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亲卫依言推门进入,带着亲自上阵端茶递水的掌柜父子,香气扑鼻摆了满满一桌,又识趣地告退。
    容佑棠执壶倒酒,执筷劝菜,忙得不亦乐乎。
    “你小子今夜到底怎么了?”赵泽雍纳闷问,夜晚灯光下,愈发显出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容佑棠目不转睛,定定凝视对方,许久,没头没脑地感慨:“殿下,你这么好!”
    “还没开始喝酒,你就醉得胡言乱语了?”赵泽雍忍俊不禁。
    容佑棠腹内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举杯,郑重其事,虔诚道:“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我……敬您一杯!”
    “嗯。”赵泽雍莞尔,举杯碰了碰,一饮而尽,低声说:“你也很好。”
    容佑棠听得一怔,忍着羞耻,讷讷问:“真的吗?其实我觉得自己不好,他们总讥讽我靠皮相高攀贵人。”
    “除了周家人,还有谁?你一一说出名字来!”赵泽雍立即追问,态度强硬,沉声道:“你被父皇钦点为状元,出众文采毋庸置疑,加之屡次立功,智谋才干有目共睹,有不服的,大可凭真本事赶超,污言秽语尖酸诋毁算什么?无能鼠辈!”
    容佑棠见对方动怒,唯恐坏了难得的独处时光,忙笑着岔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出鼠辈,不足为奇。但老鼠只能躲在黑暗处,它们一上街就人人喊打,没什么可怕的。”
    “等过一阵子,倘若周家的靠山倾覆,到时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为难你。”赵泽雍昂首,极度厌恶阴暗鼠辈。
    二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
    容佑棠脸颊晕红,晃晃酒壶:“没有了。这梨花白不愧是和意楼的镇店之宝,口感绵柔悠长。”
    “出门在外,不宜多喝,你酒量甚一般。”赵泽雍直言不讳地评价。
    容佑棠两手抓着酒壶,眸光水亮,心底不顾一切的冲动得到了渴望的回应,逐渐平复,后知后觉,歉疚道:“殿下,我是不是提了个馊点子?还是家里用膳更清静,不必顾虑您的身份。”
    “你喜欢即可。出来吃顿饭而已,父皇又没有给本王下禁足令。”赵泽雍气定神闲道。
    容佑棠无比满足,开怀笑得眼睛眯起。
    饭毕,喝了会儿茶,戌时中,楼下街市喧闹声渐弱,普通百姓多半回家准备歇息了。
    “吃好了吗?”赵泽雍的语气难掩宠爱。
    “嗯。”
    “尽兴吗?”
    “嗯。”容佑棠懒洋洋点头,他兴致高,喝了大半壶梨花白,此刻酒意上头,浑身发热。
    赵泽雍莞尔,动手把人半搂起来,提醒道:“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哈哈,我明后两日旬休!”容佑棠兴高采烈。
    “旬休就能醉倒睡这儿了?当心掌柜把你丢出去。”赵泽雍难得调侃一句。
    “也对。那行,咱们回去吧。”容佑棠醉眼惺忪,又喝了杯茶,定定神,两人开门,与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们汇合,打道回府。
    一行人避开主街,走巷子抄小路,亲卫们前开路后保护。
    明月高悬,皎洁银辉温柔静谧,亮堂堂,影子清晰在青石板上移动,脚步声轻快。
    赵泽雍问:“你何时结的账?”
    “趁你没留心的时候,点完菜那会子。”容佑棠颇为得意。
    “结账有什么好抢的?”赵泽雍好笑地摇头。
    “说好我做东,怎么能让您结账?那多不像话。”容佑棠义正词严地解释。他喝得晕眩,醺醺然,走路像腾云驾雾,仿佛腋下生风,张开双臂便能腾空起飞,通体畅快。
    赵泽雍将一切看在眼里,可惜此刻不能如何,他虎着脸训道:“看着点儿路,仔细摔进沟里。下回你还想走路不了?”
    “想!”容佑棠脱口而出。
    “为什么?”
    容佑棠有感而发,认真地嘀咕:“走路慢一点儿,骑马坐车太快了。”他点到为止,没好意思说破。
    但赵泽雍一点即通,他愣了愣,旋即正色承诺:“以后有空就带你出来散心!”
    “我们一齐散心。你太辛苦了,应该适当放松放松,又不是铁人。”容佑棠鼓足勇气规劝。
    赵泽雍欣然采纳:“好。”
    小巷七弯八绕,纵横交错,领头的亲卫想当然地带路返回庆王府。
    容佑棠并不熟悉这一片巷子,他时而抬头赏月,时而扭头与庆王闲聊,步行约两刻钟后,前方忽然传来:“殿下,到了。”
    到了?
    寒凉晚风侵袭,容佑棠一个寒颤,睁大眼睛四看。
    赵泽雍无奈提醒:“醉糊涂了?这是王府东二侧门。”
    “哦!”容佑棠恍然大悟。
    很快的,亲卫们叫开了门,守门的小厮忙不迭奔出迎接庆王。
    赵泽雍催促道:“快走,别站这儿,酒后吹风会头疼。”
    “我……”容佑棠思绪有些混乱。
    赵泽雍目光深沉,低声提醒:“横竖你明后两日旬休,怕甚?走吧,进去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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