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错了。”秦策合上双眼。
    “不。”刘夫人低声道,“夫主只是心软了。”
    “心软?”
    “对阿嵁心软,对老臣心软。”刘夫人继续道,“换做十年前,夫主可会这般?”
    “……不会。”他会将秦玖关起来,狠狠抽一顿,抽到他脑筋清醒为止。还会把起了歪心的谋士将领一并斩杀,让全堡上下看个清楚明白。
    “胡贼未灭,中原未定,南边还有遗晋,夫主心软得太早。”
    说完这句话,刘夫人再没有出声。
    秦策沉思许久,握住刘夫人的手,沉声道:“细君说得对,太早,一切都太早。”
    究竟只说心软还是暗含其他,秦策没有明言,刘夫人也没有追问。
    “阿嵁留在武乡终究不妥,该让他回西河。”秦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同刘夫人商量,“等他回来之后,劳烦细君将他身边再梳理干净,非必要,就莫让他再出府了。”
    “诺。”
    “至于旁人,”秦策眯起双眼,声音骤冷,“该让他们知道,我虽年迈,却没有彻底糊涂!胡贼未灭,就想些不该想的,找死!”
    刘夫人笑了。
    “夫主不老。”
    “不老?”
    “不老。”
    秦策朗声大笑,坐起身,又将刘夫人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刘媵去而复返,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掩唇轻笑,笑到秦策脸发红,不由得咳嗽两声。
    “我尚有政务。”秦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晚膳时再过来。”
    “诺。”
    秦策几乎是落荒而逃,刘夫人看着刘媵,刘媵微微侧头,“阿姊?”
    “淘气!”刘夫人点了一下刘媵的额头,“阿嵘都已及冠,还是这么淘气。”
    “阿姊,饶我这一回吧。”刘媵坐到刘夫人身边,嘴上讨饶,神情中却满是笑意,“夫主转过弯了?”
    刘夫人点点头。
    “等阿嵁从武乡回来,也是时候动手。”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暗含无尽的杀意。
    秦玖回到西河之日,即是话中人头颅落地之时。
    乱世并非一味的残酷,却也不能从头至尾贯彻仁心。以秦氏目前的处境,实非万事无忧,稍有不慎,仍将落得满盘皆输。
    正如刘夫人所言,凡事不能“心软”。
    一旦秦策狠下心来,秦氏内部必将生出一场动荡。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毒瘤必须尽早拔除。总好过留待他日溃烂生脓,生出更大的隐患。
    宁康二年,四月
    秦璟抵达彭城,秦玦应出城外,见到兄长出现,差点热泪盈眶。
    “阿兄,你总算回来了!”
    秦玓人在昌黎、秦玸和秦玚一个在平阳,一个在河东,徐州和豫州的政务都压在他的肩上,不是有秦玒扛起荆州,他肯定会被累出个好歹。
    “阿兄,我接到消息,三州交给你,我能去找阿岚了吧?”
    秦璟正解披风,听到秦玦的话,转身看着他,无情的道出两个字:“不行。”
    秦玦傻了。
    “为何?”
    “阿父将三州交给我,并未言调你去平阳。”
    “所以?”秦玦咽了口口水,突然心生绝望。
    “所以。”秦璟简单重复,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玦深吸一口气,当场掀桌。
    有没有这么坑的?
    有没有?!
    时尚,感觉被坑的不只是秦六郎。
    建康朝廷吵了整整两个月,仇池和武都太守终究落入桓氏囊中。
    圣旨未送出建康,桓容已得到消息。
    见过荆州来人,将郡内政务尽数交给桓石民,桓容迅速调兵启程,南下梁州。
    为演好预定的戏码,桓使君一改平日“低调”,沿途打出将军大旗,摆开郡公车驾,很是张扬。将一个因战功膨胀、变得嚣张跋扈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是在各方探子眼中。
    对于百姓,桓容严令秋毫无犯,如遇农田,必要绕路而行。不慎伤到禾苗,更要双倍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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