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本该是郁枝鸢的蓝颜知己,她见他第一面之时,便曾想过此事。
    只是后来两人关系亲近了,她便渐渐淡忘了此事。
    书中的原主暴虐无能,将孤启囚禁于此,幸而得郁枝鸢相救,而云梦泽在以幕僚身份出现后,则是变相加剧了原主与孤启的死亡。
    她原以为安置好孤启,自己便也脱离了剧情的掌控,现在想来,原书的剧情一直都在缓慢进行,这样一来,云梦泽入府做了郁枝鸢的幕僚,她离书中被陷害的剧情也不远了。
    如今她有心争抢皇位,女皇又站在了她这一边,郁枝鸢不会察觉不到她的转变,而她不曾按照原本的剧情虐待孤启,郁枝鸢便不能顺理成章的将她抹杀,便要另想它法。
    不论她与郁枝鸢关系有多亲密,只要两人的身份在此,便永远犹如天堑。
    当所有的亲密关系都与利益挂钩,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再不能像以往那般了,郁枝鸢是生长在皇家的人,不会不知晓这个道理。
    可她没想到的是,云梦泽会将此事告知于她。
    云梦泽是定国公府培养出的儿郎,又涉世已深,他能将其中的利益牵扯看的太清,郁云霁不会当他今日起个大早,是特意来将这些事当做闲话说给她听的。
    但她亦不会干涉云梦泽的决定。
    “斯玉同殿下是朋友吗?”云梦泽避而不答,只这般问她。
    郁云霁不置可否:“目前是,但倘若以后云公子站在了皇姐那边,你同皇姐捆绑在一起,而我与皇姐之间发生了什么利益冲突,待到那时兴许我们便不是了。”
    “殿下想来知晓斯玉是怎样的人,”云梦泽看着她,淡笑着道,“我不仅仅是殿下的朋友,我还是定国公府的长子,世家大族的每一个人身上都肩负着家族的使命,在定国公府,男子亦然,若是此事对家族有帮助,斯玉定然不会松手。”
    “我知晓,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你我还是朋友。”郁云霁轻笑道。
    “殿下说话还真是直接,只不知这样的话,会断了多少儿郎对殿下的心悦之心呢。”云梦泽偏头笑出了声。
    郁云霁眉头微扬:“世事无常,人心易变,我没把握的事,便不会对人许诺。”
    闻言,云梦泽的笑意淡了些。
    良久,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殿下不好奇吗,斯玉同殿下走得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恭王殿下既然要用我,便不会不知晓此事,她如何放心用我,甚至修书于我?”
    “皇姐缜密,定然对此事有了打算,她或许断定提出的条件你不会拒绝,亦或是不曾想到你会将此事告知于我,但我不认为她失算了。”郁云霁捧起一盏茶,茶汽遮住了眸底细微的变化。
    云梦泽仍旧弯着眉眼,笑意不达眼底:“斯玉不同国公府的每一个人,斯玉是商人,商人重利,恭王殿下提出的条件,确实足以打动我。”
    郁云霁颔首:“我当恭喜云公子的。”
    云梦泽仍旧维持着唇角的笑意:“斯玉还以为殿下听闻此事会生气,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谈笑自若的呷了口茶:“怎么,云公子如今是因着没有在我脸上看到自己想看的反应,所以有些失望吗?”
    正堂一时静谧,两人自顾自的饮茶,却有在观察对方此时的反应。
    “斯玉在殿下面前被看了个透彻,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云梦泽无奈的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殿下通透,是幽朝之福,也是斯玉之福。”
    “皇姐手中人才众多,有了云公子,想必更是如虎添翼,”郁云霁道,“你肯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很是感激,也定然会提防些,还望云公子也能珍重。”
    云梦泽袖中拢着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殿下当斯玉是朋友,斯玉定也不能辜负殿下。”
    太阳高挂,将整个正堂映照的明亮。
    郁云霁知晓,今日云梦泽的话是别有深意。
    他既然动了做郁枝鸢幕僚的心思,却还冒险来告知她,实乃难得。
    他虽不曾提及他的猜想,但郁云霁依然明白,他是担心郁枝鸢会对她不利,云梦泽心思深,但对她却推心置腹,她亦承他的情。
    结识云梦泽,当是她有幸。
    “时候不早了,斯玉该回去了。”云梦泽朝她拜别。
    堂外有一株海棠,天朗气清,海棠开的正好。
    微风吹拂,将海棠花吹落些许,花瓣飘飘扬扬落在他的肩头。
    云梦泽的脚步放的慢了些,几息后,他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正堂空无一人。
    他望着她曾坐过的位子,浅浅勾了勾唇。
    恭王所提的利益他确实动了心,可着不足以他以身犯险,搭进整个国公府。
    他只是希望郁云霁后面的路能顺畅些,或许因着他云梦泽的存在,郁云霁不至于踩着尸骨走一条荆棘路。
    郁云霁是极好的女娘,他不希望这样的路玷污了她的脚,那这件事就由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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