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伟民实在难以启齿,别扭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跟我爸吵起来了,结果他招呼我哥一起打我,我……”
    胡伟民想想就觉得丢人,家里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跟谢钟灵处对象,他受够了,忍无可忍才选择了夜奔,结果心上人觉得他的做法属于逃避,不算男子汉所为。
    所以他再三思考之后,提出了跟他老子分家的要求,还想把供销社的工作要回来,结果就被他老子痛打了一顿。
    屁股都开花了,疼啊。
    现在自己丢人现眼的样子居然被心上人看到了,他更是无地自容,只得移开视线,盯着路边的石头琢磨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好。
    谢钟灵看到他这个窝囊样子,很是来气,一言不发扯着老妈和妹妹直接走开了。
    胡伟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得叹了口气,思来想去,干脆硬着头皮找谢振华求教去了。
    谢振华没什么好教他的,问就是一句话:“你是成年人了,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
    这简直就是一句空话,他之前是拿出了男子汉的气概了,可却惨遭群殴,双拳难敌四手,被揍得那个惨啊……
    他找谁说理去!
    可谢振华正忙着给他儿子写申诉材料呢,便没再理会胡伟民。
    胡伟民只得再去想别的法子。
    他提着那半桶酱油,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往家走,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郑锦绣,赶紧热情地迎了上去:“郑婶儿,您今天来出诊啊。”
    “是啊,哎呦,这口碑打出去了也不是好事,我这都快忙不过来了。”郑锦绣其实开心坏了,老百姓是最讲究实惠的,中医对症下药,药价便宜不说,还可以彻底根治一些毛病,只是中医的缺点也很明显。
    第一,这是经验总结性质的医学,所以得不到现代西方医学的承认,在经历过国民政府的打压以及新时代的误解之后,中医的处境越发的艰难起来,很多人都当中医是封建迷信,是哄人的玩意儿,这让中医的传承举步维艰。
    第二,这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摸索和实践的医学,而且不同的人,可能表现出来的病症是一样的,但实际的病因却大相径庭,怎么能够追本逐源,认清患者真正的病因,这需要大量的病例积累,所以中医的传承一直都是就是精英教学的性质,一个师父顶多带几个徒弟,没办法像西医那样,规模化教学。
    第三,中医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药价便宜,对症下药后也能起到根治的作用,但中药见效慢,疗程长,很多人没有那个耐心,便相继投入了西医的怀抱。比如同样是发烧,可能张三是热症,李四是寒症,中医需要对症下药,光是熬药就费时费力,可西医呢,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你来个退烧针或者直接给你挂点滴,很快就好了。这就让百姓们产生了一个误解,觉得中医在骗人,其实西医这是强行把体内的温度退下去了,并没有真正根治对应的病因。仔细观察,会发现打针或者挂点滴的人,他们越往后越容易生病,相反,服用中药慢慢调理的人,一般都不会再频繁地发病。但这有什么用呢,在大多数人都质疑中医的年代,中医再好也只能在夹缝中求自保罢了。
    第四,药材的获取不容易,这跟西药的制取完全不好相比,中医大多数取用的是天然存在的事物,比如花草的根茎叶果皮,比如牲畜的肝胆皮血粪便等,这就没有办法像西药那样规模化生产,所以药材的获取也在新时代受到了制约。
    基于以上四点,郑锦绣这些年的不被理解便成了一种必然。
    也正是因为不被理解,所以她才会因为儿媳妇的理解产生了一种“遇到知音”的感情。
    是的,霍恬恬说起来是她儿媳妇,但其实更像是她的知音,她的朋友。
    她这么努力地接诊赚钱,想的不过是可以把各种中药材都备齐了,可以一样一样地教给儿媳妇,让她学得更透彻更到位一些。
    所以别看她好像没有工作,也不需要去生产队上工挣工分,可她忙着呢。
    这会儿正要去给一个公社书记的儿媳妇保胎,所以她行色匆匆的。
    胡伟民觉得她这样实在是辛苦,正好自己也想着自立门户,便有了个大胆的念头:“婶子,您这样太辛苦了,不如租个铺子,正经开个诊所。地方我来帮您物色,到时候我负责帮你联络接诊和药材的事,您给我每个月支点辛苦费就行。”
    “呦,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这药材,你真的有渠道弄到吗?你别着急答应我,我回头给你写个单子,把常用的都列出来,你先找找看再说。”郑锦绣最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她对主岛这边还不熟悉,便先赚钱攒钱,其他的慢慢考虑。
    没想到,倒是胡伟民主动提出了要帮她物色诊所。
    她很开心,仔细打量着胡伟民:“屁股疼吧?你试试我的金疮药。你要是诚心跟我合作,我可以教你怎么分辨药材的好坏,以后药材的进货就全权给你负责了。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等诊所上了正轨,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工资开多少合适。”
    “行啊婶子!那咱们一言为定了!”胡伟民开心坏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自立门户的良机!
    只要他能跟郑婶儿合作把诊所开起来,那还怕他爸妈控制他的经济来源吗?
    再也不怕了!
    他接过金疮药,再三致谢,在路口跟郑锦绣分开后,便找他的狐朋狗友打听铺子的事儿去了。
    这边一老一少为了开诊所而奔波忙碌,那边的集市上,母女三个也为了给谢玄英准备好吃的而绞尽脑汁。
    买完海鲜回到大院,霍齐家便跟谢钟灵下厨房去了,霍恬恬则被撵出去了,当妈的和当姐姐的都不舍得让她来厨房受罪,便安排她去陪着大舅。
    毕竟厨房太闷太热了,灶膛里再添两把柴,那就比在太阳下烤着还热。
    霍恬恬拗不过妈妈和姐姐,便去屋里陪大舅说话。
    她发现大舅这两天安静多了,既没有发病,也没有吵吵闹闹的说一些意义不明的字句。
    她也不知道大舅到底是好了还是怎么了,只记得昨晚回去,婆婆跟她说大舅身体一切正常,望闻问切全用上了,脉也把了,脑袋上有没有伤口也检查过了,真的是没看出来哪里有毛病。
    所以霍恬恬怀疑大舅是装的。
    可能是为了麻痹潜在的敌特分子,可能是为了考验身边的亲人对他是不是真心。
    总之,他这属于自保,可以理解,也可接受。
    但霍恬恬还是想个清楚,便拿出一份报纸,借口给他读报,坐在他面前跟他说话。
    霍润家依旧喜欢坐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霍恬恬离得近,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的气色不差,眼睛特别有神。
    她握住了大舅的双手,诚恳地开口:“大舅,你可以信任我,妈妈能逃出来,我就帮了不少忙呢。我是有能力保护你的,你要相信我。”
    霍润家没说话,但也没有把手抽走,而是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外甥女,眉目清朗,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霍恬恬感觉有戏,继续说道:“大舅,我可以问问你吗,当初在国外逼迫你的人肯定不是苗金花吧,她要照顾她女儿,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主妇,她没有那个见识和那个渠道去国外找你。你可以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是谁吗?”
    霍润家似乎还是有所顾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从墙上的挂历上面撕下来一页,递给了霍恬恬。
    霍恬恬接过日历一看:“十二月三十号?大舅,你的意思是,到这天会让我知道那人是谁?”
    霍润家点点头,抓起桌子上的报纸,递给了霍恬恬。
    舅甥两个只当没有这段对话,一个装作读报一个装作听新闻,倒是其乐融融。
    中午十二点,郑长荣收到消息领着裴国庆过来吃午饭,刚把桌子摆好,便看到谢玄英回来了。
    一大家子全都坐下吃起来了,郑长荣才告诉了他们一件事情:“听说阮娇娇把阮二妮扎死了,警察定性为正当防卫,应该是不用坐牢的。”
    第101章 第101章另寻出路(一更)
    阮二妮居然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霍恬恬吃完午饭就去派出所了解了一下情况, 听说苗金花和阮娇娇母女俩被扎得特别惨,阮娇娇伤口开裂加内出血,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这会儿刚刚抢救过来, 医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霍恬恬跟谢钟灵商量了一下, 决定演戏演到底, 姐妹俩真就提着桶和铲子, 赶海去了。
    谢玄英现在被停职了, 难得清闲,便跟两个妹妹一起享受片刻安宁的时光。
    海浪阵阵,浪花拍岸, 后退时露出潮湿的泥沙,每当这时, 泥沙下的透气孔便也暴露在兄妹们面前。
    “这里这里!”霍恬恬看到最近的一个透气孔, 跑过去伸手掏了掏, 掏出来一只象拔蚌, 可把她开心坏了。
    扭头一看,大哥在石头下抓了两只面包蟹, 姐姐从海潮里抢来一条章鱼。
    兄妹三个各有收获, 笑着把各自的战利品丢到桶里, 继续寻找起来。
    霍恬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全身心放松地赶海玩耍,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下溜走。
    谢钟灵瞅着快涨潮了, 赶紧喊她回家,她却觉得不太过瘾, 还想再戏耍戏耍。
    转身便掬了一捧水往谢玄英身上洒去,谢钟灵见状也当了回帮凶, 可怜谢玄英很快湿了半身,只得提着沉甸甸的桶开溜。
    谁叫他是大哥呢,要有做大哥的风度,只得由着两个妹妹欺负自己。
    姐妹俩咯咯笑着,一路把谢玄英撵到了码头那里,正好把桶里的海货卖给赶晚市的人。
    零零总总,居然也卖了四块多钱。
    这钱由霍恬恬拿着,故意去气阮娇娇:“哎,看你可怜,我们兄妹三个赶了一下午的海,勉强凑了一点钱,你不要嫌少啊。”
    阮娇娇知道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气得呼吸急促,伤口都被扯疼了。
    她别过头去,不肯要这钱,可她心里再有气,现在也没有脸骂人,只好让自己当个哑巴。
    霍恬恬本来就不是真心给她送钱的,见她不肯要,便笑着问道:“怎么,嫌少吗?哎,我也没办法,我穷啊。要不是我爸把钱都花在你跟谢玉秀身上了,我被认回来后还能沾点光,可是现在家里真的穷得叮当响,他还被停职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这钱你自己拿着吧,我妈会帮我想办法的。”
    等霍恬恬走了,阮娇娇发了好一通脾气,苗金花苦口婆心地劝着,让她多为身体考虑。
    她靠在床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禁潸然泪下:“我还考虑什么?我连子宫都摘了,就算我嫁个好男人又有什么用?有钱也不是我的,也传不下去。”
    “行了,别想了,你先把身体养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苗金花已经无路可退,间谍组织要杀她,她只能抱紧国家的大腿,用劳动改造换取宽大处理。
    她红着眼睛安慰道:“你听话,妈现在去取钱,妈还年轻,大不了再生一个给你养,你以后也好有个指望。”
    “妈,你胡说什么呢?你都四十好几了,你怎么再生一个啊?你跟谁生啊!”阮娇娇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妈妈居然有这样离谱的打算。
    苗金花却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劝道:“张华手底下那个刘盛,我看就不错,等我探探他的口风,只要他愿意,我吃点苦又算什么,咱们母女俩在小星星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阮娇娇张了张嘴,想到在小星星岛上开荒的艰难,只得默默叹了口气:“你让我想想。”
    苗金花苦涩地笑笑,起身出去了。
    怕自己被人盯着,干脆去了派出所,找了个民警陪她一起去取钱。
    她藏钱的地方在之前关押霍润家的山洞附近,结果那民警半路有事被亲戚喊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揣着几百块钱独自往医院赶来。
    没想到快到医院的时候,她被一群街溜子堵在了巷子口。
    她这些年只是照顾孩子,既不用挣工分,又不用为家用操心,所以别看她四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却跟三十来岁似的,连皱纹都没几个。
    加上她生阮娇娇的时候还挺年轻的,身体恢复得挺快,后来这二十几年再也没有生养过,所以那身段儿自然也是不差的。
    这么一来,养尊处优的前师长夫人,看起来就是个风韵犹存的小妇人。
    街溜子们当然不能放过她,他们本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现在可以玷污前任师长夫人,别提有多兴奋了。
    便安排了两个人守着巷子两头,就这么把她给侵犯了。
    倒也稀罕,她居然并不反抗,甚至搂着主犯马进的脖子,主动讨好他,让他轻点。
    马进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原先跟在左辉屁股后面的马屁精啊!
    他见惯了左辉一呼百应的样子,早就羡慕得不行,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也能吆五喝六的场景。
    现在左辉被安排去小星星上开荒,他自然就取而代之,做了这群街溜子的老大。
    所以,面前这个主动求欢的女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却还是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他便大发慈悲,没有允许手下的人轻薄她,只让自己独自得了便宜,提上裤子便放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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