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晓,孤启究竟是经历过什么,一个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一个自毁倾向如此严重之人,竟是敏感到如此地步,暗中将自己伤成那副样子。
    想起孤启小臂上缠着的报酬,郁云霁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孤启是可怜的,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不仅是他,幽朝还有千千万万的“反派”,风流但善良赤诚的周子惊,还有云竹曳……
    她缓缓转着那枚白玉戒。
    她不会看着她亲近之人被为难,倘若受了委屈,定要悉数讨回来。
    而不论身份,做了坏事,总要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弱水,将京中适婚女娘的名单整理一份与我,只要风评好的女娘,人品贵重是首要的,家室其次。”郁云霁出言道。
    马车辘辘的声响在耳畔响起,指节上温润的玉戒折射出柔和的光泽。
    即便他先前受过再多的伤害,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的,孤启总该朝前看。
    可话说的再多,都不如他真真切切的做出一些改变。
    郁云霁心思已定。
    她不能再任由孤启这样下去了,两人之间也不该这样下去,她该着手为他寻个妻主安定下来了,只待适婚女娘的名单传来,她便着手操办此事,为孤启寻个好妻主,不至于像书中那般凄凄惨惨。
    他总不能在菡王府寻求庇佑一生。
    “殿下,我们到了。”
    *
    郁云霁踏着步梯下车舆,便见不远处一袭白衣立于红墙之下。
    白衣清冷,被夕阳映出淡淡的金,在红墙衬的更是不染凡尘,他定定立着,沉寂的眼眸穿透尘世间一切,遥遥的望了来。
    “太师怎么在此,”郁云霁步子快了些,轻轻蹙眉看他,“我不曾爽约,只是府上有些事,这才耽误……”
    “殿下不必向我解释的,”溪洄微微颔首,他似乎知晓她在想些什么,“我也不曾等候多时,只是恰巧路过。”
    被仙人窥透了内心,郁云霁轻笑:“那便好,若是我知晓太师因着急事在此等候多时,我心有不安。”
    芜之立于溪洄身后,小幅度活动了活动因着站立许久而酸痛的小腿,没有反驳太师大人的话。
    “我知晓太师有急事,忙完便赶来了,是否是太师得知了飞龙使那边的消息?”郁云霁同他并肩往月溪阁去。
    “殿下聪慧,怎知我心中所想?”溪洄淡然如水的眸子看向她。
    郁云霁本欲将所想之事告知于他,可在对上那双眼眸时,脑海中组织的语言好似一瞬间悉数清空了。
    若说孤启是攻击型的妩媚,溪洄便是傲然于世的淡然。
    他从不曾慌乱,好似世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双沉寂的眸子带着他的威压,仅几息便能将人看透,读取人心之所想。
    那一瞬,郁云霁觉得好似自己压在心底的秘密也被他窥透,异世的灵魂对上了谪仙的审视。
    “郁宓才学疏浅,怎敢同太师相提并论,是太师抬举。”郁云霁看着那双眼眸,笑道。
    溪洄微微摇头:“殿下未免太过谦逊。”
    “过谦则近伪。”
    他面色淡然道。
    郁云霁哑然,轻咳一声道:“……兴许是我与太师志趣相投,又对政事见解颇为一致,故而猜中了太师的想法。”
    溪洄轻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殿下当真如此想?”
    郁云霁不明所以,颔首道:“难道不是吗?”
    他没再应声,远远看着天边渐起的一只纸鸢。
    兴许是宫中哪位年纪尚小的侍人放起,那只纸鸢还算精美,可见小侍手巧,却孤鸢高飞,在一众郁郁葱葱之上随风飘摇,瞧着有些凄凉。
    他蓦地想起了自己。
    他又何尝不是这只纸鸢,半生孤独的被束缚在宫中,亦不曾有交心好友。
    溪洄看得出神,郁云霁察觉到他走神,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殿下,”溪洄出声,“你说,孤鸢高飞,是好是坏?”
    他眸中不曾有半分憧憬,到底是无欲无求的仙人,此刻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如何论好坏?”郁云霁眉头微扬。
    溪洄答:“孤鸢高飞,飞的虽高,却形单影只,俯瞰人间欢声笑语,独立于高空之上,殿下以为如何?”
    郁云霁沉吟须臾,开口道:“我倒是不这么认为,纸鸢本就该翱翔于天,每个东西都该有自己的价值,若是纸鸢因为独飞孤单,从而落下人间去享受所谓欢声笑语,便失去了它的价值。”
    溪洄长睫低垂,不曾言语。
    她复又道:“可为何一定要单飞,若是邀上三五好友,成群而放,便不会孤单了不是吗?”
    溪洄转头看向她。
    夕阳西下,郁云霁望着橙黄天边的那只纸鸢,她的侧颜依旧明媚,让人觉得,她同这荒唐的人间是不同的,与这虚伪的世间格格不入。
    郁云霁不曾察觉他的动作,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问他:“太师怎会突然提起纸鸢?蓦然伤怀,不像是太师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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