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下,他再道,“我承认,自己想得不够全面,尤其没有考虑到你。其实你早都默许了,我能察觉得出,就不该再对你冷嘲热讽。你肯让我把人领走,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这个我懂。何况,你要是真想让他死,他绝对活不到我去赎他的那一天。”
    裴谨听罢,立时抬了抬眉,以示非常认同这个说法。
    “所以感谢你给他活路,我替他谢谢你。”
    仝则并没起身,端坐在原地,冲他拱了拱手。
    裴谨一笑,“但你的承诺必须兑现,他身子一好马上离开。这期间不能让裴熠见到他,让他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倘若再起别的什么心思,那就谁都救不了他了。”
    仝则一凛,“我知道,一定照办。”
    “至于我家里的污糟事,希望你今后不再去操心,我不想为乱七八糟的人再和你发生争执。”
    裴谨神色清和,眼里却闪过一抹不容质疑的毅色。
    仝则对此深以为然,点头道,“我也不想,对那些人那些事,我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还有……我真的没怨恨过你,真的,相反我一直很感激,这话也是真的。”
    裴谨扬了下头,微微颔首。顿了顿,含笑问,“说完了么?”
    “完了。”仝则浑身轻松,辅以柔和微笑作回应。
    裴谨却没吭声,半晌忽然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对不起。”
    仝则一怔,听他再道,“我也说了不少刻薄话,因为心里有火,一时没搂住。”
    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匪夷所思,既然一切都在他计算中,又何必要在言语上故意挑衅?
    仝则善解人意的笑笑,“你生气很正常,毕竟我还是没考虑到你,没以你为先。以后,我应该能做到了,只要,不牵涉生死大事的话。”
    “还这么有原则?”裴谨调侃一句,面上没有丝毫不满,“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你的态度。嬉皮笑脸,想着蒙混过关,看见那副模样就叫人火大。”
    仝则又一怔,前思后想仔细回忆,呆滞了好半天,才说,“我,我有……嬉皮笑脸么?”
    “有,”裴谨微微一笑,不失郑重地点着头,“而且还是经常性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没有什么人是你真正在乎的。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对这八字考评不服,仝则摸着鼻翼讪笑,“那你呢,三爷自己也时常不正经,而且是特别的不正经。”
    裴谨没反驳,倏地蹙起眉,“你叫我什么?”
    得,一个没留神带出官称,这小气的人当场就不干了!
    仝则一哂,忙着改口,“行瞻,是行瞻,往后都这么叫你。这两个字真好,谁起的?”
    裴谨笑笑,微不可察地凝了下神,“我父亲。”
    话音落,仝则联想起他的童年经历,以及他和父亲不大愉快的过往,心里忽地生出一股迟重地钝痛感,下意识伸臂,握住了他的手。
    裴谨看了他良久,微笑问,“你听说过?我和父亲,的确相处得不大愉快。”
    “听过一些而已。”仝则待要摇头,蓦然意识到方才的神色已出卖了他,只好老实回答,“我知道的不多。不过谁还没有些难以回首的经历,既然人都不在了,也就无须再介怀。”
    裴谨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我释怀了。没什么大不了,就当作是一个遗憾吧。人要朝前看,我相信这辈子,总会有人愿意陪我,愿意对我付出点真情实感。”
    仝则心念随之一动,深深看着他,脱口而出道,“有,一定会有。”
    裴谨似滞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这么认真,不嬉皮笑脸了,看着真不习惯。”
    那股子懒散的痞气,随着话音儿又攀上了他的眉梢眼角。
    仝则当即一拍案,“嗳,就是这样,你现在这表情特别不正经。啧,也不知道你那些下属都见过没有,等回头,我得好好问问游恒去……”
    “他见过屁!”裴谨坏笑着打断他,居然还破天荒地说了句粗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起身,绕到他跟前。
    笑容愈发狡黠,只双手一捞,便在一阵短促的惊呼声中把仝则抱了起来。
    “你怎么……”仝则倒吸一口气,明白他是要把不正经发挥到淋漓尽致了,索性也就由他去。
    而这会儿那胸膛热乎乎的,臂弯又那么强健,不如干脆放任自己,彻底栽进那片厚实里,享受得不亦乐乎。
    眼见裴谨行走如常,抱着他直接往床榻上去,仝则禁不住感慨,“你怎么能这么有劲儿。”
    虽没精确测量,但他估摸自己身高已近一米八二、八三的样子。男人骨头沉,肌肉更沉,就算再怎么精瘦,体重也得有一百五了,赖好他也是有成型的肱二、肱三头肌。
    可裴谨打横将他抱起来,依然能气息不乱,双臂不抖,稳健如昔。
    说话间,裴谨已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因为我有个严苛的父亲,还有个严苛的母亲,自小习武一天都不能松懈。如法炮制的话,也能把你练得更像样点。”
    仝则挑了挑眉,“我现在不像样么?”
    裴谨眯着双眼,上下打量,“不好说,要仔细看过才见分晓。”
    “你今晚不走了吧。”见他说完,好像是要转身,仝则顿时一阵心慌,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想有你在身边。”
    这情话倒是一点不花哨,不过顺耳又贴心,裴谨眼里柔光涌现,定定望着他,深觉不能辜负如此一个俊俏郎君。
    带着和好如初的欢喜,彼此拥吻。裴谨将人按倒在身下,三下五除二便剥光了,之后才好整以暇一件件除去自家衣衫。
    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好看,甚至不在于露出身体那一刻的惊艳,是连脱衣服的过程都可以洒脱迷人,于舒展中曼生出慵懒的性感。
    早已入迷的人,不错眼珠地盯着,呼吸渐紧,浑然不觉裴谨业已欺近。亲吻落遍了他全身,最后在那光滑修长的脊背上一遍遍缱绻……
    便又令他重新体验了一回,何谓欲仙欲死的境界。
    而仝则能给予的,也比上一次要好太多。心灵手巧的人,有样学样,加上自己的脑补想象,前世看过的各色电影,全力给予起来,不禁让裴谨对他的领悟速度生出激赏。
    男人之间的承诺,有时候真不必说太多,拿出实际行动,才是最为切实可靠的明证。
    仝则并没刻意对裴谨表忠心,用什么喜欢,或是爱之类的字眼,却是在用绵长炙热的吻,用澄澈渴求的眼神,用灵活有力的手指,身体力行地表达着,他欢喜裴谨的程度,有多么强烈。
    像现在这样,听凭本能欲望,或许是危险的,而获得极致美好的过程,从来也不会一帆风顺。
    一把刀的锋刃难以逾越,所以智者说得救之道异常艰险。也许唯有付出,唯有心甘情愿去冒险,方能体味个中蚀骨销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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