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恶心她也很过分。
    秦江月看了她一会,说得却是和慕不逾无关的话题。
    “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妏。”
    薛宁怔了怔:“你不是已经处置了她?”
    秦江月没说话,薛宁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哦。”她其实一直记得,那日在崖底,她无法睁开眼睛,也表达不了什么时,听见薛琮临死之前,一再哀求秦江月杀了慕妏。
    慕妏的存在对薛琮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薛宁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谈不上‘处置’。”她走到秦江月身边,将大美人的手臂拉过来抱在怀中,没骨头一般依在他身上道,“若她还未出生,那肯定是别出生得好,生出来别人痛苦,她自己也不好受。但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她都长那么大了,还要怎么处置?没办法处置的。”
    薛宁仰起头:“……她也没办法选择自己是不是要出生。怎么说呢……我很难界定她,生与死也不该是我来为她定性,该是她自己。”
    秦江月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你有想法了。”
    之前确实没有确切答案,但秦江月问起来,她这么一说,思路也开阔了。
    “很简单。”薛宁搂着他的脖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别再来惹我,再来惹我,我便要把一切算清楚。
    “她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太舒服了吧?若再来找我麻烦,那她便该知道一切,其他人也该知道一切。”
    “这件事若人尽皆知,对你或有影响。”
    秦江月的说法是很客观的,薛宁是薛琮的女儿,慕妏其实也是薛琮的女儿,她该叫薛妏。
    若此中纠葛公开,固然慕妏会处在风口浪尖,薛宁和父亲,还有江暮晚身为其中的重要角色,也会成为人们口中谈资。
    薛宁神色冷淡下来:“所以她最好别再闹了。”
    希望是如此的,可现实总是不尽如意。
    以慕妏的性格,可以料见她未来仍会躁动。
    但这次出事的不是慕妏,是大长老。
    薛琮的墓被毁了,动静很大,薛宁有感觉之前,秦江月已经从床榻上起来,站起身时衣衫已经完好。
    修仙真好,一键穿衣。
    薛宁迷迷糊糊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问他:“怎么了?”
    “外面有些异动,你继续睡,我去看看。”
    薛宁朝窗外看,见到薛琮墓穴所在的那座偏峰上红光刺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除了红龟的红光,其他红光或多或少都和魔有关。
    她瞬间清醒,顾不上身上酸疼,穿上衣服道:“我哪里还能睡得着,一起去。”
    秦江月伸手握住她,带她过去一探究竟。
    出了这么大动静,仙府已经许多人到了这里。
    附近的值夜弟子是最先到的,今日恰好还是秦白霄值夜。
    他脸色铁青,身边还站着慕不逾和其他几位长老。
    谪仙岛秘境结束后,其他仙宗首座暂未离开仙府,听到动静也都来帮忙,生怕是魔族进犯。
    这里也确实充斥着魔气,却不是真的魔在这里,而是聂槃。
    她完全走火入魔,眼眸赤红,手中握剑,将江暮晚和薛琮墓碑劈坏,剖开了他们的坟墓,手中整抓着薛琮的遗骨——一截肋骨。
    温颜最先发现师尊不对劲,追随师尊一路来这里,阻拦不及,在一旁焦急不已。
    慕妏害怕地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她几乎不敢想象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放手。”
    慕不逾是最先动作的,他受了伤,却并不在意,要将聂槃手中遗骨夺过来。
    聂槃挥剑击退慕不逾,眼中红光更胜。
    “聂槃,你清醒一点,现在放下薛师弟的遗骨随我回去,我来为你静心驱魔,还来得及。”
    修士最怕的就是心魔,聂槃心魔已然发作,想要回到从前的状态是痴人说梦。
    但慕不逾法力高强,这个时候跟他回去,确实也有可能洗脱心魔回归正常,至于倒退的修为,再重新修炼就是了。
    慕妏听了父亲的话也赶紧道:“娘,你快放手跟爹回去啊!”
    万佛法寺和冲虚道宗的首座都来了,再这么僵持下去,等他们动了手,母亲的结果恐怕不会太好。
    她上前想抢走母亲手中的遗骨,被聂槃无差别击退,要不是温颜接住她,她肋骨都要断几根。
    慕妏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娘?”
    聂槃好像因此转醒了一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周围的人,却还是不肯放开手中的遗骨。
    秦江月带着薛宁落地,看到她的举动,广袖一挥,轻松地将她手中遗骨夺了过来。
    掌心空了,聂槃眼眸红光更胜,居然不知死活地和秦江月动起手来。
    秦江月都不需要动,慕不逾已经挡在前面阻拦聂槃。
    这是怕秦江月反手直接杀了聂槃。
    聂槃若不入魔,秦江月自然不会这个紧要关头要她的命,但她走火入魔了,那就难说了。
    “师妹!”慕不逾面色冷肃,“够了!”
    他警告着,可聂槃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赤色的双眸定在秦江月手中的一截肋骨上,近乎癫狂地喊道:“薛琮!你要杀我就来杀!你在哪里!你躲在何处!你回来杀我啊!”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这一声喊, 让在场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到了薛宁身上。
    她是这里唯一姓薛的人,聂槃口中喊着那个人的亲生女儿。
    薛宁神色平静,听见大长老嘴里喊她父亲名字, 仿佛她父亲还活着, 甚至还来刺杀过大长老, 她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她静静看着大长老, 对方入了魔的双眼也渐渐转到她身上。
    慕妏虽然也是薛琮的女儿,可她一点都不像父亲, 完全和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
    薛宁就不一样了。
    她完美继承了薛琮和江暮晚两人所有的优点,七分像江暮晚, 三分像薛琮,那个冷淡疏离,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神情,简直是薛琮的翻版。
    聂槃见到她那个神情, 居然找回了一点点理智。
    她看到受伤的慕妏,看着自己劈开的坟墓,还有在场聚集的同道们。
    她知道今日无法善了。
    多少年了?
    她以为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争取,现在却意识到, 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聂槃紧盯着薛宁, 其他人也因这个目光越发凝视薛宁,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江月不可能让他们如此冒犯薛宁。
    神威压下,他就站在薛宁身边, 所有望向这里的人都会受到压迫。
    强大的威亚吞噬着他们身上的灵力,五脏六腑仿佛被人用力捏住, 心肝都被碾得生疼, 他们必须马上低头臣服,否则必然血脉逆行, 不死也重伤。
    没了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薛宁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聂槃是唯一一个哪怕被秦江月神威压制,依然不愿转开视线的人。
    “你叫他出来。”
    她握着剑,一字一顿道:“这么多年了,他既然能有法子来杀我一次,肯定还能再来,你叫他出来,我站在这里让他杀。”
    薛宁面无表情,毫无回应,聂槃越发崩溃。
    “叫他出来见我啊!死都死了那么多年,还突然出现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从他的死亡里走出来。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生活。
    好不容易,才很少再想起他。
    慕不逾抓住她失神的机会,想将她控制住带走,但聂槃反应极快,一剑过来,慕不逾也是勉强才抵挡得住。
    聂槃本来就强,是本门除了秦江月之外目前最强的剑修,走火入魔令她丹田燥热,灵力暴涨,实力更加强悍。
    她本就是天之骄女。
    入门就被前任府中选中,亲自带在座下教导,不负师尊期望,很快独当一面。
    别人还在修炼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帮着师尊带弟子了。
    薛琮就是她带的第一个人。
    小师弟从小就生得好,粉雕玉琢,好像个白嫩嫩的糯米团子,极讨聂槃喜欢。
    聂槃教他很用心,有时晚了,她就让小师弟在自己房中打坐,自己在一旁看着。
    有她倾心教导,薛琮本身就有天赋,自然进步很快,没多久就隐隐有追上她的架势,甚至在一次外出历练时,还救了她这个师姐的性命。
    聂槃永远忘不了,青袍素簪的少年挡在妖兽和她之间,大喊着让她快走的模样。
    她是喜欢师弟的。
    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可师弟好像不开窍,对她所有的表示都当做是姐弟的关爱,有时下山也会给她带些东西回来,但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不带任何偏颇意义,如发簪玉佩这类暧昧的礼物,她一件都没收到过。
    有时薛琮干脆会带些好吃的回来,这是最安全的礼物。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所谓,只要是他给的,她总会很高兴,这说明不管是什么感情,自己至少是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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