自家老爷也塞了点。
    因为即便是看中裴度也不可能给那么多,他们都喜欢这个漂亮的女儿/侄女。
    就像刘姨娘,那样的奴婢身份,居然什么都要到了。
    儿子是承恩公世子,女儿是状元娘子。
    可她不敢说压箱底的钱不公平,因为女儿也有八万八,如果不写在嫁妆单子上,到时候可能被夫家昧下也不可知。
    反正大家都是公中定一万贯,其余的都是各自凭本事。
    因为大家都有私心,所以都不会掀开这个盖子。
    可冯氏看到娇光靥靥的庶女,她头一回觉得很挫败,似乎什么都掌控不了了。
    她还得送一枚禁步给她:“你们姊妹出嫁,我都送一枚禁步,日后要在婆家注重礼节,孝敬公婆,对丈夫示以卑弱。”
    云骊忙双手接过:‘多谢母亲教诲,女儿一定记住了。’
    要说冯氏添妆时什么都没送,今天所有亲戚在场时送了一枚青玉禁步,不仅彰显她对嫡女庶女一视同仁,也表示她贤德。
    这禁步可是规范人行为的,如果走急了,就会乱了节奏,显得腰间环佩节奏失当,十分失礼。
    在长辈们见证下,云骊又戴上夫家送的龙凤镯,这才满意离开。
    显然云骊和云潇云淑没什么姐妹情,与其说是姐妹,不如说仇人更妥当,她们的挤兑冷言甚至陷害,甚至抱团排挤,若自己软弱一点,恐怕早就被逼疯了。
    因此,她也没有让她们陪着她,显然她们也没有那个意思。
    大户人家子女多,亲情都很淡泊,她们家里好歹还能维持个表面,别的人家有的甚至在外面都斗个不停,甚至还有被毁容的。
    屋里的人都走光了,静悄悄的,云骊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裴度应该出门了吧。
    裴度今日也是大红喜袍在身,裴夫人打趣道:“中状元的时候就着红袍,如今又穿一回了。”
    还有裴度的同年还有在杭州的同窗,甚至还有族中年轻子弟都在起哄,主要是他中状元那日特地送钗给章家五娘子传遍上京了。
    “诸位,随我一起到章家结亲了。”
    裴家今日也是早有准备,毕竟是长子成婚,裴夫人花轿都准备的八抬大轿,更有唢呐伴奏,一路十分热闹。
    章家兄弟们早已在门口等着了,只云淑不想来凑热闹,偏偏被云潇拉着在二门的阁楼往下看。
    “咱们总得看看这裴度长什么样啊,上回状元游街都没看太清楚呢。”云潇十分好奇。
    可对于云淑而言,她总觉得男人无权,势减三分,倒不是她嫌贫爱富,而是裴度再如何还得从从六品开始熬,而云骊听闻去了夫家,丈夫就得赴任,至少要分开好几年。
    那裴家肯定不会让裴度光秃秃的去,绝对要送服侍的人,到时候就怕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也不是没可能。
    但现在云淑不敢随意开口了,她意识到云骊非常能沉住气,没到最后一刻,尽管不少人嘲笑她压箱底寒酸,她都忍住不去分辨,最后打脸众人。
    午后刚过不一会儿,外面就热闹起来,文龙和文懋还有刚刚成婚过来的姚饶安都在拦门让新郎官作催妆诗。
    文龙笑道:“一首可表不了你的诚意啊,咱们这里可都想见识状元郎的才学呢。”
    裴度当即轻松又吟了几首催妆诗,果然是文采飞扬丰神俊朗。
    就是云淑方才在心里还觉得不以为然的,都觉得难怪都说他是江南才子,果真器宇轩昂。
    “状元郎果真是好才学。”
    众人纷纷称赞,裴度连忙笑着拱手谢过,一举一动十分潇洒。
    姚纤纤忽然在背后道:“云骊她真是好福气。”
    无论是庆王小王爷还是裴度,都是人中龙凤啊。她哥哥姚饶安科举受挫,已经回真定娶了表妹云柳,哥哥准备下科再去,可她是真的等不了了。
    但拖来拖去,她年纪也十八岁了,十八岁的大姑娘,没有家世,就是有权,要嫁这样的高门非常难。
    以前,她自觉在章府,把自己也看的跟公府小姐一样了,甚至对于云骊被换了婚事,还瞧不起裴家来着,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太傻了。
    真是如梦初醒。
    看人家云骊从王妃的位置掉下来嫁给普通的仕宦人家,从高处跌落,人家依旧笑靥以对,甚至只插钗见了一面,就让裴状元游马巡街亲自送及笄之礼。
    故而,现在的她依旧风光无限。
    谁不羡慕有如此龙章凤姿,又前途无量的夫君啊?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只想高嫁,可现在看了裴度,她似乎觉得找个这样的读书人也不错。
    她这心里一下就被云潇看中了,虽然云潇不喜欢云骊,但是对姚纤纤这种朝秦暮楚的样子恶心到了,“姚表姐,我五姐夫拒绝了文昌侯薛家和沐国公的女儿,当年进京时,多少女子爱慕她,就是我家五姐姐也是公府小姐,上京闻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才能嫁的。你呀,就别想了,但凡年轻有前途的士子,上京的官家千金都不够榜下捉婿的呢。”
    虽说云潇不喜云骊,可姚纤纤这样精明外露,又墙头草,一住就在人家家里赖着不走的人更讨嫌。
    姚纤纤只好装作没听到的扇着美人扇:“六妹妹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云潇冷笑。
    她们在谈论时,裴度已经轻松又作了一首催妆诗,还露了一手投壶射箭,以表示新郎文武双全之意。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接新娘子……
    从今天开始,云骊就要离开章家了。
    云淑和云潇对视一眼,很是难言,这个人固然在的时候,她们都不是很喜欢,她总是在打破规矩,她的下场应该和云清或者云湘一样,但却是章家姐妹中最出挑的。
    她什么都做的过分的好,什么都过于上进,什么都要压人一头……
    似乎总在强调庶出能压嫡出。
    刘姨娘那样的人的女儿怎么能有好下场呢?老天不公。
    可到如今,云潇讷讷道:“我年底也要嫁了,七妹妹。”
    云淑柔声道:“姐姐是嫁到自己表哥家,有什么不好的。”那吴灏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也不是个坏人。
    云骊被全福太太和丫鬟扶着出来,百合在她耳边喜道:“姑娘,咱们这是去正堂道别高堂。”
    从十分安静的明月馆走到倏地热闹的地方,云骊因为盖着盖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而裴度看到新娘子被扶出来的那一刻,忍不住身体向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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