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厉害的,不同地方的水有不同的味道。云朵们路过时都会和我说起它路过了什么地方,我一直记着的。”象牙语气暗含骄傲。
    袁宁更震惊了:“你还能云朵说话!”
    象牙很满意,微微舒展枝叶,随风轻轻摆动。
    袁宁跑回泉眼那边,把象牙的话转述了一遍,问鱼儿自己能不能取泉水。鱼儿摆了摆尾巴,腾出位置让袁宁取水。
    袁宁弯下腰,两只手合在一起,掬起一捧泉水,迈开腿往象牙那边跑。
    袁宁一走近,象牙就感觉到一阵令它非常舒服的气息。它精神一振,仰头看着袁宁。
    袁宁小心翼翼地蹲下,手里捧着的水漏了几滴,落在了象牙的叶子上。
    象牙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袁宁说:“我直接把水浇到你身上吗?”
    象牙已经等不及了:“是的,快浇上来吧!”
    袁宁乖乖听话。
    象牙闭上眼睛,枝叶微微抖动。
    袁宁说:“怎么样?”
    象牙说:“这和我以前知道的水都不一样。”它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如果说那可怕的黑色丝线是在夺走我们的生命的话,那这泉水好像在给予我们生命。对,生命,它有种属于生命的美好的气息。”它忍不住请求,“可以再给我一点吗?”
    袁宁又跑回去取水。
    这样来回跑了几趟,象牙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得病了。它并不贪心,没有继续讨要泉水,而是对袁宁说:“我想我有点明白了。这个泉水是‘生命之泉’!”
    袁宁很茫然:“生命之泉?”
    象牙说:“是的,我以前认识一朵云,它总是不愿意变成雨水降落,每次下雨都会保留一半。它说它想多看一看这个世界,等将来再遇上它的一个朋友时,可以告诉它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它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游荡,见过很多很多东西。它跟我说起过它的那个朋友。它的那个朋友非常伟大,总能满足人们的祈愿,不管是发生了干旱、洪涝、火灾或者是疫病,它都能让遭了难的土地充满生机。那朵云说,它的那个朋友叫‘生命之泉’。”
    袁宁说:“那后来呢?”
    “后来‘生命之泉’消失了。”
    “为什么?”袁宁很不理解。
    “我不知道。”象牙说,“大概是没办法支撑下去了吧。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生命之泉’能够救活我和我的同伴的话,它就要打败那些黑色丝线。可是泉眼只有一个,丝线却有那么多,越积越多的话,泉眼会被它给堵住!”象牙越说越觉得这很可能就是事实,“所以它再也不能响应人们的祈愿了。”
    袁宁听了很难过。他觉得那“生命之泉”很伟大,自己去打败那些黑色丝线,把生命和健康留给动物们和植物们。
    袁宁向象牙讨主意:“那我能帮到它吗?”
    “你不是说它被黑色丝线围起来了吗?”象牙说,“你帮它把那黑色丝线清理干净,它也许就活过来了。”
    “对呀!”袁宁懊恼地说,“我怎么没想到!”
    说着他就直接往泉眼那边跑。
    象牙看向一边的招福,觉得招福呆头呆脑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它说:“你怎么不过去帮忙啊!”
    招福马上追了上去。
    袁宁已经跑到泉眼旁边了,他对鱼儿说:“我来帮你把这些坏东西清掉!”虽然上次在花儿那边被那黑黑的东西缠上手指,感觉非常可怕,但为了生命之泉和鱼儿,袁宁觉得自己要勇敢一点。
    鱼儿拼命摆动尾巴。
    袁宁不明白它的意思,伸手抓住那黑色丝线使足劲要把它们扯开。
    招福也扑上来,一把咬上那黑色丝线。
    袁宁蓦然一黑,只觉一股锥心的刺痛从手上传来。
    袁宁失去了意识。
    *
    袁宁昏昏沉沉,梦见很多事,梦见家乡的老槐树让自己坚强,梦见那头大鹅向自己道别,梦见爸爸妈妈哭着抱住自己。
    慢慢地,梦里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看到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坐在自己床前,一动也不动,像个沉默的雕塑。他觉得那影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明明那么沉默,明明那么安静,身上却有种化不开的悲伤,让人想要抱抱他。
    那是谁呢?
    袁宁喉咙动了动,嘴巴也动了动,在脑袋清醒过来之前,嘴巴已经把话喊了出口:“大哥……”
    那影子听到这话,终于动了起来,伸手按在袁宁脑袋上。袁宁感觉到那手掌宽大又温暖,不由伸手抱了上去:“大哥!”他用脸颊在那只手上蹭了蹭,觉得那薄薄的茧子有点磨人,但还是满足地重新抱紧,小声喃喃,“我不害怕了……”
    刚才真的很可怕,他突然就动不了,说不了话,呼吸不了,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他还以为自己会死掉——毕竟他都见到大鹅和爸爸妈妈他们了。
    梦里的大哥很温柔。
    大哥虽然把手抽了回去,但很快把他揽进怀里。这样温暖的怀抱让他感到很熟悉,好像被爸爸妈妈抱进怀里的时候一样。他眷恋地挨进大哥怀里。
    反正是梦,大哥应该不会生他气,也不会推开他。
    袁宁这样想着,再一次沉沉入睡。
    他原本烫得像火一样的身体似乎也随着宁定下来的心绪开始降温。
    章修严一下一下地拍抚着那小小的背脊。
    他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
    没想到一来,就发现袁宁病得这样凶险。谢老他们都很着急,他想要责怪他们没照顾好袁宁也无从怪起,只是心里越发后悔让袁宁来这边。这儿连个靠谱的医生都没有,请来的医生连药都不敢开,还是等章家的家庭医生赶来后才给袁宁打了针。
    烧总算退了。
    章修严的手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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