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李谨言笑了:“回家。”
    当晚,李谨言和楼大帅楼夫人提起,等李庆昌头七过后,他要将二夫人接出来住。楼大帅二话没说,直接把楼家在关北城的一处洋房给了李谨言。
    “这房子是老毛子修的,当初我一眼就喜欢上了。”楼夫人道:“只是大帅家大业大的,一大家子人实在是住不下,如今让你娘住,正好。离得又近,若是得空,也多走动走动。”
    “可……”
    “可什么!”楼大帅眼睛一瞪:“你现在是楼家人,就得听我的话。”
    楼少帅在桌下拍了一下李谨言的腿:“爹说的,应下。”
    楼夫人也笑道:“听大帅的,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没等李谨言感动一下,楼大帅继续说道:“不过,儿媳妇啊,前几天姜瑜林说,你那个被服厂出产的军装和军被,都厚实得很,也耐用,就是稍微贵了点。你爹我可是养了一大群光吃不进的,价钱方面,能不能通融一下?”
    李谨言:“……”
    果然感动什么的,都是浮云。
    当夜,李谨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惦记的事情达成了,他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怎么了?”躺在一旁的楼逍转过身,撑起单臂,手指擦过李谨言的唇角:“睡不着?”
    “恩。”李谨言老实的点头,脸上被摸得有些痒,握住了楼少帅的手,“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不踏实。”
    楼逍的双眸,落在李谨言的唇上:“不踏实?”
    “恩。”李谨言的声音有些闷,下一刻,却被一只大手扳过了肩膀,唇被堵住了,先是单纯的碰触,接着,是像要把他吞噬一般的厮摩,啃咬。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大手掀开他的里衣,沿着腰际抚了上去,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唇与唇摩擦的间隙响起:“这样,踏实了吗……”
    李三少的脸憋得通红,这有绝对联系吗?有吗?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谨言就醒来了。意外的,他竟然比楼逍醒得早。身上很清爽,不带汗湿的粘腻。
    楼少帅睡觉的样子很安静,黑色的睫毛,浓密得足以让女人嫉妒。
    李谨言的手指沿着楼逍挺直的鼻梁滑下,落在他的唇上,却不想楼少帅突然睁开眼,一口咬住了他的指尖。
    李谨言被吓了一跳,有种做坏事被抓的心虚感。不等他反应过来,后颈便被一只大手扣住,楼少帅在他的颈侧咬了一口:“胆子够大……”
    余下的话,李谨言没听清楚,只能感到自己再一次被热浪席卷,什么都不能去思考了。
    这一次,楼少帅算是手下留情,李谨言没有错过早餐。不过,想到脖子上的牙印,再去看坐在对面的楼夫人,李谨言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早饭后,季副官送来上海发回的电报,怡和皂厂的蒲老板对他提出的生意很有兴趣,而且还联系了另外几个同行,打算一起北上。
    “同行?”
    李谨言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蒲老板都联系了谁,这些人是否都信得过,只希望中间不会出任何差错。
    从计划联合国内皂厂,坑一把小日本开始,李谨言行事就十分小心,毕竟,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消息走漏,谁知道那群日本矬子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楼逍坐在一旁,单手支着下颌,黑色的双眼,一直看着李谨言。手中的书,已经很长时间没翻过一页了。
    “少帅,你今天不去军营吗?”
    “不去。”楼逍合上书,“你有事?”
    “恩,我下午要去一趟皂厂。”
    楼家的皂厂已经接收了一批从军队退下来的军人。当这些兵哥知道楼家会安排他们进皂厂做工,不会用一笔遣散费将他们打发了事之后,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他们在技术工的指导下,做出了合格的产品,领到了第一笔薪水之后,才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皂厂实行两种薪水制度,一种是月薪,一种是日薪,若是家里艰难的,可以先和部门经理申请领取日薪。不过每日领到的工钱,只能是当日薪水的一半,等到一个月满,才会补发另一半。
    若员工做满一年,保证不对外泄露关于皂厂的任何事情,还会另外得到一笔分红。
    销售部经理陆怀德曾经在上海的纱厂中做事,关于扣押一半日薪和分红的规定,就是他提出的。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不说上海天津,关北城的工厂也是一样的做法。再说,也只是暂扣,不是不给。”
    陆怀德的话给李谨言提了醒,古人早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太过特立独行,并不是件好事。就算想要改变,也需要慢慢来,否则,让别人怎么做?
    不过,接受了陆怀德的建议,并不代表李谨言不能在别的方面改善一下工人的生活。
    皂厂除了发工钱,还免费提供一顿早饭和一顿午饭,早饭是稀粥和玉米面饼子,午饭是一荤一素,杂粮面的馒头,并不丰盛,却足以让人吃饱。
    管理被服厂的李秉,也开始为厂子里的工人提供一些福利。等到家化厂投产,李三老爷也会仿造此例。这并不是李谨言强迫的,而是自从皂厂按照李谨言的提议行事之后,工人们的表现,有目共睹,尤其是那些兵哥,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若是有谁敢打皂厂的主意,或是对不起楼家,他们直接掰折谁的脖子!
    李谨言还打算把皂厂旁的土地分批都买下来,重新规划,扩建皂厂,建造员工宿舍。
    第一批员工宿舍建成,主要供从军队中退下来的兵哥居住。几栋员工宿舍,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对这些人来说,却是一个家。
    李谨言的行事,楼大帅和楼少帅都清楚,楼大帅再次感叹,老楼家不知道得了哪路神仙的法眼,娶了这么个好亲。
    楼少帅刚要开口,楼大帅连忙抬手:“你别说话,你一说话,老子准得憋气!“
    楼少帅:“……”
    听到李谨言要去皂厂,楼少帅直接站起身,拿过军帽:“我送你。”
    李谨言眨眨眼,没说话,楼少帅走了两步,回头过:“不走?”
    “少帅,你送我?”李三少眨眨眼。
    “有意见?”一边眉毛提了起来,室温骤降五度。
    “没有。”连忙摇头。
    “那好,走吧。”
    李三少:“……”
    第四十章
    楼家的车出了关北城,行到中途,就见远处皂厂的方向腾起了一股黑烟,李谨言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皂厂附近的地皮,大多都被楼家买了下来,除了皂厂和正在建的员工宿舍,连座窝棚都没有!想到这里,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连声催促司机加速。
    司机紧踩油门,楼少帅按住了李谨言的手:“别慌。”
    距离皂厂越来越近,入目的景象,让李谨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有一半的工厂,都被笼罩在大火之中,厂子里的工人们正忙着救火,不少人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穿了几个大洞,头发和眉毛也烤焦了。
    陆怀德一脸的烟尘,长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满身狼狈。看到李谨言和楼逍下车走过来,连忙道:“少帅,言少爷,你们怎么来了?快,离远点,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厂房的一侧屋顶突然被烧得塌陷了,李谨言清楚的记得,那里是生产手工皂的车间。
    “陆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陆怀德苦着脸,直拍大腿,“都是我粗心,让人钻了空子!”
    李谨言见此情形,知道三言两语肯定是说不清楚的,便不再追问,换言道:“通知消防队了吗?”
    “消防队?”陆怀德愣了一下。
    楼少帅看了一眼李谨言,开口道:“水会。派人去水会叫人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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