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长还是叫晚了,莫愁反应不及,被天虚道人的桃木剑划伤了手臂。手臂上瞬间有了火烧一般的刺痛,这与人间受伤的感觉不一样。
    毕竟,她现在是阴魂。
    天虚道人借着莫愁受伤,随即又补上一脚,本来还飘在空中的莫愁直接被踢下地来,这一回摔得也不轻。
    她倒在地上,一时间没能起来。
    柳道长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大人,你怎么样?”
    莫愁咬着牙,“放心,死不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上原本就有伤,根本站不起来,柳道长忙道:“大人,你在一旁休息,我来!”
    莫愁现在有点恨自己技艺不精,不然也不会被这什么天虚鸟人给打成这样。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鞭,原本就未结痂的掌心,瞬间又涌出血来。
    柳道长提着长剑而上,也未自报家门,就跟天虚道人交上了手。
    此时,趴在火堆边的陈老二才不管别人打成什么样,嘴里就一句话反反复复,他要银行保险柜的密码,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那火苗却始终没给他答覆。
    莫愁回头看了一眼像狗一样的陈老二,长鞭一挥,那团火苗被她甩到了墙上,还有一声惨叫发出。
    此时,陈老二眼里闪过恶毒的光来。
    他虽然看不到莫愁,但之前天虚道人说的那些话,他还是听到一些。他突然爬起来,就往屋里跑,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莫愁懒得管这个废物,手臂上如同炙烤的疼让她皱起了眉头,而腿上的伤也并不温柔,如此这般,她想再战,怕是也很困难。
    她看着手中的长鞭,感慨道:“你与我先祖征战沙场多年,不知道染尽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先祖一身正气,无论生死,你都追随。怎么,这是看不上我这没什么本事的小丫头,不愿意为我出力?”
    那长鞭自然不会回应她,她也不过是自说自话。
    “不愿为我出力也就罢了,但惩治恶人,也是你分内职责,不然,你这法器不要也罢!”
    莫愁说着把那长鞭给扔到了地上。她一把扯开自己的判官袍,这才看到手臂上的桃木剑伤,就跟被烙铁割过一样,黑黢黢的一道伤口,似乎还冒着烟。她是阴魂,桃木剑对阴魂的伤就是这般。以前只是听说过,这回自己也尝到了苦头。
    “你这道人,哪里来的?跟我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天虚道人的狂言再次放出。
    莫愁抬眼看,柳道长正与他打得难分难解。柳道长倒是不理会他说什么,反正你说你的,我打我的,凭本事说话。
    她想站起来,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如今就剩下一条腿,一只胳膊,她还是想去给柳道长搭把手,毕竟柳道长败下来,他们可就没什么退路了。
    可是,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她还怎么帮忙。她有些负气地朝那地上锤了一拳,就见那长鞭像是长蛇一般,爬到了她的脚边。
    莫愁看了一眼,“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哪里还使得动你。”
    莫愁叹气,但那长鞭却沿着她的腿,像藤蔓一样攀了上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在动,可她明明没有使力。
    “你想让我站起来?”莫愁问。
    那长鞭仍旧无语,只是又动了动她受伤的腿,她试着站了一下,居然一下子站起来了。此时,她觉得腿上就像绑了一个人体外骨骼一样,虽然自己的腿确实没有力,但外来的力量很强大,足以支撑她站起来。
    可是,光站起来有什么用。她没了兵器,总不能赤气空拳,而且还是一只手。
    长鞭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原本缠在腿上的长鞭开始无限延长,直接爬到了她的手中
    “居然还能这样。”她以为,只有无常的勾魂索是可以无限延长的,原来,她的长鞭也可以。
    现在站起来了,手中也有兵器,似乎可以一战。
    这时候,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去吧,我助你!”
    听得这话,莫愁快步腾空,直接就飘了起来,挥动着长鞭朝那天虚道人扑了过去。
    柳道长与天虚道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已经有些撑不住,好在是莫愁扑上来,多少让他可以松口气。
    天虚道人见莫愁又卷土重来,那长鞭还缠在她的腿上,便知这一回不太好对付。一脚踢飞了柳道长,立马就对上了莫愁。
    柳道长连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胸口刚刚被踢了一脚,有些疼,他下意识地揉了揉。
    这时候,从屋里拿了一把斧头出来的陈老二,朝着刚刚喘气的柳道长就劈了过来。陈老二的斧头什么章法。那一斧头下去,给劈歪了,柳道长见这个家伙还跑出来找死,回身就是一脚,直接把他给踹到了地上。
    陈老二不服气,立马又爬了起来,准备再劈。柳道长觉得他烦人,直接把人抓起来,往树上一抛,陈老二扔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此刻,陈老二被树杈给卡得死死的,要下来估计是有点够呛了,只能挥动着四肢,卖弄着他那张破嘴。
    莫愁这回与天虚道人交手,发现自己力量似乎强大了不少。虽然只有一只手可以用,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一条长鞭在手中舞得变幻莫测,连着打了天虚道人好几个措手不及。
    天虚道人眼看着自己要落下风,而这时候,陈家别墅里又来了个帮手。
    刚刚才飘进来的是黑无常秦九。
    天虚道人一见秦九,就知道是跟莫愁一伙的,毕竟在判官审鬼里,秦九当时就站在旁边。
    “大人,我来帮你!”秦九挥动着手中的勾魂索,瞬间那勾魂索就变成了一把大刀,朝着天虚道人就劈了过来。
    有了秦九的加入,天虚道人也就两面受敌,而此时的柳道长也加入战斗。
    三打一,不算光彩,但对于恶人,不必讲究那些。
    天虚道人被群殴,自觉这波要吃大亏,见着秦九的力量要弱一些,便在秦九这里撕了口子逃离。
    秦九想追,却被莫愁叫住。
    “你不是他的对手,此事从长计议。”莫愁道。
    一场酣战结束,莫愁跌坐到地上,看了看手中的长鞭,今天要没它相助,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柳道长道。
    莫愁点点头,回头却抽了一鞭子天虚道人摆好的祭坛,那些道具便立马散得七零八落。
    柳道长让他们先走,说自己随后就来。秦九就扶着莫愁先飘出了陈家别墅。
    秦九一路上都有点奇怪,只是一直没有问。直到到了玉皇观,秦九才问道:“大人,不回阴司,也让我送你回家吧。来这里做甚?”
    莫愁回头看了一眼秦九,“秦九,我能信你吗?”
    秦九点点头,“我曾说过,往后唯大人马首是瞻,绝无虚言。”
    莫愁微微颔首,“进来吧,有事跟你说。”
    她带着秦九进了玉皇观的厢房,而此时,厢房的床上躺着她的身体。秦九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不是......不是......”他一时说不上来,就觉得自己认识躺着的这个人。
    “你们见过。你上次送生魂去还阳,生魂说跟着她就能回去,你们还一起搭了她的车。”
    “对,对,对!”秦九点头如捣蒜,“不过,大人,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搭了她的车。”
    莫愁在床边坐了下,看着熟睡中的自己。说实话,她还真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不管是离魂还是回魂,她的动作都很快,哪有这样坐在床边端详自己的。
    这样一看,躺着的自己还真像是死人一样。
    “你听说过生判官吗?”莫愁突然回头问秦九。
    秦九愣了一下,“听是听过,但没见过......”
    “那,今天让你见一回。”
    莫愁说着,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秦九下意识地想拦,但手伸出去了,却就那样停在空中,他突然明白‘生判官’的意思。
    第51章 我绝对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
    片刻之后,原本睡得像个死人的江以沫便睁开了眼,然后坐起身来。
    秦九虽然已经想到了,但看到江以沫坐起来,一双眼睛盯着他,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以沫撇开他的手,“秦九,别晃了,就是我,莫愁。”
    秦九愣愣地,他虽然是听说过有生判官,但几百年阴司当差,他可是真没见过。难怪那次他去勾那老太太的魂魄时,老太太非往她那里蹦,她是真的看得见。
    “大人......这么大的事,你......我......”秦九有点语无伦次。
    “除了老板,在七殿,你是唯一知道我是生判官的。要是我的身份泄露了,那肯定就是你。”
    “大人如此信任我,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辜负大人的信任。”秦九一脸诚恳。
    江以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就得秦将军多照应了。”
    秦九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死了几百年,早就没人叫秦将军了。要不是这回自己的家被发现,他都快忘记自己曾经还做过将军。往事太过久远,但往事又历历在目。
    “对了,秦九,你怎么知道我在陈家别墅?”江以沫突然想起来。
    “哦,今天你请了假,我也就没事做。从七殿出来,正好听说有阴魂逃去了人间,一帮阴差正着急去抓阴魂。我就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跑的是陈老头,便跟他们一起来抓鬼。我想着,那老东西跑了,肯定会回家,就直接往陈家别墅来了。看到外面贴的符,就知道里边在搞事,进来就见你跟那人正打架,我肯定得给你帮忙......”
    说到这里,秦九突然顿住,而后又道:“大人,我忘了抓那陈老头了。我现在回去......”
    秦九说着就要走,却被江以沫给拽住,“不用你回去,柳道长会收拾的。”
    “大人,那个柳道长......”秦九有点迟疑,觉得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江以沫也看出他的顾虑,便道:“柳道长可信,你别担心。”
    “那就好。不过,大人你身上的伤,要不要我回阴司去给你弄点药?”
    江以沫摆摆手,“我的伤,一会儿柳道长回来会帮我治。不过,今天晚上的事,你得守口如瓶。至于个中细节,我一会儿慢慢跟你说。”
    在等待柳道长回来的时间里,江以沫就把今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柳道长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江以沫他们回到玉皇观没多久,柳道长也是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他快步去了厢房,江以沫就坐在床上正跟秦九说话。
    “大人,你的伤我得先看看。”柳道长快步来到跟前。
    “柳道长,又得麻烦你了。”江以沫扯起自己的裤管来,秦九站在一旁,这才看到江以沫腿上包着纱布,而此刻纱布已经一片血红。
    秦九只听莫愁说在梦里受了点伤,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伤得这么严重,血红的纱布看着格外扎眼。
    “大人,你......”秦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别担心。”江以沫反倒安慰起他来。
    不过,等柳道长把纱布解开,完全露出里边的伤口时,秦九顿时嚷道:“这哪是什么皮外伤,都要见骨了。大人,你带着这样的伤,还去跟那道人斗,你......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我早点去,好歹也能多帮你一点......”
    柳道长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清理伤口。里边的一些淤血一一被清掉,但这个过程,那是很痛苦的。江以沫下意识地抓着秦九的手,她的手颤抖着,像是要把对方的手给捏断。
    秦九任由她抓着,看着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滑下来。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无论是同袍还是自己,都曾在战斗中受过伤,他知道清理伤口有多疼,而江以沫的疼可能比他经历过的疼还要强一些。因为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她才发现,伤口应该是割去过腐肉,不然不会是那般模样。
    他按住江以沫的手,安慰道:“大人,没事,很快就好了。”
    直到柳道长重新上药,江以沫才松了口气。刚刚一直咬着唇,现在松口气了,只觉得下唇都有点麻木了。
    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柳道长快速把伤口包扎,然后道:“大人,你的手臂我也得看看。”
    秦九赶紧扶了江以沫一把,她坐起身来,汗水已经湿了头发,另一只手奋力一扯,便把衣袖给扯了下来,露出手臂上的桃木剑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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