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石劭捡着重要的事报知桓容,其中就有秦氏坞堡带来的胡商。
    “因明公同秦氏郎君定下契约,秦氏商队每季都要往来两地。这些胡商是随船前来市货,最多的是波斯人,其次就是吐谷浑和柔然,倒是鲜卑胡和氐人没见几个。”
    为何会造成这种状况,桓容完全理解。
    秦氏坞堡计划吞掉慕容鲜卑的地盘,趁势在北地称王。
    秦璟在徐州造城,明显要稳扎稳打,将对手彻底揍趴下,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这种态势下,双方见面就要开架,哪个鲜卑人脑子进水,敢到秦氏坞堡的地界做生意?不被秦氏坞堡视做奸细,也会被邺城看做通敌,货物财产不保,小命都可能丢掉。
    “我会在盐渎停留十日。”
    下车之前,桓容对石劭道:“从下月开始,发往京口的海盐增加三成,仍按照之前的价格。送到建康的可适量减少,等到盐场出工再慢慢补上。”
    “诺!”
    桓容同石劭说话时,桓祎飞身跃下马车,看到高达三米的箭楼,不由得嘴巴张大。
    这是县衙?不是哪座军营?
    “阿弟,这县衙是何人造的?”
    桓容回过头,没有回答桓祎的问题,而是笑道:“阿兄可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桓祎是武人,对军防有格外的爱好。
    “既如此,阿兄想必会答应我的提议?”
    桓容慢下半步,同桓祎并排前行。
    “每年只需在盐渎留两三个月,且县中事务有专人处理,无需阿兄费心。等寻到合适人选,阿兄自可卸任前往幽州。”
    “我不是担心这个。”桓祎捏了捏后颈,迟疑道,“我是担心自己没这份能耐,结果帮不上忙,反倒会拖累阿弟。”
    他不能读书,看到官文就头疼。
    选官旅威副尉还凑合,掌管一县政令不是开玩笑吗?
    光是做做样子都很难熬。
    “再者,阿弟上表推举我做盐渎县令,会不会让旁人抓住把柄,借机说你任人唯亲?”
    桓容很是惊讶的看着桓祎,眉毛差点飞出发际线。
    桓祎瞅着桓容,渐渐由担忧变成疑惑。
    “阿弟为何这般看我?”桓祎摸摸脸。难不成之前在车内吃米糕,脸上沾了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桓容感叹道,“两位舍人果然有办法!阿兄今后在盐渎任职,可继续跟随仲仁和孔玙学习。”
    桓祎无语。
    在建康不算完,离开建康还要受这份罪?
    “阿弟,你可是我亲兄弟!”桓祎满脸苦色,硬朗的五官挤成一团。
    “当然。”桓容义正言辞,“不是亲兄弟,我哪会这么下力气!阿兄放心,就算仲仁和孔玙调任幽州,敬德照样会留下,不愁没人指点阿兄。”
    桓祎:“……”
    他突然觉得,离开建康或许并不是个好主意。
    桓容全不知兄长所想,短暂休息后,想起谢玄托他转交的两封书信,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空荡荡的鹰架,双眼微眯。
    不知鹰兄何时能捕猎归来,他必须尽快联系秦璟,可能的话,最好能见上一面。
    徐州,彭城郡
    相里柳和相里枞离开之后,相里松和相里枣加快速度,投石器和攻城锤等重磅武器接连造好,配合武车使用,不说所向披靡,也能弥补坞堡兵源不足的劣势。
    送到北地的武车属于精简版,和桓容专用的车架相比,基本就是宝来和宝马的差距。
    饶是如此,也属于公输长出品,在北地是独一份。甭管阵前冲锋还是追击残敌,都能发挥小的作用。
    相里枣性子跳脱,一刻也闲不下来。
    待攻城锤造好,转而兴起研究床弩。
    在盐渎受条件限制,略微伸展不开手脚。到了彭城就没那么多忌讳,秦氏坞堡财大气粗,只要有成品,压根不在乎他浪费多少。
    秦璟忙着监督造城,操练新兵,演习战阵。
    知道相里枣在折腾床弩,二话不说就带人抢了一回兰陵郡,得来的金银全部换成铁,并给洛州送信,调来城内最好的铁匠,配合相里枣的“研发工作”。
    至于兰陵的鲜卑太守是否泪流成河……与他何干?
    “此弩强劲,攻城守城皆为利器。”
    秦璟十分清楚,阿父已经看透晋廷,不再想着同其合作,而是打算凭一己力击败胡人,统一北地。
    和晋廷的关系,可以等到此后再议。
    毕竟,是否能真的统一北方,秦策心中没底,秦璟同样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身为秦氏子,承继始皇血脉,理当捍卫华夏中原,纵横决荡,横戈跃马。
    自汉末动荡,三国鼎立,西晋统一,胡族内迁,秦氏崛起西河,凡计入族谱的郎君,无一不能临阵杀敌。
    坞堡经历的大战小战无数,秦氏家主少有寿终正寝。秦氏家族之中,越是嫡支出身的郎君,越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秦璟明白这个道理,秦玚秦玓也十分清楚,连秦玦秦玸都做好战死的准备。身为秦氏子,这是既定的宿命。除非乱世终结,否则没人能够打破。
    登上城头,眺望南地,秦璟久久伫立不动,如一株苍松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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