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喜徒手殴打陈来娣,实施的是一般暴力行为,虽声称要拿菜刀砍她,但在尚未使用可能危及生命或可能造成重伤的工具或高强度手段时,陈来娣用刀砍李双喜,其防卫手段及损害后果与不法侵害明显失衡,属于防卫过当。
    这一点我们与您的看法是一致的。”陈检察员道。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和司法部印发的《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的通知(法发〔2015〕4号)
    为使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权利免受不法侵害,对正在进行的家庭暴力采取制止行为,符合《刑法》第二十条第一款规定的,应当认定为正当防卫。防卫行为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施暴人重伤、死亡的,属于防卫过当,应当负刑事责任,但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您看,陈来娣虽然构成故意伤害罪,但她属于防卫过当,而且她家里的经条件很差,之前我去了一次李双喜家。
    李双喜家一共三口人,现在他重伤,陈来娣被关在里面,李双喜的父母年迈患病,没有劳动能力。
    之前李双喜在当地施工队当小工,尚可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被砍伤后家里没有收入,孩子也没人照顾,村里给他家申请了低保补助,现在低保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为了彰显司法人文关怀,安抚心灵创伤,避免“因案致贫”“因案返贫”,促进家庭、社会和谐稳定……”方轶的话刚说到一半,陈检察员打断了他。
    “方律师,我明白您的意思。其实在拿到案卷后,我和助理也去了两次村里,走访了村民和村委会,根据村委会出具的证明和村民的反应,李双喜确实经常酒后对陈来娣实施家暴,还多次殴打亲友、邻居。
    村委会、村民和李双喜的父母都认为,陈来娣的行为是反抗家暴,希望我们对其从轻处理。
    鉴于本案系因家庭矛盾引发,陈来娣有自首情节,而且李双喜的父母已经原谅了陈来娣,所以我们会从轻处罚,有可能不起诉。下周上会后会出决定。”陈检察员道。
    “谢谢,我替当事人谢谢您。陈来娣家实在太不容易了,家里没收入,孩子也没人照顾,您看能不能先办取保候审?”方轶说着将取保候审申请递给了陈检察员。
    “我们研究下,我觉得问题不大。您回去等通知吧。”陈检察员接过申请后道。
    周五的时候,方轶突然发现一直忙着做业务赚钱,已经好久没有回老家了,他打算周末回老家去看看。
    本来他打算带上儿子小志一起回去,正好让儿子调解下,以便松弛有度,但是前妻曹晓慧给小志请了家教,周六上下午都要上课,学习是好事,方轶没有理由不让儿子补习功课,便一个人回了村里。
    村里的情况用一句歌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也还是那座山哟,梁也还是那道梁,碾子是碾子,缸是缸哟,爹是爹来娘是娘。总之还是老样子,只是又多了一个光棍!
    方轶照旧给父亲带去了很多补品,不过在父亲方有财看来,方轶带回来的写着洋码子的补品还不如鸡蛋来的实在。
    “爸,我看村里的路上有不少白纸钱,是不是谁过世了?”吃过晚饭后,方轶收拾完碗筷,坐在板凳上吸着烟道。
    方有财坐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吧嗒吧嗒的吸润着黄铜的烟袋嘴,吐出满口的烟雾后,叹了口气,淡淡道:“是村西头的老李头,你李二叔。”
    “李二叔?他身体平时不是挺硬朗的吗?怎么就没了?”方轶吃惊道。
    “这人啊,难说!老李头隔壁的老疙瘩(村里一位老人的绰号)早五年就一步一喘,跟快断气似得,大家都说他熬不过春节,可这么多年了,还那样。
    老李头平时身体壮的跟头牛似得,下地干活就属他利落,可大家谁也没想到他却先走了。连个征兆都没有。村里的老伙计一年比一年少!”方有财道。
    “什么时候的事?”方轶问道。
    “上周日的事,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要不是他家里传出臭味村里人还不知道呢。”方有财道。
    “啊!那李二叔家里人呢?”方轶问道。
    第391章 逼格够高的!
    “家里人?”方有财看了方轶一眼,接着道:“他老伴去年过世的,两个儿子都有出息,一个在京城的研究所上班,一个在大学当教授。
    两人都成家了,听说都是贷款买的房,你李二叔一提起儿子就满脸的欣慰,说儿子即得还房贷,又得忙孙子学习,生活压力大,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他就心满意足了。其实他心里也想儿子、孙子,只是不说而已。
    可怜你李二叔走时,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哎!每家都望子成龙,但是真成了龙了,又没人来养老,养儿防老成了一句空话。”方有财说完,继续闷头抽旱烟。
    方轶沉默了,是啊!孩子有出息了都不再身边,在身边的孩子又整天被骂没出息,生活不易啊!
    周日上午的时候方轶去了生子的“别墅”,生子家的羊圈比之前大了一倍多,里面全是羊,两条大狼狗扥的铁链子哗啦啦的响,冲着方轶呲牙狂吠。
    如果不是方轶今天过来,生子中午都不回家,哄着羊群一走就是一天。他媳妇带着孩子在灶台旁生火做饭。生子领着方轶在地边转了一圈。
    “你家这羊可养了不少啊!”方轶看着羊群道。
    “现在有二百三十二只,这羊繁殖快,年底的时候我准备卖掉些,留下一百来只就行。”生子咧着长满胡茬子的嘴笑道。
    “这边怎么样?村里的人还好打交道吧!”方轶道。
    “挺好的,我在村外,妨碍不到别人,周围这些地都是我种的,现在有吃有喝的,比以前强多了。
    村里现在有几户在跟着我养羊,这活儿除了累点,比较栓人外,其他都挺好。这边村里人搞种植和养殖的多,我这边的羊粪都归村里的果园,每个月定期有村里人过来拉羊粪,人家收拾的可干净了。大家互惠互利挺好的。”生子笑道。
    “嗯,挺好的。这地方周围就是慌了点,周围几里看不到人家。回头多养两条大狗。安全第一!”方轶看到生子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嗯,轶哥,之前我跟你借的五万块钱,明年五六月份就能还你。”生子是个本分人,借了钱,心里总是感觉矮人一头,说话底气都不足。
    “没事,我现在不急着用钱,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方轶微笑道。
    在生子家吃过中午饭后,生子给方轶装了半口袋当年新收的花生和一袋子红薯,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方轶不常来,不送点东西生子觉得别扭。
    周一的下午,华连成团队的赵律师给方轶发来微信,告诉他之前讨论的那个交通肇事的案子,法院判决被告人曾宇犯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法院判决的理由基本上与上次方轶说的大差不差。
    曾宇的家属对判决结果不满意,正在准备上诉。方轶回复了两个字:够呛!赵律师看到回复后一笑,他的看法与方轶是一样的,二审大概率会驳回上诉。
    在方轶递交取保候审申请的次日,检察院便批准了申请,陈来娣已经被放回家了。
    这一日,陈来娣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陈检察员打电话告诉方轶,检察院依法决定对陈来娣不起诉。让他下午到检察院领决定书。
    方轶驱车来到检察院后,没想到陈检察员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
    “方律师,我们院里觉得陈来娣家的日子挺难的,符合司法救助的条件,所以我们给她家申请了司法救助。
    我已经跟村委会沟通过了,由村委会监督司法救助款的使用,以管束李双喜不再实施家暴。
    明天我们准备去村里,对李双喜和陈来娣进行动态跟踪教育,以后我们还会定期回访,以确定李双喜是否还存在家暴行为。”陈检察员道。
    “太好了。谢谢陈检察员。我明天跟你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把不起诉决定书给陈来娣送过去。”方轶没想到检察院会为陈来娣申请司法救助。
    次日,方轶跟着检察院的车去了陈来娣家,陈来娣家院子不大,墙角堆着很多杂物,院子收拾的还算干净,陈来娣的儿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留着大鼻涕。她丈夫李双喜在里屋炕上躺着,屋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陈检察员在院中当众宣读了不起诉决定书。陈来娣激动的一个劲儿的鞠躬,随后村主任又将司法救助的事告诉了陈来娣。有了司法救助资金,陈来娣一家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树叶黄了,冷冷的秋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声,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这一天,方轶刚来到所里,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等着领案子,就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电话。
    “请问是方轶方律师吗?”电话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礼貌。
    “是,我是方轶,您是哪位?”方轶放下茶杯,接听电话道。
    “我是吴秘书,我们有个刑事案件,想请您来一起研讨下,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对方道。
    “是什么类型的刑事案件?您能否透露下?”方轶问道。
    “是个故意伤害案,具体的案情我不太方便告诉您,届时我们会在现场发放案件材料,会有专人介绍案情。
    这次案件研讨不让您白来,车马费五千元,如果我们决定将案件委托给您,另有丰厚的律师费。”对方道,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但是他那彬彬有礼的语气中却又掺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傲气。
    “是在本市吗?”方轶问道。
    “是的。时间是后天的早上九点,如果您同意,我会把地址发给您。”对方道。
    “好的,我同意。”方轶道。
    开个刑事案件的研讨会赚五千元,这不跟捡钱一样吗,去,当然要去了。
    五分钟后,方轶收到了一条短信,会议地点在香格里拉酒店的会议厅,时间后天上午九点。
    方轶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这得是多大、多复杂的案件啊,居然要到香格里拉酒店的会议厅去开研讨会,逼格够高的,看来想拿律师费不太容易啊!
    第392章 不会是金丝雀吧!
    香格里拉酒店装修高档,方轶之前到这里吃过自助餐,会议厅他还真没去过。在酒店服务员的引导下方轶走进了宽大的会议厅,会议厅中间摆着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会议桌中间摆放着几盆正在盛开的鲜花,每个座位前摆放着名牌。
    走进会议厅,方轶找到标有自己名字的名牌后坐了下来。闲着无聊,方轶数了数会议桌上摆放的名签,一共十五个,闲着的座位还有三个,在最前面。桌旁的众人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着。
    桌上名签上的名字,大部分方轶都听过,有的还见过面,有本地法学院的法学专家,还有擅长刑事案件的本地知名律师,看来今天的案子小不了,不一定得有多复杂呢。
    曾几何时,自己居然能与这群本地的专家和知名刑辩律师坐在一起,方轶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
    就在方轶胡思乱想之际,会议厅的门开了,走进来三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接坐到了最前面。
    三人中,一位留着偏分,戴着金丝眼镜,长得文质彬彬但是显得很精明的男人打开了面前的话筒,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专家、各位律师,大家早上好。我姓吴,大家可以叫我吴秘书。
    今天邀请诸位前来,主要是想请大家研讨一个刑事案件,之前我跟大家说好的劳务费会在散会时发给大家,另外还有一份精美的小礼品,作为伴手礼。
    研讨会后的三日内,我们会在在座的律师中选一位,将案件委托给他,律师费另议。下面请我的同事向大家介绍案情。”说完后,他关闭了话筒。
    随着话音落下,吴秘书身边西装革履的寸头年轻人站了起来:“首先感谢诸位能参加本次案件研讨会,鄙人姓周,为了保密,我就不透露当事人的真实姓名了,暂时称她为刘女士……”
    案发经过是这样的,刘女士,二十多岁,住在一处高档住宅区,因为不用上班,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遛狗、健身、美容。
    上个月的一天,她带着自家儿子(泰迪狗)到小区里溜达,转了一圈快要到自家楼下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位跟她一样遛狗的中年妇女。
    刘女士的泰迪没有系狗绳,见到对面的狗后,一下就冲了过去,两只狗对咬起来。对面的中年妇女一见自家狗吃了亏,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段树枝开始抽打泰迪,想要赶走它。
    刘女士一见自己的儿子(泰迪)被打,立刻冲上去一边大喊“凭什么打我的狗”,一边与中年妇女抢树枝。
    中年妇女也不是善茬,见狗主人刘女士跑上来抢自己手中的树枝,心中有气,上去就是一巴掌,正打在刘女士的脸上。
    刘女士长这么大,哪受过这气,立刻就急眼了,冲上去与中年妇女扭打在一起。两只狗被主人的大大出手吓到了一旁,停止了撕咬,站在一旁向观众一样看着各自的主人,还时不时的摇着尾巴叫两声,好像在喊加油一般。
    小区里有巡逻的保安,见两人厮打在一起,急忙跑了过来,费了半天劲才把两人分开。中年妇女捂着右手喊痛,让保安报警,并打妖二零急救车。
    保安也是服了,就特么胳膊上抓了几道口子,衣服撕坏点,也值当的打急救车?但是人家是业主,不服务好了,这帮有钱人真投诉,说不定工作就丢了,惹不起!于是保安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很快警察和急救车就到了,警察了解完情况后,本想训斥双方一顿,都是吃饱撑的,为了两条狗两个大人打什么劲啊,这么爱打架怎么不去混社会呀!但是又一想这可是高档小区,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谁知道这两娘们背后有没有人啊,还是以安抚为主稳妥,于是两边抹稀泥了事。
    医生在给中年妇女处理伤口时发现她的右手中指指间关节有脱位的迹象,便将中年妇女拉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检查,果不其然中年妇女的中指近指间关节脱位,后来经法医鉴定构成轻微伤。中年妇女在医院住院治疗了五个来月,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当地有头有脸人物的家属,不能就这么算了。
    后来中年妇女找到医生询问如果手指恢复的不好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构成轻伤。医生为了让她配合治疗,便告诉她如果不遵从医生的医嘱,很可能会出现中指指间关节僵直,对日常生活构成一定的影响,极有可能构成轻伤。
    中年妇女一听,心里发起狠来。表面上她配合医生的治疗,其实暗地里阴奉阳违,根本没有按照主治医师的医嘱进行理疗及锻炼,果不其然出院后,再次经法医鉴定,构成轻伤。
    就这样刘女士被警察以故意伤害罪抓了起来,因为案情简单,检察员收到案卷后,很快便以故意伤害罪向区法院提起了公诉。
    随着案情介绍的结束,有人将案卷的纸质版资料发到了众人面前。
    两个女人为了两条狗打架,一个轻伤,一个被抓,就为了这么点屁事,花钱请了这么多行业内的教授和知名律师,跑到这么高档的地方研讨案情……真是钱多烧的!
    方轶手里拿着案卷材料,心里这个气,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大案、重案呢,原来就这么点破事,有请专家、律师研讨案件的钱都能请好几个律师了。
    一边看案卷,方轶一边琢磨,这刘女士年纪轻轻,不用上班,一个人住高档小区,而且还没结婚……不会是金丝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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