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常拉把椅子坐在她工位旁边,“怎么弄的?”他抬了抬下巴,女主播的脸闹这么花,他不能不问一问,更重要的是,她姐知道么?他更关心这个。
    “昨晚去伸张了个正义,把我姐夫的小三,打了个稀巴烂!”她说,此时说起来还是愤愤不平,嘴角上挂着隔夜的戾气。
    鸣跃眼瞳一紧,他不自知地向前倾了倾身。
    “邱总,你说是不是该打,我后悔昨晚没找到趁手的家伙,不然,那个贱女人,别想好头好脸的走出去。”唐致一拍桌子。
    鸣跃不是个有声有色的好听众,不过他点了点头,赞成唐致的言论,让唐致非常欣慰,得到了莫大支持的感觉,她眼中亮了亮。
    “你跟你姐说了么?”他问。
    “说了,我昨晚就说了,这怎么可能不跟她说,那些个王八蛋瞒着她,欺负她呢!我是她亲妹妹,我要是不说,我还是人么?!”她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他盯着她的红眼圈,又点了点头。
    这个朝北的小办公室里,陡然安静下来,像是蓄积着莫名的能量。鸣跃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低头看看,是园区公寓物业处打来的,他按掉没接,但觉得自己该走了,站起了身。
    “你这两天有地方住么?”他关心道:“暂时先别回你姐家了,他们可能有大事要处理。”
    唐致摇摇头,同时把他没说的“大事”说了出来,“离婚的事吧?离了好,离了我姐省好多事儿呢,我看着她,活着就累,不如趁早离了轻松。”她不想住西燕那儿,生她的气,关于昨晚没把她送回姐姐家这件事,觉得她在有意包庇渣男。
    鸣跃没接她话茬,按着自己的思路:“我帮你订一间园区酒店的房间,你这两天先住那边。”他的考虑是,让唐致别去给周格添麻烦,等她解决完“大事”再说
    唐致听了,感动地点头不迭,她想:他真的很关心我!
    连他匆匆起身下楼,她也还在望着走远的背影。
    鸣跃开车去找周格,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想立刻打电话给她,车子的副驾位置上,有一个纸盒,是他准备好的,打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款新耳机,打电话的时候能减少对耳道的压力,不容易耳朵疼。
    他车子开出保税区闸口,电话却没打出去。
    他迟疑着,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说到哪里合适……
    一直到他停在新科广场的小路边,从他的位置,略仰头能看到她三楼的办公室。夜幕降临,那里开着灯,大玻璃窗,映着一个身影,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
    他望着那个方向,电脑屏幕的一团白光,映在她脸上,她抬手捏了捏后颈,扭了扭。
    “喂,你在忙么?”他电话举在头边。
    她似乎是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才接的电话,“嗯,还行,在忙方案的细节,明天去开第一次项目组会。”她语调平静,听不出发生过什么。
    “再忙也要吃饭,你还没吃饭吧,我有个好地方,咱们一起?”他问,想等她点了头,就告诉她,我在你楼下!
    “.…..我吃过了,这不是周末嘛,家里晚饭做的早。”
    他听见她说,不知是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整个人贴到车窗玻璃上去看……
    电话里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话,“哦,那真不巧,本来想一起吃饭的时候,告诉你我这边的好消息。”他转脸背光,看不清表情。
    “什么好消息,可以在电话里说。”
    他微微摇了摇头,坚持:“我先留着吧,等咱们见面说。”
    “也行……”她说完,也停顿了一会儿,有件事想求证,不好直说,但还是要说,“鸣跃,我最近推掉了所有小公司的业务,现在腾出时间来,专注完成和石方的合作,奋力一搏。还是想说,特别感谢你帮忙牵线,不然我们这样的小公司,连接触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又说这些客气话,本来就答应你,一定帮你接洽到石方的,目标明确,世上无难事,无非多找几个人罢了。”他极顺畅地接口道:“当时我们不是分析过徐啸吟这条路走不通,只好绕过这个人,那所以我找了几个泉州生意圈里朋友,请他们约了石董出来打球,我亲自和石董介绍的,没想到他这人这么讲义气,立马就交代下去了。”
    他说的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哦,还是你最厉害,商务能力比我强多了!”她眼中黯淡下来,垂眸,故意说着场面话,搁在桌面上的一只手,搭在鼠标上,来回挪动着。
    “哪里,我也很一般,不过我是男的,在这帮男人圈子里,比你好活动。”
    “那等我忙完这一阵吧,我来找地方,咱们叫上大家一起聚一聚。”她这么说,想结束通话的意思。
    他还有话要问,“除了工作,你别的还顺利么?如果心情不好,我们也可以聊聊天。”他不能再等了,一定要说,哪怕说一点也好。
    周格这时候,有多不想听到他这些话,就像被同伙现场拆台般心生反感。“我挺好的,工作只要顺利,就是最大的顺利,其他都是小事。”
    “小格,婚姻大事,是大事,如果实在不好了,当断则断,人要朝前看。”他真诚的语调,索性挑明了说。
    他果然说的是这层意思!周格拿着手机,站起身来,长长顺了口气。
    他在电话听筒里,听不到她的回应,但紧紧贴着耳朵。
    “鸣跃,我大学的时候有个好朋友,是我的室友,她上了没多久,就一直跟我说,她不喜欢这个专业,想换别的专业,让我支持她。”周格靠在桌沿上,讲起一些别的事。
    “她换了么?”他问。
    “我支持她换,她第二个学期就换了,但宿舍没有那么快调换,所以还和我住在一起。但新学期上了两个月,她又很烦躁,怪我当时为什么要支持她,她觉得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专业,想换回来。”
    “所以呢?”他隐隐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换还是不换?喜欢还是不喜欢?人活在当下,其实是不清楚的,因为不明确,换来换去,其实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说,是吧?”
    他没回应。
    第97章 九十七追人
    周格听电话里没了声音,她想,他得需要时间,想清楚。
    他没需要多少时间,不多久,传来他低沉的男中音,“行,等你有空了再聚。”
    “好,改天见。”她说,情义不成,买卖在。
    他没再说话,挂断了电话。
    周格看了看手机屏幕,想,也许买卖也不一定在了。她转身坐下时,心里晃过一层遗憾,失去了个并肩作战的朋友。
    周格提醒自己,用不着瞻前顾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方案里。
    鸣跃在路边又多停留了一会儿,他需要一点时间。
    他按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夜幕里灰濛濛的一团模糊人影,内中缀着一簇橘黄的光点。等这一支烟抽完,他启动车子,调头,开走了。
    鸣跃径直开回公司,他把副驾上的纸袋对折了一把,捏在手里一并带上楼。他办公室的橱柜有一瓶供应商送来的红酒,正是拿回去喝了解千愁的好时候。
    总经理室门票一段走廊,新铺了地毯,踩上去,静阒无声。
    总经理室的房门半掩着,奇怪,他是习惯人走关门的,怎么会开着?
    手掌宽的门缝里,映出一段柔婉的背影,她像只邻居家来串门的猫,走过他的办公桌,欠身朝他桌面上的东西,一一看过去,充满兴趣又小心翼翼,伸手触了触他喝水的马克杯,带歪了把手,又马上归正;她浏览名胜古迹似的,顺着动线,走到窗边的长桌来,扫了一眼上面的纸砚,没动手,扭身,视线落在窗帘旁挂着的,他常穿的一件深灰色外套上。
    她凑过去,拉过一只衣袖闻了闻,进而整张脸埋进他衣服里。
    他视线中,留下一幅没开灯的黑白剪影,她转身投进他外套里的后背,和他心里最想要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推门走进去,她没发现,正随手从长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支香烟拿到嘴边来,刚衔在唇角,猛然看见他高大的身影,惊得僵在那儿,背靠着窗台,退无可退。
    他直逼到她面前,站定时,衣袖擦着她的衣袖。她立刻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和那件外套上的一样。
    鸣跃微微躬身,抬手拿桌角上的火机给她点烟,“吧嗒”一声响。
    她前一刻的惊愕,换了桀骜的目光仰头盯着他,执拗的年轻的面孔,就着他的火,她熟练地猛吸了一口,火光一闪,同时照亮了他们两张脸,迷濛的烟雾里的脸。
    他低头,紧贴上来,攻城略地的男人气势,把她丰挺的胸口密实地压在他衬衫上。她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只嘴里被打乱了呼吸节奏,呛了一口烟,右手夹着烟蒂,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侧头挨着她指间香烟的位置,深深吸了一口,马上去亲她,恶作剧般咬着她唇舌不放,她越是闷哼着挣扎,他手臂收的越紧,紧到像是要把不听话的她,按进自己皮肉里。
    只半分钟的功夫,她止住了咳,揪着他胸口的衣襟,反客为主地吮吸他口中汁液,像只饥渴的流浪猫,扒在他怀里,惶惑贪婪的眼睛。他腾出手来解开她牛仔裤,狠狠扯下去,露出的浑圆柔滑的身体由他揉摸,她只顾着要他的吻,顾不上别的。直到他手重了,弄疼了她,她“啊”的一声夹紧了两腿,把他的手生生夹在里面。
    “邱总……”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还不肯离开他的唇。
    “叫哥!”他带着点玩味沉声纠正她,用力扳过她肩头,让她伏在窗台上,真刀真枪抵进去。原本的手心里满是她的汁液,他无心旁事,顺手擦在窗帘上,只专心在进出她,她淋漓水润让他进退自如到后背生汗,不仅生汗,他还生出点恨意来。一程比一程用力,每一程他都要低头看她侧脸,咬她耳垂。她没觉出他的狠厉,只觉出他无穷的力量和精干来,昏濛濛的屋子里满是她呻吟和他喘息声,她实在胀郁到转头索要他的亲吻,被他俯身重重压下来,压得不能动弹,她不知道他不需要她的正脸。她立刻感到一阵纾解的热流,交混着从大腿内侧,痒痒蜿蜒下来。
    “鸣跃哥……”她气弱地叫他,两人交叠在窗台上,大战后的疲累。
    唐致这晚找到了个好去处,她在老板的公寓洗了澡,没有带衣服来,穿他的宽大 t 恤,趴在他枕头上。细心又精力充沛的老板坐在床沿上帮她查看脸上的伤口,“不要紧,再两天就好了。”他说着温柔的话,脸上倒没有多柔和。可这不动声色的成熟男人,怎么做都落进她心里,她满心满意的爱里。她故意脱了衣服睡,“我喜欢裸睡。”她大方又挑衅地宣布。
    他没回应,只伸手把卧室的灯关了。
    灯光一熄灭,他马上翻身覆上去,她润滑的年轻肌肤简直让他停不下来。她被他骑坐着掰开一条腿,心里还在满意着,男人再一本正经,也不过是这副馋相。虽然他不喜欢她不停地说话,厌烦她恣意不断的叫声,夸他勇猛的词,他也不屑听。“还要这样我还要。”他偏不这样,换了角度;“好爽老公……鸣跃哥。”他马上低头封住她的嘴,让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又挣扎不动,任他动作。可她这副娇俏的身体,着实让人着迷,比他想像里的那个人更好。
    他清晨享用完床上那颗赤裸的“蜜桃”,在浴室里洗澡时想,这算是意外收获,也不错!
    西燕这两天也不敢把唐致没回来住的事告诉杨帆,她周一一大早,看见表舅阴郁着脸,第一个走进办公楼。她留心着,徐丽娜没来,她踌躇许久,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唐致,想想还是算了,这局面够乱了,还是别瞎搅和。
    其实杨帆眼前也有一堆糟心事要处理、要善后,并不比周格少,只不过隔人如隔山,人都觉得自己是最辛苦的那个。
    他周日这天在赶报告,深圳项目的综合反馈报告,他没了助理,得亲自操刀。下午还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书记泡茶汇报工作,顺便把丽娜的事提一提,这事儿该怎么说,他脑袋里隆隆的回声,搅成一团。包括丽娜本人,他昨天发了微信给她,放她一周假,等假期结束后再谈何去何从。可究竟怎么处理,还得听书记的,他明年本来可以晋升一级,书记点头没问题,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世事难料,他长长叹了口气。
    可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心里有一块地方,不敢碰!可能因为一碰就针扎样疼,大脑自动帮他掩盖了屏蔽到一边,他蹉跎着,像只麻木的人偶,优先忙着别的事。
    周一真是繁忙错乱的一天,这世上没有周一就好了!
    其他人都忙,只有远映不忙,她怀孕的最后阶段了。老蒋经过她的认可,在客厅沙发上常住下来,还给配了专用枕头,防着她肚子突然发动,好随时去医院。
    这天吃过早饭,远映挺着大肚子忽然觉得无聊,一只脚踩在沙发边沿上,“老蒋,我想涂个脚指甲油,等我生了坐月子,肯定天天躺着,无聊透顶。”
    老蒋现在为前妻马首是瞻,忙不迭地点头:“我给你涂,我早两个月就买好了,孕妇能用的指甲油,各种颜色,我去找出来你挑。”
    “快去。”她给了他个“准奏”的眼神。
    老蒋撅着屁股在储物间里一顿找,找出来,举在手里给远映挑。
    “我要挑个亮晶晶的玫红色,这个。”远映昂着脖子指了指,“喜庆的颜色,给小格和石方的项目添添彩头,我现在是出不了力了,只能背后打打气。”她不知为何,说起了头,特别感慨:“小格务实,有韧劲,这条路上困难这么多,她从没回避过,她一定会成功的。”
    老蒋戴着围裙,坐在小板凳上,给远映磨脚指甲边缘,一副熟练工的样子,他手上忙着:“小格和石方合作上了?”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么?找了好几重关系呢!”远映垂眸瞥他一眼,脸上还是长吁短叹的表情,像是小格不成功要成仁。
    老蒋笑了,也感慨:“我就说嘛,生意离不了人,有人就要讲人情、讲关系。杨帆就是个死心眼,嗐,我可真是好不容易才说动他,让他明白过来。有关系就得用,别管是什么关系,能为我所用的关系那都是好关系,要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儿,趁早守着一亩二分地吧,别想在市场上立足。还好,他这头强驴,总算在最后关口,舍出去了,没有畏首畏尾。”
    “舍什么出去了?跟杨帆什么关系?”
    “诶,小格没告诉你啊?”老蒋歪着脖子仰着头,“不是杨帆和她那个小助理说,求她帮忙开的口,你们哪那么容易,说见石董就见石董,说合作就合作。人家石方多大个集团,光采购招标流程就够你们忙一个月的,还想合作,没有丽娜这个准闺女一句撒娇的话,你们连真佛都见不到。”
    “谁是丽娜?”
    “杨帆的小助理呀。嘿,你怎么忘了?”老蒋眉毛像两条豆虫,喜感的曲了曲,真是一孕傻三年,“你最早喜欢的那家唱摇滚的酒吧,丽娜就是那个主唱小姑娘,她就是杨帆的助理啊。”
    “你没跟我说过呀!”
    “没么?我肯定说过呀!”老蒋扬着胖脸,“这姑娘家里可不一般,泉州创二代,不,三代。她妈,可是大有来头,说出来吓你一跳,是石董的女朋友,眼看就结婚的那种。你说说,放这种硬的杠杠的关系不用,找别人是不是舍近求远。我说杨帆啊,你和小助理好好拉拉关系,讲讲感情……”
    老蒋还在绘声绘色,远映的眼神却盯在沙发转角的立灯上,许久不动了。
    “坏了!”她忽然大叫一声,放下才涂了两个指甲的脚,趿着拖鞋往外跑,嘴里叫着:“要出人命!”
    “啊?!出什么?”老蒋捏着一直指甲锉,跟着跑出去,伸手没拉住远映飞奔出去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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