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北边的战事,慕容冲又垂下头,如泄了气的皮球,满嘴都是苦味。
    如何做,又该从哪处着手?
    如今的他,面对和秦氏一样的问题。
    幽州的政策固然好,却无法照搬到北地。不提其他,单是免税一项,慕容冲就死活做不到。
    叔父将丸都划给他不假,然而战事频频,辖地内的高句丽人也不老实,不增税收就不错了,免税?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每每想到这里,慕容冲都不免丧气。就像有一盘炙肉喷香的摆在眼前,明知滋味不错,就是不知该如何下口。
    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到最后,全都化为无奈,成为堵住嗓子眼的石块,吐不出咽不下,着实令人难受。
    “凤皇?”
    慕容冲一会皱眉一会摇头,桓容连唤两声,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记起方才表现,慕容冲微现尴尬,脸红一阵白一阵,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桓容面前走神。
    桓容没有就此事多言,或许也为照顾他的面子,三言两语将话题岔开,并言几日后有商队启程,如果慕容冲愿意,可以随商队一起北上。
    “商队不走陆路,而是走海道。”桓容笑道。
    秦氏许幽州商队借道,已是大开方便之门。若知道队伍里有慕容鲜卑,即使不当面翻脸,今后也未必给出类似方便。
    从海中行船则能避免这种麻烦。
    而且,桓容正向寿春集结兵力,随时准备拿下豫州。早点把慕容冲打发走,也好最大程度的拖延消息,避免动静传到北方,引来有心人注意。
    他十分清楚,自己盯着北边,北边的政权同样盯着东晋。尤其幽州地处边境,近来风头又盛,一举一动都引人关注。
    以秦氏的立场,短时间内不会同晋交恶。
    氐人则不然。
    苻坚脑袋一发热,满朝文武捏起来都拦不住。加上王猛卧病在床,更没人能加以劝说。
    之前有西迁的柔然部落拉仇恨,苻坚暂时顾不上南边。
    随着寒冬过去,草原上恢复生机,柔然人忙着放牧,没心思南下抢劫,氐人腾出手来,难保不会打东晋的主意。
    如此一来,桓容要防备的对手又多出一个。
    值得庆幸的是,历史拐弯,氐人没有攻入邺城,苻坚失去统一北方的机会,地盘远不如历史中的大,甚至还缩水不少。
    桓容管辖的幽州不同氐人接壤,长安想要派兵,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镇守荆州的桓豁!
    这位的军事才能不下桓温,治军很有一套。
    如今叔侄结盟,有了幽州的钱粮支持,暂时达不到北伐的条件,挡住几千氐人不成我问题。
    之所以是几千,不是桓容低估苻坚,而是随着局势变化,氐人的边境被秦氏蚕食,国内的流民不断南下东逃,力量再不如以前。加上和秦氏、柔然的几场战争,要巩固边境安全,兵力更是捉襟见肘。
    故而,能派出几千已经是桓容高看。说不定朝中意见不统一,将兵南下也是走个过场,出工不出力,甚至改换门庭另寻“雇主”。
    桓容着急打发走慕容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慕容冲南下后,丸都暂由慕容令掌管,期间镇压两次叛乱,趁机将慕容冲任命的官员换掉大半。参照历史,慕容令想做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和慕容评的战斗中,慕容垂逐渐占据上风。
    不想让这场战争结束得太快,桓容不介意给慕容垂的后方找点麻烦。至于效果大不大,看看慕容德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能推断出几分。
    只要慕容冲和慕容令闹起来,慕容垂必定会受到影响。如此有一来,北边的乱局休想短期结束。
    慕容鲜卑曾雄踞六州,慕容垂慕容德皆为将才,不能弱其实力,早晚将成大患。
    桓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没有慕容鲜卑牵制,秦氏必定会扫清边境,进一步拿下氐人。但是,他宁可同秦氏刀兵相向,也不愿见到慕容鲜卑再入中原。
    “有舍有得。”
    目送慕容冲离开校场,桓容深深叹息。
    感到衣袖被拉了一下,低下头,就见小孩正看着自己,满脸担心。
    “阿兄为何叹气息?”
    “为何啊?”
    桓容弯腰抱起袁峰,弯起嘴角,“想到今后要做的事,心中没底。”
    “阿兄不用担心。”袁峰认真道,“学中先生有言,阿兄乃人中龙凤,仁德宽厚,必会得道多助。”
    “是吗?”桓容诧异。
    袁峰口中的先生,是深谙法家学说的倔老头无疑。想想几次见面的情形,桓容真心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
    “阿兄,峰会尽快长大。”袁峰搂住桓容的脖子,允许自己撒娇一回,“慕容冲十岁临战,我也能!到时,我为兄长扫清前敌,做阿兄帐下的陆伯言!”
    “好。”桓容托了托袁峰,感受着怀里的重量和温暖,笑道,“我等着那一天。”
    “阿兄放心。”袁峰认真道,“峰正习《六韬》,武艺尚有欠缺,兵法定当熟用!”
    “你不是想学法家?”
    “是啊。”袁峰点头。
    “精力可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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