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邪佛像的事所扰,芸娘的心乱成了一团乱麻,脸色越发的难看。
    秦流西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不必想太多,兴许她也是无心之故,是那个寺庙真的灵验,才会作了这番好心,只是办了坏事罢了。如今孩子已经安然生下来,你的重心应该摆在她和你自己身上。”
    她想了想,又安抚道:“而且,你能跟着夫婿去赴任,也就是说未来的几年,你这官夫人自己当家做主,头上无人磋磨,好日子才开始,该放宽心。心宽,看事看人也才能更豁达通透。”
    芸娘看她年纪这样小却反过来安慰自己,不禁有些羞愧,道:“我明白的,亏得是我们一家三口遇了贵人,否则也是难逃这劫,我相信我们会有后福的。”
    秦流西眨了眨眼,道:“我们清平观也有祖师爷的神像,你以后得空来上香,可以来请一尊回去供奉,绝对保家宅平安。”
    芸娘:“!”
    众人神色怪异,她这是在和某个不知名的庙宇抢信众吗?
    滕昭:祖师爷心中该老怀安慰了!
    祖师爷笑成了菊花。
    “我一定去请。”芸娘笑着道。
    秦流西又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脉象,道:“这天色不早了,如今入秋,天也快黑,前面五十里左右好像有个镇子,我们这就出发,天黑之前入镇子,也能用药什么的。”
    “好。”
    秦流西又看向俞老,他笑着说:“你忘了,你还得给老夫施针拔这寒气,可不能把老夫抛弃在路上了。”
    得,那就一起走。
    一行人虽然还很好奇在生产时那装神弄鬼的一幕,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毕竟有个刚生产的产妇,又有尚未足月的新生儿,还有老人,天气也因为下过雨而更寒凉,大家可遭不住,拾掇拾掇,就往那镇子去。
    走了五十里,一行人赶在天黑之前来到那叫槐树镇的镇子,寻了个客栈住下,秦流西先给芸娘开了个调理和开乳的经方,又给小景瑶开了一张健体的药浴方子。
    “她也是七星子,尚未足月,平日浸一浸药浴,有助于筋骨强健,药就不用吃了,你能自己哺育,那对她就是最好的。”
    芸娘道:“我本就打算自己奶她的。”
    秦流西点点头,又道:“取个小名唤她吧,姑娘家的闺名非必要不示人,你身边的人也敲打一二。”
    芸娘虽然疲累,但听这话意有所指,便对自己的奶娘使了个眼色,把其余人带出去了,问:“大师,可是我女儿的名字有什么讲究?”
    “名字倒还好,是八字,万不可随意对人言。”秦流西说道:“孩子选对了出生时辰,命格奇贵,她……”
    她附在了芸娘耳中说了个八字以及贵在何处,芸娘双目瞪圆,露出讶色。
    “您是说真的?”
    “我拿这些逗你作甚?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命格贵有时候也会引来麻烦,有些人会为图一个贵命格,无所不用其极,比如换命格,你也不想姑娘遭罪吧,所以轻易不要对人说她的八字。”
    芸娘定了定心神,沉思片刻,道:“大师,您再给起一个道号吧,我们平日以道号唤她,也是可以的吧?”
    秦流西挑眉:“她非我道家人,起道号做什么?”
    “我儿和大师有缘,能在贵观做个俗家弟子,那真是她天大的福气了。”芸娘怜爱地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脸。
    秦流西呵呵一笑:“你倒舍得。”
    “人得有信仰,我母亲信佛,所以她求了那尊佛像。我儿,可信道,女子信道,亦无不可。”芸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等孩子满百日之后,我亲自带她前去贵观给祖师爷上香磕头。”
    秦流西看了那襁褓一眼,想了想,道:“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就给她赐道号以宁,平安顺遂。”
    芸娘念了一句,满心欢喜。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外面风声呜咽,似有什么靠近。
    秦流西笑容一敛,走到窗前,看了出去,盯着那一处:“滚!”
    芸娘一惊,揽紧了怀中襁褓。
    秦流西扭头看了看,在身上淘了淘,拿了一块玉佩,以业火意念加持,原本冰凉的玉佩,变成了暖玉。
    她取了一条红绳系上,放在了襁褓:“命格贵,招人也招鬼觊觎,这个玉佩不要离身,可保邪祟不侵。”
    芸娘既喜且惊,道:“所以我生产之时,就是有那些脏东西想沾我儿身?”
    “嗯。”
    芸娘有些慌了。
    秦流西看她面露担忧,便安抚一句:“不必担心,玉佩不离身就行,待年长些,她自己撑得住这命格,那些孤魂野鬼想夺也难。”
    她交代了好几句话,这才出了这厢房,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来到俞老的厢房,他正和陶文成喝茶说话,指点着什么。
    陶文成见她来了,起身拱手作揖,今日得遇的贵人何止秦流西一人,得遇俞邈,也是他之幸,得他点拨,这仕途要怎么走,那简直跟云月拨开似的。
    最重要一点,和俞大人有了这一面之交,在他这里挂了个号,以后为官做到政绩,总不会被人唰下来。
    “为官者当修身为民,你记住这句话,去陪你夫人吧。”俞老笑着摆手。
    陶文成拱手作了一个长揖:“下官受教。”
    他一脚轻一脚重地回到芸娘的厢房,见她竟没睡下,急道:“你刚生产,需要多歇息,怎地不睡?孩子让奶娘带着就是。”
    芸娘笑了笑,道:“我精气神还行,并不觉得多累,大师给的那片参当真极好。你快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陶文成坐在了床边。
    芸娘便小声把秦流西的话给说了一遍,惊得陶文成腾地站了起来,看向那小小的襁褓,随即笑了:“大师说得对,我儿命极好,也是我们的福星。”
    竟是在那样的荒村野岭,遇了鼎鼎有名的俞邈,不是他的福星是什么?
    “你就别喜形于色了,也别往外说,免得惹了人觊觎,跟着咱们的人,也得敲打一二。”芸娘嗔了他一眼,沉声道:“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最重要还是闺女她平安长大,其它都是虚的。”
    “……”
    第777章 少观主长进了啊
    那边陶文成两口子在说着悄悄话时,秦流西就给俞邈行针拔寒,一边回着他的问话。
    “在木屋时那孩子出生招来了不少邪祟,可是因为她命格之故?”
    秦流西捻着银针,回道:“您乃堂堂大官,怎还信起怪力乱神了?”
    “亲眼目睹,不想信也难。”俞老轻笑,道:“读书人皆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见识少,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没见过?”
    “这可不一定,像您这样年纪仍把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挂在嘴边的儒者亦大有人在。”
    俞老:“……”
    行吧,杠就是你对!
    “那你说我这说得对是不对?”
    “对。”对是对,但秦流西却没说是因为贵,还是因为这体质的缘故。
    俞老看她没深说,也没抓着这个话题追问到底,命格之事不好随意说,也从侧面证明秦流西这嘴密。
    身上的针像是火炙,舒服得令他喟叹不已。
    “你这医术确实了得,就这一手针法,也比不少名医厉害。”俞老发自内心夸赞,这个年纪,行针这么稳且快,还有效,可见她天赋异禀。
    秦流西笑着回了一句:“您就是把我夸出花来,这诊金还是得给我。”
    俞老哭笑不得:“放心,少不了你的。不过光是要诊金?老夫这等于欠你个大人情,不想谋点别的?”
    “您要是不差钱的话,那给我们清平观的神像渡个金身?”
    俞老嘴角一抽,这老实孩子。
    木年也是摇头,他家主公的人情,得多珍贵啊,你求个镀金身,未免太俗。
    秦流西却是想,俗点好,俗人自在!
    留针时,她开了一张调理阴阳的经方,道:“您长在肩胛那边的暗器取不出来,若是觉得疼得不行,长生殿有一种叫一粒独活的丹丸,可以行气活血止痛,吃了会好受些。”
    木年接过经方又记了下来。
    经方写完,秦流西也起针了,道:“您感觉如何?这针明日我离开之前再给您行一次就行。”
    俞老被木年扶着坐了起来,拢起了衣裳,说道:“前所未有的舒坦,身子也松快不少。”
    “身体沉重也是因为体内寒湿重,我这针法乃是烧山火,能拔寒祛湿,所以您会觉得轻快。”秦流西收起银针,道:“您过半个时辰之后再沐浴,我就不打扰您老休憩了。”
    俞老含笑点头,待得秦流西走了,他就对木新吩咐道:“看这镇子可有钱庄,没有的话就兑些金子。”
    “老爷,当真是要用这些黄白之物作酬劳?”好像有点俗。
    “无妨,你没看到他们马车里的那只金蟾,那是真金,她应该是真的喜爱金银之物。”俗又有什么的,酬礼最重要还是送到人心坎去,那就是好礼。
    秦流西并不知俞老看穿自己的‘本性’了,回到房中,取出那只邪佛像,放在桌上,仔细端详那佛像面容。
    会是你吗,兕罗?
    她微微阖眼,若想成神,必须有信仰加持,无人信,神将不存。
    而用这样的方法引百姓供奉,也管用。
    秦流西厌恶地盯着佛像,啪的一下,把符箓缠在那佛头上。
    烦人。
    翌日一早,秦流西给芸娘再扶了个脉,拿了酬金,又给俞老再行一次针,接了他一匣子金澄澄的金条,就眉开眼笑的先行离开了。
    至于这两方人,总会再见的。
    马车一路往清平观驶去,当把那大金蟾搬到新殿时,所有在观中的道人包括香客都沸腾了,真正的纯金三足金蟾啊,虽然只是空心的,但那也是真金好么?
    清远那简直是心花怒放,特意跑到祖师爷跟前敬了一柱心香,笑眯眯地道:“咱家少观主长进了啊!”
    三足金蟾寓意好,应该能为他们清平观吸引更多的香客的。
    祖师爷:虽然没证据,但这弟子一定是在酸他。
    三元看着三足金蟾十分忧心,真金啊,这个殿宇是不是不能离人了,不然那些个贼子见了岂不是得把它给搬走了?
    搬走是不可能搬走的,秦流西直接就给那放三足金蟾的案桌布了个小阵,看得着摸不着只叫人眼馋的那种。
    三元:她是真狗啊!
    狗王秦流西却是进了赤元老道的道室。
    “辟谷丹我都准备好了,明儿就送您过去小龙脉。”秦流西劈头就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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