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随意揭了过去,就道:“嗐,不小心撞墙上了,就出了些鼻血。”
    沉香闻此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走前又同她嘱咐了些事情,她道:“世子平日在衙门当值,也用不太到我们,只是待到主子晨起,晚上归家以后更是要尽心伺候,切记不可怠慢了手脚,你可晓得?”
    温楚自是连连点头,待沉香走了之后,温楚就倒到了床上。
    这也忒累了,比她在赵家村里头给人算命都累,再加之时不时地碰上些熟人,也很恼人。
    皇兄在她的印象之中素来谦和温润,从未这样失态过,今日这般,倒是温楚没想到的。
    屋外面不知是何时刮起了一阵大风,拍打着窗户发出一阵一阵声响。
    倒在床上,温楚想起了记忆之中,尘封已久的往事。
    灵惠二十六年,她的叔祖父礼王,发动了叛乱。这场兵变起得突然又迅速,一时之间没人反应过来,起先他拥兵自藩地赴京,借口贺岁过年,后在年关将过之际,发动了兵变。
    整个京都都沉寂在过年的喜气之中,殊不知一派祥和之际下,杀机四伏。所有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礼王借口君命神授,灵惠帝宠溺妖妃,逆天无道,直逼紫禁城,而大臣们也都来不及反抗,就被俘获,这场逼宫闹剧开始得太过顺畅,直接踏破了紫禁城的大门,众人不断逃窜。
    好在那日宋喻生刚好也在宫里,在乾清宫,直接带着暗卫护送灵惠帝走小道逃走,灵惠帝死活要他派人去德茗宫也救人。
    那天灵惠帝道:“不行啊!容银,小喜还在宫里啊!你要带上他们一起走啊!他们都有亲族,不会死的!容银什么也没有,没人能护得住她们娘两啊!你去,你去带她们一起走啊!不然朕也不走了!”
    灵惠帝一代帝王,却在这个人命关头时机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那些宫妃皇子都有母族,就算礼王真的把后宫都围住了,也不会轻易地伤了他们,毕竟礼王逼宫,若想坐稳了这个皇位,势少不了朝中大臣的支持。但德妃不一样,她只是个宫女出身,况且礼王这次以她为由头发起宫变,捉了她后,势必会让她受尽极刑,以平天下人怨气,来显示他将要是个多么英明的帝王。
    宋喻生眼看叛军就要找来,见他非要这样,只能依了他,去德茗宫带人,如此,灵惠帝才愿意跟着他走。
    那天,皇太子李惟言也在德茗宫,叛军踏进紫禁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德茗宫。德妃吓得不行之时,暗卫将好赶到。
    叛军厮杀的声音近在耳边,下一秒就要闯进了殿内,来不及了,德妃没办法,只能先把皇太子推出去了,这是大昭将来的继承人,若他落到了礼王手里,一定会死的。
    而且,皇后待她们母女不薄,她们总该去回报些什么了。
    她对暗卫道:“你们快带皇太子走,快!”
    若是她们母女不在殿里头了,那些叛兵肯定会四处围剿,她们走不掉,只能留在这里,况且宋喻生进宫,身边带着的人自也只有一二,能救下一个都是感天谢地了。
    宫门被人闯破,温楚亲眼看着母妃放弃了她,选择了皇兄。
    厮杀声喧闹不停,而这一刻她的耳中什么声音也都听不见了,听不见皇兄在哭,看不到皇兄痛苦到了极至的眼神。
    皇太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跟着暗卫离开此处。
    后来因为她们母女留在宫里,叛军也没有出来追杀他,最后皇太子和灵惠帝一起逃离了皇宫。
    温楚没有吵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惟言离开的背影。
    德妃将她揽到了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她一直在不停地说,“我们小喜,是天底下最勇敢、最厉害的公主。我们不怕......我们不怕好不好啊......”
    外头是刀剑厮杀的声音,他们头戴兜鍪,身披甲胄,而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若砧板之鱼肉任人宰割。
    她能怎么办啊,她又能怎么办啊。
    她们被叛军包围,动弹不得,一炷香过去,礼王找不到灵惠帝,便亲自杀到了德茗宫来。他找不到皇帝便气急败坏,用尽天下最恶心之言语咒骂着他的母妃,似乎是想要将气全都撒在她的身上。
    温楚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只敢紧紧缩在德妃的怀里。
    他骂完人后,却是起了贼心,看上了这个皇侄的女人,即便他已经五十多的年岁了,但还想要同她苟合。
    德妃不愿受辱,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撞到了剑上。礼王大怒,亲手将她掏心挖肺,最后将一具空壳丢于乱葬岗之中,任由野狗啃食。
    温楚就这样在旁边亲眼看着母妃掏空了身体,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红色。
    他说,温楚是妖妃的女儿,也该受尽神罚。
    他说,他是神。
    她被礼王下令关到了猪笼之中,和猪同食同眠,整整一个月,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下去。
    一个月,她都以为她的叔祖父是忘记她了。可是,忽有一天,德梦被带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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