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要是没过来,或者过来晚了,怀里的人可能就不在了——又或者被烧坏了脑袋,他就觉得一阵后怕。这么小的孩子最脆弱了,说没就没……
    章修严盯着袁宁的睡颜。
    好不容易养胖一点点,病了一场又瘦了。
    不过这小结巴在梦里倒是不结巴。
    这次也没有把他当成爸爸或妈妈。
    等这小结巴醒来,他可以少骂一两句。不过该骂的还是要骂,免得他下次又——又怎么样?章修严皱起眉。他已经问过程忠和李司机,袁宁没顽皮,更没胡闹,只是到处看看。
    这小结巴也不是自己想生病的。
    这次就不骂了吧。
    章修严看着袁宁光洁的额头,想了想,俯身在上面亲了一下。
    真的不烫了。
    他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退了烧。
    章修严在心里强调。
    正想着,章修严就听有人“笃笃笃”地敲窗。
    章修严一顿,起身拉开窗帘。他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黑瘦的少年站在外面,和他差不多高,年纪似乎也和他差不多,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冷也不热,看不出什么情绪。
    少年往床那边看了看,把一捆用藤蔓捆起的草放在窗台上,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章修严拧起眉头。他走回窗边,见袁宁睡得安详,伸手替袁宁掖好被子,提着那捆草走了出去。那个少年不像是会喜欢恶作剧的人,既然特意来敲袁宁的窗,特意把这些‘草’捆好,说不定是特意给袁宁找的。
    章家的家庭医生姓孙。孙医生见了那捆草,立刻认了出来:“这是不错的药草,还连根挖来了,倒是有点用处。虽然没晒干,但直接煮成汤给宁宁喝,也可以起到安神和补血的功效。不过应该挺难找的才对,稀有得跟野生的百年老参差不多,这是哪里找来的?”
    章修严把那古怪的少年说了出来。
    旁边的程忠听了,说道:“是罗元良!那小子倒是懂事了一次,终于知道知恩图报了。”
    听到“知恩图报”,章修严眉头一跳。他说:“什么知恩图报?”他不喜欢有脱出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才短短一天,袁宁就对那少年有了“恩”?什么“恩”?
    程忠见章修严一无所知,倒有些诧异。章修严看到袁宁病倒时那么着急,又是找医生又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还以为袁宁肯定什么事都和章修严说了,没想到袁宁居然没提。
    不过,袁宁在谢老面前似乎也没提起罗元良?
    程忠把罗元良被冤枉的事说了出来,自然也提了一下罗元良的身世。
    章修严听完就明白了,袁宁之所以不在他们面前提起,是因为不想把别人的伤疤挖出来说。程忠虽然与对方的父亲当过战友,不过想来与对方父亲的交情也不算特别好,再加上程忠本身就不是细心体贴的性格,自然不会像袁宁一样处处照顾别人的感受。
    不管是父母的事,还是被冤枉的事,对罗元良而言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所以袁宁一句都没提。
    只跟他说起高兴的事情,说牧场有多漂亮,说招福有多开心,说谢老他们有多喜欢薛女士做的饼干。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有这么细的心思。
    章修严沉默半饷,把药草给了孙医生:“你看什么时候袁宁适合用这药,就把它熬出来给袁宁喝了。”这是别人还袁宁的一片心意,理应让袁宁知道。
    孙医生点头。
    章修严已转身回袁宁房间。他拖了鞋子,躺回袁宁身边,伸手把那小小的身躯抱回怀里。袁宁感受到熟悉的热源回来了,伸手回抱章修严。
    章修严一僵,由着袁宁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等袁宁在自己怀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继续沉睡,章修严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也随之一松。
    他折腾了半天,也有点困了,抱着怀里的袁宁进入梦乡。
    袁宁是被热醒的。
    他睁开眼,看见一堵墙,暖暖的、厚厚的墙。
    袁宁有些发愣。
    这墙……怎么穿着衣服?
    而且有着熟悉的香皂味。
    味道清清爽爽,很像大哥用的那种香皂。
    袁宁瞪圆眼睛。
    他腰上也搭着一面墙,可重了,好像要把他压死!
    不,不对,好像不、不是墙。
    袁宁脑袋嗡鸣。
    不是墙。
    是个人。
    是个人抱着他。
    是谁呢?袁宁僵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往上看,很快地,他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胡子刮干净了,只能看到一点点青青的茬子。再往上看,是薄薄的嘴唇,挺挺的鼻梁,紧闭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
    大、大哥!
    不是梦,真的是大哥!
    袁宁身体更僵了。
    他居然抱着大哥睡觉!姐姐说过,大哥最讨厌别人碰他了,要是大哥醒来了,会不会把他甩到地上?不过大哥都肯亲他额头了,也许大哥不讨厌他靠近?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起来再说……
    袁宁小心翼翼地想从章修严怀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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