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
    慕容垂放下舆图,双眼微眯。
    桓容?
    晋军靠近谯郡时,桓容正带着车队,沿大军撤退的路线慢行,距离绢布上列出的一个部落越来越近。
    这些胡人未必敢侵扰大军,但是,遇上他这样行速缓慢,拉着一排大车的“肥羊”,肯定会生出贪念,试着咬上一口。
    “秦雷。”
    “仆在。”
    “派人去四周看看,如果有胡人,不用驱赶,直接带过来。”桓容坐在武车上,车门大敞,面上带着笑意。
    慕容垂派人广布流言,说是在沿途水井溪流下毒。渣爹不敢轻忽,一路派人凿井取水,平白浪费不少气力。
    桓容不认为慕容垂真会下毒,纵然下,也不会大批量。
    不论毒药是否够用,真毁了沿途水源,大军固然不得好,生活在附近的胡人部落更要遭殃。万一毒到牲畜,这些胡人被断绝生计,绝不会善罢甘休,九成要和鲜卑人拼命。
    想到这里,桓容单手撑着下巴,不由得笑眯双眼。
    正愁和这些部落搭不上话,挑不起双方矛盾,慕容垂就帮忙搭起了梯子,当真该发张好人卡,上面烫金八个大字:助人为乐,实在感谢。
    第八十七章 桓容的买卖
    桓温大军撤离枋头,沿途放出百余骑斥候,不分昼夜进行打探,严防追兵袭至。经过两日的巡逻,斥候没有发现鲜卑追兵,却带回慕容垂令人在水源下毒的消息。
    如慕容垂所料,桓温心下生疑,不敢让士兵饮用当地井水,而是派出三支队伍,沿途凿井取水,供应大军水源。
    因为不是专业人士,过程中难免做无用功。基本是开凿十口水井,仅两三口能够出水。
    工作效率不高,自然会拖慢大军的行速。
    原本每日可行五十至六十里,如今走上整整一天,也只能走出三、四十里。加上物资多被焚烧,士卒仅以事先备好的蒸饼充饥,甚至蒸饼的数量都十分有限,又累又饿之下,军队很快出现减员。
    首先是重伤兵,随后是轻伤兵,到行军第四日,体弱的士卒开始扛不住,在行进中一头栽倒,再没有转醒。
    大军休息时,随军医者禀报桓大司马,如不能补充军粮,几万大军恐将持续减员,到时,不用鲜卑骑兵追来,大军就会自内部崩溃。
    “军粮!”
    桓温握紧拳头,用力捶在腿上。
    帐中诸人寂静无声,即便是郗愔,也无意在此刻找桓温的麻烦。
    “大司马,为今之计,只能是尽速赶往谯郡。”一名将官道,“鲜卑贼寇扼住石门,谯郡、梁国仍在袁使君手中。该处存有部分军粮,应可支应大军数日。”
    “善!”
    桓温当即点头,命大军立刻拔营,日夜兼程赶往谯郡。
    依郗超的推算,士卒携带的军粮仅能再维持六七日。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补充,恐怕多数人真会饿晕在路上。
    已经是十一月,北地天寒,根本没有稻麦能够抢割。得不到储备的军粮,唯一的办法就是纵兵劫掠。如此一来,遭殃的仍会是汉家百姓。
    军令下达,大军迅速启程。
    刚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就要继续赶路,士兵无不怨声载道,唯有队伍最后的前锋右军沉默不言。
    刘牢之点出两名幢主和数名队主什长,命其轮换带人照顾伤员,务求不落下一人。
    “看样子,军中存粮的确不多了。”
    刘牢之跃身上马,吩咐一侧肩膀尚不能动的樊幢主:“派人看好军粮,这是咱们活命的本钱。”
    “诺!”
    不是刘牢之自私,不肯向同袍伸出援手,而是面对生死,总会有个亲疏远近。
    比起府军和诸州刺使带来的州兵,前锋右军活似后娘养的。
    打仗冲锋在前,撤退垫背在后。
    桓大司马下令焚烧战船物资,向士兵分发蒸饼,刘牢之麾下得到的份额最少。不和别人比,单和前锋左军对照,人员数量差不多,领到的蒸饼足足少了一半。
    这样的做法,如何不让众人心寒。
    “亏得有桓校尉出计。”
    临近撤退时,桓容命人日夜不熄火,将宰杀的牛羊肉全部做熟,制成肉干,又趁飞蝗过境,用军帐制成大网,狠狠捞了一把。
    得到的“粮食”,桓容仅留下少部分,多数都给刘牢之带上。
    刘牢之想要推辞,桓容早将咸肉和飞蝗装好,交给未受伤的士卒背负。
    “将军,不是容夸口,容在一日,殿后的两千士卒绝不会缺粮。将军所带均为伤员,急需这些口粮,还请将军莫要推辞。”
    桓容言辞恳切,殿后的将士均无异议。
    相反,桓容能为伤兵考量,更让他们坚信,跟着桓校尉绝对没错!
    刘牢之推辞不得,只能带着感激上路。这些临时凑起来的口粮弥足珍贵,实打实的救了前锋右军上下。
    多数队伍开始减员时,前锋右军奇迹似的未少一人。哪怕是受伤最重的几个,也挣扎着吃饭饮水,求生意志之高,连医者都惊叹不已。
    “将军和桓校尉恩重如山,如我等再不争气,岂能对得起这份爱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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