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一声惊呼,貌似惊慌,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
    满室温香中,灯火一直燃过三更。
    次日醒来,桓大司马感到额头鼓胀,从未有过的疲惫。
    以为是夜间放纵所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依旧按时召见幕府官员,处理辖地内的政务军务,同时不忘同琅琊王保持联络,维持彼此之间的“友好”关系。
    自此之后,桓大司马像是被马氏迷住,连续五日宿在她的房中。马氏抓准机会,见缝插针,每每将桓玄带到跟前,数次博得桓大司马夸赞。
    不过几天,府内上下均知七公子聪慧,极得南郡公喜爱。
    马氏和桓玄水涨船高,桓伟似乎被彻底遗忘,慕容氏大松了一口气,甚至默默的感谢上苍。
    府内的其她妾室却是嫉妒得双眼发红,恨不得活撕了马氏。为保住自身的荣宠,全部拼尽全力,对桓大司马使出浑身解数,就为求得大司马一顾。
    温柔乡是英雄冢。
    几次三番,桓温终于有些撑不住了。不得不暂时避开后宅,连续半月独宿正房。
    饶是如此,他的精神也不比以往,头疼的症状时隐时现,性格变得暴躁。处理政务不喜听取他人意见,愈发变得专横跋扈。
    这种改变日益明显,众人不敢多言,以为是桓大司马权威日重,偏遇上褚太后作对,心中不满所致。
    唯有郗超觉得不对,奈何桓温对他的信任不比以往,纵然想要探查也是无从下手。
    南郡公专横之言迅速传出,连建康亦有耳闻。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桓温身为权臣,专横于他并无太大损害。
    最要命的是,桓大司马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再没恢复到以往。比起北伐归来、城下献俘时,此刻的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半百老人,须发渐白,皱纹渐生。
    姑孰的消息传出时,桓容已经离开京口,由水路改行陆路,携三十余辆大车抵达盐渎。
    三月的盐渎,草长莺飞,绿树繁茂。星星点点的野花绽放在路旁,空气中都似带着花香。
    眺望巍峨矗立的城池,桓容不由得生出一阵感慨。
    想他初到西城,除了两个破旧的石墩和几排矮房,几乎什么都没有。
    现如今,随着城池竣工,商贸发展,西城的繁华不亚于东城。因有城中最大的客栈,且价格相对便宜,吸引了相当多的外地商旅,数量最多的就是胡商。
    就整个盐渎而言,单是税收就可傲视群雄,甩其他侨县两个马身。
    “进城。”
    深吸一口气,桓容令车队继续前行。
    城门前,数名私兵正检验出入之人,见到打着桓氏旗帜的车队,看到驾车的都是熟人,不由得咧嘴大笑,转身对着众人道:“府君、不对,桓使君回来了!”
    “桓使君?”
    “朝廷授封桓县令幽州刺使,当然不能再称府君!”
    众人先是一阵惊讶,旋即惊喜不已,奔走相告。
    留在城外的商旅和百姓没有急着进城,反而将桓容的车队“包围”起来,欲要一睹桓使君的风采。
    几名随家人入城的小娘子更是扬起声音,高声道:“闻郎君甚美,我甚钦慕!”
    “郎君为建康女郎吟诵诗经,可为我等再诵一首?”
    听到清脆中带着稚嫩的声音,桓容诧异从车窗望去,见到说话的是个五六岁的女童,被父亲抱着,单手举着一把野花要丢过来,当下嘴角微抖。
    这叫什么?
    投掷训练从娃娃开始?
    瞧瞧那个做爹的,非但不阻止还帮了一把。
    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啊?!
    身为前任盐渎父母,他很忧心啊。
    车队被人群团团围住,健仆和私兵未得命令,不好直接驱赶。幸亏石劭闻讯赶来,将桓容救出重围。
    见队伍中多出五六十张生面孔,观面相不似善人,颇似匪类,石劭的表情里不由带出几分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现下不好明言,待回到县衙,我让仲仁与你详叙。”
    桓容关上车窗,由城内的守军开路,车队顺利穿过城门,向县衙驶去。
    比起离开时,盐渎西城发生不小改变。
    城中房屋全部竣工,均是木石建造。
    多数门窗朝街,门前挂着幌子,客栈、酒肆、食谱、南北的杂货铺一间挨着一间,人流穿梭不息,热闹非凡,生意明显不错。
    商铺后被辟为住家,许多外来的商人被盐渎的繁荣吸引,纷纷在城内置业。
    按照石劭的统计,西城房屋已有三成售出,余下多数租赁,单是收租就够当初的西城流民过得富足。
    当然,环境造人。
    即便手有余钱,城中百姓也少有在家中躲闲,要么自开生意,要么随商队跑船,还有的去盐场和工坊里做工,更有不少人到城外开荒种田,日子愈发过得红火。
    偶尔有几个闲汉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如今恶侠恶少年都懂得做工,好好的一个汉子竟是这样,岂能不招来白眼。
    “去岁有十余胡商迁入,东城和西城无处安置,北城多是流民出身,不愿意接纳,仆擅自做主,将他们归入南城。”
    穿过铺着石板的长街,马车停在县衙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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