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烙过一般,雪白的手臂就像是被拙劣的画家给画残了一笔,十分难看。难看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伤就算是好了之后,也会在手臂上留下很深的印迹。
    “大人,以后,你可能没办法穿短袖了。”柳道长道。
    “不就是疤嘛,没关系,谁那么无耻会专门来看我这个。”
    江以沫自己倒是不在乎,但秦九听着,反倒有些为她心疼。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正值人生里最好的年华,谁会真的不在乎这些伤呢。
    “大人,需要毛巾吗?”柳道长问了一句。
    “不用。直接来吧。怎么也不能比昨天更疼。”江以沫倒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咬不咬毛巾,其实都是一样疼,而且刚刚清理伤口时,也并没有多轻松,她一样挺过来了。
    所以,她回头对秦九笑道:“秦将军再把手借我一用,可好?”
    秦九赶紧握住她的手,柳道长这才拿了银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开始清理那些被桃木剑灼伤的肉。这个过程虽然没有割去腐肉那么痛苦,但毕竟还是割肉,都不轻松。
    好在是伤口不深,清理起来也比较快,江以沫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紧紧抓着秦九的手,愣是没有吭一声。
    如果说秦九之前是感激江以沫几次帮忙,那么这一回,亲眼看着她割肉疗伤,都没有吭一声,秦九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子。
    等柳道长包扎好伤口,江以沫也累得不行,直接倒在床上,就不想再动弹了。
    柳道长也觉得她该好好休息,替她盖上被子之后,就唤了秦九出去。
    山里的玉皇观,白日里都很清静,这夜里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秦九并不意外柳道长看得到他,毕竟有道行的修行人是有这种本事的。而柳道长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秦九,毕竟审鬼的视频在网上疯传,柳道长自然也看过,当时秦九就站在莫愁身边。
    “秦大人,那陈家老头我已经带回,还请大人一会带回阴司。但今晚之事,大人知道回去怎么说吗?”柳道长问道。
    “我本来也是出来帮兄弟们捉拿逃跑的阴魂,这事回去好说。只说是陈家请了人做法招阴魂,被柳道长你坏了事,我才借机拿住了阴魂。”秦九道。
    柳道长点点头,又问:“这天虚道人的事,莫大人跟你说了吧?”
    “说了,这事,我自会回去会跟阴司汇报。但,阴司会不会管,不好说。”
    秦九没有提及莫愁,自然也是想得很周到,柳道长也没有其他要交代,便把那陈老头的阴魂给拽了出来,交与秦九。
    秦九一看到陈老头,顿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陈老头之前被江以沫摔了好几次,那点魂魄也是不堪折腾。这会又是一顿打,他可真是叫都叫不出来了。
    第52章 我有说你们不是革命友谊了吗?
    霍一宁养了两天,好歹算是恢复了元气。不过,手臂上的伤还有点疼,但精神头却好了许多。
    他这两天都没有去公司上班,有事都是苏锦直接来家里跟他谈。
    关于他受伤和跟能跟判官沟通这事,霍一宁也跟苏锦大概说了一下。苏锦知道,有些人是天赋异能,这大概也就是霍一宁能把中元文化做到如今这种程度的原由。
    一大早,苏锦又来了霍一宁家里。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便道:“霍总,来的路上我听说,陈家老二被抓了。”
    “因为什么?”霍一宁正吃早餐,苏锦就坐在他的对面。
    “说法很多。有说他行贿,还有说他买凶杀人,都是些传闻,官方那边还没有出消息。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刚刚下车前,替陈家卜了一卦,陈家气数已尽,陈老二是很难翻身了。”
    霍一宁点点头。关于陈老二请了天虚道人做法害他,还把陈老头从十八层地狱招魂出来这事,柳道长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但是,柳道长只字未提莫愁,这也是莫愁特别交代的。
    “回头,你替我好好查一下那个天虚道人。看看到底是有多大本事的,想让我死,我哪能便宜了他。”霍一宁吃了一半的粥,也有点吃不下去了,推到一边,喝了口水。
    “知道了。对了,霍总,我以捡骨迁葬有些后续事宜要交代为藉口,联系了阴司秘书处,让他们请黄大人来一趟中元文化。今早,黄大人过来了。我便打听了一下莫大人。他说,莫大人这几天都没有去阴司上班。他还怀疑,是不是莫大人的墓地也被人毁了。他说,他的墓地刚被毁的时候,他就天天守在墓地边上,怕有人把他的骨头给弄得四散,不敢离开,也是好几天没去阴司。当然,莫大人的情况不同,所以我估计她的伤可能很严重,严重到没办法去阴司上班。霍总可知道莫大人葬在哪里,我们可以去她家看她。”
    “我要是知道她家在哪里,我还让你跟阴司打听。这事先这样,我一会儿去一趟玉皇观,看看柳道长有没有法子。”
    苏锦被霍一宁噎了一下,瞧着霍一宁心情也不好,好像挺担心莫愁判官,她又补了一句:“霍总,容我说句实话。虽然莫大人在梦里救了你,但她没告诉你她葬哪里,我觉得......”
    苏锦想说人家莫大人根本就信不过你,就你别自作多情。
    但这话太伤人,毕竟是老板,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于是,只得苦口婆心道:“霍总,人鬼殊途。我想,莫大人可能是这个意思。你,别太强求。”
    霍一宁正担心着莫愁呢,听得苏锦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人鬼殊途?咱们搭的就是人和鬼的桥梁,吃的就是这碗饭,怕什么殊途?”
    好吧,苏锦觉得,你自己舒服就好。
    毕竟,这种事,别人也没法劝。
    苏锦离开之后,霍一宁也换了衣服出门。
    此时的江以沫还在玉皇观的厢房里睡大觉。
    柳道长说她身上的伤会耗损元气,就得多睡觉,才能恢复得快,她这两天也彻底沦为猪。每天几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顶多就是再跟柳道长聊聊天。
    昨晚,她还被老板的电话轰炸过。一连请了几天假,这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老板耳朵。于是,她受伤这事也就瞒不住了。
    泰山王骂人那也是句句凶狠,丝毫没给她半点反驳的余地。骂完之后,泰山王让她伤没好之前,不要到阴司来丢人现眼。
    骂着最狠的话,但又表达着最深的关心。
    江以沫觉得老板还是很可爱的,就连关心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秦九倒是每晚都来,主要是来看看她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然后跟她说了一下陈老头的事。
    陈老头这回就惨了,但不值一提。
    江以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是肚子有些饿了,起来想找点吃的。
    脚才刚踏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而且声音还挺熟悉。她微微探头一看,居然是霍一宁,赶紧把脚给伸了回去,然后躲回屋子里。
    霍一宁也是刚到一会儿,正跟柳道长说莫愁几天没去阴司上班这事,看看柳道长能不能托阴司那边的阴差打听一下,问出莫愁住哪里,他也好去看看。
    柳道长捋了捋那点胡子,目光稍稍有点往厢房那边飘,“霍总,这判官的阴宅可能不好打听。别说是这些阴差不太可能知道,就算是有知道的,怕是也不会轻易说。”
    “那可怎么办?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上药,几天没有去阴司,我是担心她会出事。”霍一宁说着摸了摸自己被写过字的掌心。
    他不只一次想把自己掌心给划开,但却没有那样做。
    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因为他怕莫愁明明还伤着,还得为他赶过来,他不忍心。
    “霍总,你别太担心了。莫大人一身正气,那些邪祟之气不能奈她何。但既然是伤了,肯定是要修养几日的,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柳道长安慰道。
    霍一宁也希望是那样,但心头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半分。
    关心则乱,更何况人家还是因为救他才被怪物所伤。他这两天待在家里,除了睡着的时候,只要醒着,他的脑子回荡的都是那句‘宁宁,到我身后来’。危急之时,莫愁是挡在他的前面,把他护在身后的。
    而她,明明看起来也没有多强壮,第一时间是想护着他。
    他想不感动都难。
    “霍总.......”柳道长叫了一声,霍一宁才回过神来。“哦,柳道长,不管怎么样,你帮我打听打听。我有点不放心。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而且那天我不该让她就那样走......”
    隔着一道门,江以沫把霍一宁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那天不该让她就那样走?
    难道,那天她走得太快,错过了什么本来应该有的精彩后续吗?
    不会是霍一宁要以身相许吧?
    怎么办,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都没有准备。
    江以沫站在门背后有点胡思乱想,甚至脑子里还闪现出某一天在霍一宁家见到的帅哥出浴图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没办法,身材好像真的很好。摸起来,手感也应该不错。
    莫名其妙的笑声,让正在说话的霍一宁回过头去,看向那虚掩着的厢房门。
    “柳道长,有客人?”霍一宁觉得这笑声好像还有点熟悉。
    “哦,有个常来上香的香客,说最近心神不宁,想来观里住几天。可能是她在笑。不过,她不喜欢见生人。”
    柳道长的这个解释听起来没有任何破绽,毕竟玉皇观偶尔是有香客在这里小住的。但霍一宁心头还是存疑,既然是心神不宁,自己关在厢房里偷笑,是几个意思?还是刚刚在偷听他们说话?
    越是这样想,霍一宁就越想推开门去看一眼那厢房里的人到底是谁。
    他起身往厢房去,柳道长一看不妙,赶紧追了上来。
    此时,站在房门后的江以沫听到脚步声,连嘴和鼻子都给一并捂上了,这要是门被推开了,她该怎么解释?
    那不就是大型掉马现场吗?
    霍一宁的手刚要碰到厢房的门,就被赶上来的柳道长给拦住了。
    “霍总,这位香客比较敏感,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柳道长按住了霍一宁的手。
    霍一宁看着那虚掩着的门,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如果真的是莫愁,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感受不了。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但刚刚那笑声,真的很像。
    “柳道长,今天观里可有来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个子不太高。”霍一宁说着比了一下自己胸口,“大概到我这里。头发不长,刚好到肩膀,眼睛比较大,很有灵气的样子。”
    柳道长听他描述说的是江以沫,其实还有点纳闷,难道说他们本来也认识。
    如果不认识,为什么霍一宁会这么问呢?
    柳道长以自己对霍一宁这些年的了解,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肯定有根据才会这么问。
    于是,他赶紧答道:“是有这么个姑娘。一早来的,说是要给亲人在观里立个牌位,问我一年要花多少钱,还想做个道场。”
    “那她人呢?”霍一宁虽然这样问,但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那虚掩着的门。
    “走了有一会儿了。说是父母和爷爷的墓地在这附近,扫墓去了。”
    玉皇观所在的这座山,山脚和山上都有一些坟头,所以,柳道长这解释也是毫无破绽。
    “怎么,你认识那姑娘?”柳道长又追问了一句。
    “偶然认识。”
    霍一宁没有多说。瞧着时间也不早,他还得回中元文化去,毕竟两三天没去了,一堆的事等他处理,便拜别了柳道长出来。
    柳道长怕他杀个回马枪,把江以沫再给撞上,直接把人送出了玉皇观,又关了观门,这才回来。
    江以沫靠在厢房的门口,腿还没好,走路还得拄拐。倒是手臂上的伤要好得快些,已经开始长新肉,就是有点痒痒。
    “柳道长,我看,我今晚还是去一趟宁宁那里吧。我怕他这样打听不到,会直接问到阴司去。昨晚我才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哪敢再生是非。”江以沫苦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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