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
    碎星剑在一旁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折损的就是自己。首先,它没惹任何人……
    白芨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才不管祝景之会怎样想,只想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
    玉昆宗的众人都是她的心结,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溯时间到了这里,想回去的办法自然是破除心结。
    白芨提着断剑,一路赶到了弟子居,直奔林问夏的住所。
    然后拿着断剑,在林问夏没来得及防备的瞬间,一剑捅了个对穿。
    她想这么做已经想很久了。
    每当她心中发泄出情绪,眼前便逐渐出现一片白雾。直到白芨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眼前左半边是雾气,右半边则是映出了伽蓝塔本身的面目。
    她还在塔里。
    而右眼看到的不仅是伽蓝塔本身的画面,还有那金黄色的丝线。
    这是什么?
    白芨转了转右眼的眼珠,用余光看到她右手腕上缠绕着这金色的丝线。顺着丝线一路望过去,它的末端隐入了另一片浓郁的雾气之中。
    白芨下意识地想去看大师兄的位置。
    四下无人,佛子善空闭目端坐于塔的正中央。而周围雾气翻涌,隐隐绰绰显现了人的形状。
    那她手上的丝线连着的雾气……
    是大师兄?!
    鬼使神差地,白芨闭上了右眼,重新沉浸在左眼所见的雾气迷境中。那左眼的雾气之中延伸出了一条通道,不知道去往何处。她知晓,若是遵从心中的选择,将她所怨恨的一一报复回去,自己也就出了这个迷境,能重返伽蓝塔。
    想到手中连接的丝线,又想起埋入雾气之中看不见的喻永朝,白芨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进入了那雾气通道之中。
    若是手中的丝线能连接两个雾气通道的话,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去帮助大师兄。
    这诡异的白雾与第三十层的问心阵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
    白芨知道大师兄很强,他都可以闯到伽蓝塔的第九十层,陪她闯塔时,却卡在问心阵中许久。
    因此她推测,大师兄一定有难以言说的过去。
    如若沉沦其中,迷失在白雾里……
    白芨不敢去想。
    她在睁开右眼观察塔中真实的环境时,发现周围除了佛子,并没有其他人醒来。
    也就是说,自己是第一个从白雾中清醒过来的。
    手腕上的丝线与佛子的佛力同源,因此能推测出,佛子为了身处白雾之中的人不迷失在里面,特意施展术法将人两两相连。
    白芨安了心,顺着雾气通道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雾气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一片真实的景象——
    身前是一片低矮的平房,角落里堆放着许多柴火垛。白芨仰头望去,在远处看见了成片成片的山林。天空有飞鸟扑啦啦地飞过,鼻间是乡野中独有的清新气息。
    看起来,她所处的地方是个凡人居住的村落。
    只是……
    白芨转头看了看面前一人高的水缸,心里腹诽,什么时候水缸也建的如此之大,都能把她装里面了。
    没等白芨再仔细探查,屋内传来一阵教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伴随着一声喜悦的声音:“囡囡,进来吃饭啦。”
    还没等白芨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她看见自己熟练地拧开屋子的木门,像一条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屋中的婆婆约莫六十多岁,看见白芨冲进了屋,声音带着点凶巴巴地:“先洗手,洗了手才能吃饭。”
    她乖乖地走到水盆面前洗着手。
    随着她的动作,白芨看清了自己现在的面容——
    一个扎着小辫的,脸上红彤彤以至于有些憨的,小、女、孩。
    怪不得她看着屋外的水缸能有一人大,原来是自己附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那婆婆盛了饭菜,转身走入内屋,牵了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出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白芨:“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一起吃饭。”
    白芨转过头与那男孩的视线对上。
    她瞳孔地震,这小男孩怎么长得这么像她的大师兄??!!
    第46章 过去
    眼前的这个男孩, 简直同大师兄的缩小版一样。
    只是周身的气质要比师兄现在更加……
    锐利。
    白芨无端想到了这个词。
    如果说现在的大师兄情绪已经很内敛了,这个缩小版的大师兄就是锋芒毕露的锐利感。
    男孩抿着嘴,竖起了浑身上下的尖刺。然而婆婆似乎感觉不到一样, 摸着他的头, 引他坐下来, 将筷子递到他的手中。
    白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朝着缩小版的师兄左看看,又看看,连碗里的饭也不扒了。
    她凑过头去,趁着婆婆端菜的功夫, 小声地冲着男孩说着:“喂,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瞥了她一样, 戒备地低下了头, 没有讲话。
    见男孩没有说话,白芨看见“自己”重重地放下了筷子。筷子敲在碗边,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白芨对自己的动作感到两眼发黑。
    她放下筷子,见自己说话没被搭理, 嗤笑了一声,散发着小孩子最原始的恶意:“没想到原来竟是个哑巴。”
    白芨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还能活几天。
    而小男孩……小师兄面对她恶狠狠的话语并未做出反应,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
    甚至比这更恶毒的咒骂都听过。
    在众多恶意面前, 眼前的小女孩的话如同毛毛雨一般。
    他已经习惯了。
    此时婆婆已经端上了最后一盘菜, 听到白芨此时这样讲话,抄着饭铲子就要往她头上来一下。
    白芨心想这可不能打啊,控制身体灵巧地躲了。
    那饭铲子落在她的身侧, 扑了个空, 倒叫喻永朝多看了几眼。
    这个速度并不是普通人类小女孩能够做出来的反应。
    只是, 那与他何干呢?
    白芨躲过了这饭铲子,心里惊疑,难道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岂不是能够唤醒大师兄,脱离白雾……
    只是这具身体用行动证明她想的太多了。
    白芨张了张嘴,刚想叫对面的缩小版师兄,却发现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讽刺挖苦人的恶毒的话:“婆婆,你看他,跟饿疯了一样,把我爱吃的菜都抢走了。”
    刁蛮的、任性的、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
    喻永朝放下了筷子,垂下了头。
    白芨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的表情,但此时喻永朝越不搭理他,小女孩的恶意就越大。她跳下椅子,直接走到了喻永朝的面前。
    在小女孩身体中的白芨再一次地体会了身不由己的感觉。
    “小哑巴。”她凶巴巴地叫着,转而凑了上去,看到喻永朝身上数天没洗的衣服,轻嗅了嗅,故意做出一种很夸张的表情,“这是什么味道,好臭。”
    “原来不止是个小哑巴,还是个小乞丐呀。”
    只是面对她妄图吸引人注意的动作,喻永朝依然垂着眼,没有理会。
    她大声叫嚷着:“婆婆,你怎么往家里捡回来个小乞丐。”
    那婆婆先是瞪了她一眼,转而走到小喻永朝身前,有点犹豫:“来,把外套脱了,先吃饭。婆婆帮你去洗一洗。”
    婆婆叹了口气。
    她家的小姑娘真的是被宠坏了,这等伤人的话都说得出来。
    偏偏白芨眼角翻涌着泪花,可怜的模样让她说不出重话。
    婆婆的手搭到了喻永朝的身上,她这才发现这孩子身上一直在颤抖,而面对她的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攥紧了身上的衣服,一动也不动。
    她神色有些复杂。
    这孩子是她在山里捡来的,不知道父母去了哪里。等她找到他时,喻永朝身上有好几道血痕,衣服也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跑了很久来到了山里。
    喻永朝仍然攥紧了身上的衣服不让她碰。
    见状,她也没有强求,只是从水壶中倒了杯热水,放在喻永朝的面前,然后转过头教训一旁装可怜的小姑娘:“囡囡。”
    “不要欺负他好不好?他很可怜的。”婆婆想了想,用一种极为平缓的语气教育起她,“他和你一样,都是一个人生活。你有婆婆陪着,但是他没有。以后你们两个作伴,我们三个一起生活。”
    小姑娘听着婆婆的话,神色懵懂,但也知晓面前的小哑巴同自己一样是个孤单的。但她这么多年的性子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在婆婆看不到的背后,朝着喻永朝做着鬼脸。
    此时附身在小女孩身上的白芨却一个恍惚。
    师兄竟然年幼时一个人生活?
    她本以为大师兄与魔尊都姓喻,不是父子关系也应是亲属关系。虽然父子关系不太可能,魔尊他老人家和师兄长的并不相像。
    等等……也并非完全毫不相像。
    回想起喻陵与喻永朝少有的几次同框镜头,白芨猛然发觉,师兄与师尊眉宇之间都有一种恣狂的气势,确实有那么三分相像,而她之前却没有发觉出来。
    这么一细想——
    白芨瞬间寻思到了自己看过的凡人编纂的话本,面色惊恐。
    大师兄该不会真的是喻陵流落在外十余年的私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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