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柯正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见虎丘进来,随手放在一边,问道:“什么事谈了这么久?”
    虎丘直言相告:“他不希望我插手你生日宴会的事情。”说着,拿起摩柯正在看的中文书,百多年前一位旅美华人作家写的一个关于华工在北美生活的故事。随便翻了两下,道:“我不出面帮你,但可以给你建议,不妨强硬些,具体怎么做,从哪方面入手你可以跟沈阳他们商量,一旦动手就要击中要害!”
    摩柯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有所领悟。
    李虎丘想到聂啸林说的那些话,如果老魔君真的战死,自己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依靠。她会成为谋门新祖,千万斤重担压在这娇滴滴的玉人肩头上。怜爱之心油然而生。起身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大胆去做,天塌不下来,错了也一切有我呢。”
    ※※※
    聂摩柯喜欢着白衣,她现在就像一朵含苞初放的白莲花,穿行在前来为她庆生的宾客之间。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讲一口地道的北美口音,用富于美式幽默的谈吐与人交流着。走到哪里都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一名身着灰色西装,牛仔裤的高大金发男子一直跟随她左右。
    李虎丘端着杯子站在露台上,眼睛不眨看着。聂啸林手牵着一个长得玲珑机敏的小男孩儿站在他身后。
    “那个穿灰色西装牛仔裤的就是克雷格·亚当斯。”聂啸林介绍道:“1607年一个约一百人的殖民团体,在乞沙比克海滩建立了詹姆士镇,一百七十年后,这些人的后裔们在北美大陆上建立了一个独立国家,在近代几百年里,亚当斯家族一直是这块土地上最古老的政治家族之一,掌控着拥有北美国防合约,在国防军工领域里独树一帜的雷神公司。”
    “老子英雄儿好汉,一代一代往下传,这帮洋鬼子一天到晚叫喊着民主和公平,骨子里其实也在搞世袭制。”李虎丘回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笑道:“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他才这么一点儿大,您不就开始惦记着要把他培养成谋门未来的掌门人,前阵子我在国内听过一句戏言,说朝鲜战争最大的贡献就是没有让华夏变成朝鲜。”
    聂啸林笑道:“太祖那么英明神武的人物都不能免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打发儿子去捞政治资本,反而把儿子送上黄泉路。”
    李虎丘骂道:“为了帮‘老大哥’称霸世界,战死几百万华夏军人,临了还欠了‘老大哥’一屁股债,硬是还出个三年自然灾害来,最终便宜了一个跳梁小丑似的金太阳家族,这狗日的战争有屁意义!”
    “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买卖最赚钱?毫无疑问是贩卖战争。”聂啸林将话题拉回来道:“雷神公司年毛利200亿美元,其中百分之九十的订单都来自国防合约,911之后连续两年创造历史销售记录,这才是真正的战争贩子。”
    李虎丘看了一眼时间,道:“到点了,去看新闻,如果摩柯的计划实施顺利,此刻应该满世界都在报道了。”
    电视台正在插播临时紧急新闻,在马萨诸塞州的空军基地,两架f18战机因为雷达故障相撞,坠落在一座小镇教堂里,造成几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的重大飞行事故。两架飞机所使用的正是雷神公司制造的apg73和apg79雷达。
    新闻播出十分钟后,华尔街股市开盘,雷神公司的股价开盘暴跌百分之九。
    宴会里,聂摩柯正含笑和克雷格·亚当斯聊天,后者接了一个电话后,面色一变,寒声问摩柯:“聂,为什么你手下的沈阳在恶意收购雷神公司的股票,我要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聂摩柯冷冷的看着他,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我向你解释吗?”
    克雷格骇然看着摩柯,叫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想向你求婚?”
    聂摩柯表情冷淡,倨傲的口吻:“北美有句谚语,骨头给的多了,狗就会坐上餐桌妄想火鸡,你们想要得到的太多,我只好换个方式跟你们打交道。”不容克雷格多说,又道:“911事件以前有人往fbi加州分部打电话报警,说到了恐怖分子可能实施的计划,却被人刻意把这个消息压下去了,有人希望战争爆发,那位叫扎克·亚当斯的人分局长之后便不知所踪了,就在前天,有人却在新墨西哥找到了这个人,我想你会感兴趣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克雷格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样子,“天呐,可怕的女人,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战争是吗?”聂摩柯回瞪过去,扬起下巴颏,道:“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克雷格万万没有想到聂摩柯会如此骄傲,反应这么激烈,手段这般强硬。很久以来,华人给西方留下的印象就是逆来顺受软弱可欺。聂摩柯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这场求婚闹剧本是亚当斯家族联合了1840联席会成员家族搞的一出逼宫戏码。联姻只是第一步试探,是因为聂啸林隐居日久,他们才会蠢蠢欲动,如果聂摩柯选择逆来顺受,接下来便是渗透蚕食吞并。
    一步步都算计的挺美的,却没想到计划才开始第一步就遭遇了当头一棒。谋门和聂摩柯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被迫就范,反而摆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崇拜强者的西方人瞧不起近代史中饱受欺凌的华人,这一点在一些老牌西方豪族中尤其明显。
    十九世纪末,北美通过了排华法案,三年后在怀俄明州的石泉煤矿爆发了大规模的血腥屠杀华工事件。起因是美国最大的工人组织“劳工骑士团”在石泉矿区大力发展,不少白人都加入了这一“工人阶级自己的组织”。但是本分的华工们“觉悟”太低,居然无人入会。“劳工骑士团”组织罢工,华工们拒绝参加,资方自然大喜,用华人顶替了那些罢工者,照常生产,这显然令“劳工骑士团”的诉求泡汤。一天下午,150多名白人聚集起来,其中半数携带枪支,包围了唐人街,不由分说就开始烧杀抢掠。华工们四散奔逃,最后,有28人被杀、15人重伤,财产损失高达14.7万美元,震惊全美国。这是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暴行,警方随即逮捕了16名嫌疑人,但因为华人不能出庭作证,最后,这16人全部被无罪释放。
    类似的事件后来又发生了数起,最终犯罪的白人都没有得到惩罚。华人的形象就在这个时期被定格,克雷格·亚当斯背后的家族长者们知道聂啸林的可怕,却不认为聂摩柯有跟她祖父一样的强悍手段。但事实证明,在虎丘强大的枕头风攻势下,禅宗仙子快速成长为佛国魔女,还击的手段雷霆万钧,直指亚当斯家族的核心产业。
    聂摩柯轻蔑的看着克雷格,道:“这只是一个教训,我要提醒你,我出生在北美,在这个国家生活超过二十年,你我在法律上拥有的权力是一样的,而我比你更有力量,有更多财富,是战还是和,我等着你们。”
    数日后,雷神公司宣布反恶意收购成功,聂摩柯从国会参议院塞缪尔·昆西·亚当斯手中接过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与此同时谢松坡竞选马萨诸塞州议员胜出。这是一个交换,最终妥协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亚当斯家族。雷神公司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聂摩柯雷霆一击命中了对手的要害。
    ※※※
    李虎丘北美之行的最后一站是温哥华,青帮之主高雏凤现在正半隐居在这座城市中。盘桓数日后,离开当日,在温哥华机场,他意外的遇上了一个熟人,落雁和春暖的结拜二姐,凤凰女谢抚云。
    当时谢大小姐正被一名与虎丘年纪相若的男子强拉着进入登机通道,那人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名大汉,个头在两米开外,长的虎头虎脑,虎背熊腰气魄雄浑,李虎丘远在数百米外只多看了一眼,便被那人察觉,猛然回首向虎丘看了一眼。
    李虎丘心头一凛,好一条彪悍凶猛的汉子,这人的气质模样令贼王想起一人,南洋十虎中的杨大彪!那位号称圆满境界中体力第一的实战派大宗师。
    谢抚云遇上麻烦了,李虎丘身为双料妹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贼王的心境修为毕竟微胜对方一筹,刻意隐匿踪迹下,跟着那两人一直到机场,眼看着他们走进一架私人飞机,却哪里还跟得上?
    李虎丘立即请高雏凤派人过来,帮着他找到机场工作人员打听那架私人飞机的来历,这才知道那是叶氏集团老板叶皓东的私人飞机。想不到第一次遭遇此人就赶上这种事。虎丘不想草率决定,立即给落雁打电话问她能否联络上谢抚云,结果萧落雁也联络不上。萧落雁只道谢抚云出事了,一个劲儿的催促虎丘快去救人。李虎丘想起聂啸林,马上联络到老魔君,得到一个答案,姓叶的近期内要在阿富汗办一件大事!
    第470章 管闲事,论家事
    阿富汗,玛纳斯山,新成立不久的国际军火联盟转运仓内,李虎丘连续轻松突破十八道马格林大锁。在转运仓中寻找谢抚云下落。这里的安保人员皆是年轻的华人男子,兵贵在精而不在多,人人都通武道,暗劲居多,个个枪法精湛。李虎丘不知这是洪门老龙头卧薪尝胆多年留下的一笔宝贵财富。事情未明以前李虎丘无意结下死仇,连续伤了对方四人后,不得不刻意隐匿行藏。废了一番手脚之后,终于在转运仓核心秘地找到了谢抚云。
    当时谢抚云正在梳头,李虎丘一头闯进来,俩人都吃了一惊。李虎丘是惊艳,谢抚云当然是惊讶。
    谢抚云变了,依旧美的飞扬跋扈,但身上增添了一层柔美的母性光辉,美人梳妆,轻罗薄裳,云黛酥慵,春意盎然。论样貌丝毫不逊落雁和春暖。她檀口微张,惊讶看着虎丘,问道:“怎么是你?”
    李虎丘则道:“我在温哥华机场见你被人强拉上飞机,以为你遇上麻烦了,所以赶来救你。”
    谢抚云微怔:“我遇上麻烦?”咯咯一笑,“你闹误会了吧?”
    李虎丘叹道:“我一进来就知道是误会了,遇上麻烦的人不是你这样的。”
    谢抚云笑问:“我什么样啊?”
    “有点浪。”李虎丘直言不讳:“分明是找了男人的样,请原谅我的措辞不礼貌,因为我现在感觉自己特事儿。”
    谢抚云正色道:“谢谢你,小妹夫,如果我真的遇到了麻烦,这里就是龙潭虎穴,你能为了我闯进来,我这做二姐的应该感谢你。”
    李虎丘道:“不必多言,你没事最好,我这便走了。”
    谢抚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他那个人很爱交朋友的。”
    李虎丘摇头:“不想,我答应了另一个人,永远不会跟你的男人成为朋友,希望你不要跟他多说关于我的事情。”
    谢抚云说好吧。李虎丘探手将谢抚云的耳环摘下一只来,笑道:“贼不走空,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抚云微微一笑,道:“还是要谢谢你,我送你出去。”
    李虎丘轻轻摇头,示意不用,推门便走。
    转运仓是前苏联留下的一座巨大的军用工事,在过去驻扎过整整一个旅的部队,内部空间极为巨大。到处摆放着来自中亚和华夏的武器弹药,大到坦克装甲车,小到枪械弹药应有尽有。李虎丘往外走的过程中,就自己目中所见的武器弹药估算了一下,装备几个师都没问题。这姓叶的倒是好大气魄。
    李虎丘有天着下最敏锐的感知力,在这随处都能隐藏形迹的转运仓里,避让过那些四处在搜索自己的安保人员自是轻而易举。但就在他将要走出大门时,忽然从头顶出传来恶风不善。
    李虎丘惊诧之余,一抬头,只见几层楼高的转运仓顶部钢梁上,一头庞然大物从天而落,竟是一头雄壮威猛的大猩猩!双拳携着猛烈的拳罡砸向虎丘头顶。这一下威猛绝伦,以上势下,力道何止万斤。李虎丘侧身一让,闪电般甩出一腿,正踢在这头大猩猩屁股上。这庞然巨物长的憨厚喜人,李虎丘一见便有三分喜爱,故此脚下留情,这一腿只用了四成力道。
    大猩猩被一腿踢出数米远,趔趄了一下,猛的顿住身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贼王。粗大的鼻孔突然发出一声重重的鼻息,猛然人立而起,双手捶胸,发出蓬蓬巨响。接着咆哮一声又扑了上来。
    大猩猩是自然界中的大力士,体重四百斤的成年雄性大猩猩,只用双手便可以轻松撕碎豹子。这头大猩猩的体魄更远胜寻常俗物,只看形体便不难猜测其体重更在一般成年雄性的二倍以上。它扑上来时,裹挟着猛烈的罡风,虽然气势凶悍异常,但竟似颇有章法。这一扑居然极似猴拳中的一招‘大圣翻五指’。
    李虎丘大为新奇,只道是巧合罢了,猴拳本就是人模仿猴子创造的拳法,如今被这猴中巨人误打误撞用上了,也非不可能。虎丘轻松避过,待大猩猩的拳头出尽招式用老时才屈指一弹,大猩猩登时半身麻痹不能动弹,虎丘拿住这家伙黑漆漆大棒槌似的指头,巧劲一抖,生生将这近千斤重的大家伙抖飞出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转运仓的安保人员便赶到了。李虎丘施展脚下功夫,迅速撤离。不料那大猩猩竟倔强无比,被摔了一下后,立即翻滚着爬起来,追击虎丘。这家伙行动如风,奔跑起来短程内速度不逊虎豹,虎丘的脚程虽快,却也不及这远古巨兽的爆发力惊人,眼看就要被它追上纠缠,万般无奈下,只得回身丢了一飞刀。身后大猩猩被飞刀射中后,吃痛大吼,李虎丘趁机穿纵跳跃溜之乎也。
    ※※※
    京城,夜,马宅。马富民家老少齐集一堂,商讨马春暖同志与李虎丘之间的问题。
    老爹马富民先发言:“你跟他的事情,除非我死了,否则没商量。”
    马春暖笑盈盈问:“谁找您商量了?这不是你们死拉活拽的硬把我拉回来的?”
    马春煦悄悄捅老公吴振华一下,后者沉声道:“暖暖,你不能这么跟爸爸讲话!”语重心长的:“爸爸不让你跟他在一起还不是为你好?他是什么人?通缉犯,杀人犯……”
    马春暖冷冷的看着他。
    吴振华被看的心里发毛,老马家的闺女都不是善茬儿,尤其是这个马二姑娘。大姐夫咳嗽一声,“最重要是人家已经有儿有女有老婆了,你非要跟他搅合在一起,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嘛。”
    马春煦一皱眉,瞪了丈夫一眼,心道要坏。她算是比较了解马春暖的,知道自己这位妹妹向来最有主见,行事不拘一格,从来瞧不上那些世俗观念,还曾是个不婚主义者。吴振华的话没有切中要害,只怕要适得其反。眼看春暖黛眉一紧,赶忙抢过话头:“你姐夫这么说也是为你好,他的话糙但道理能站住脚,不过姐知道你向来不在乎外人评价,就算你姐夫说的是废话吧,可你不替自己考虑,总得替爸爸和这个家考虑一下吧?爸爸再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你怎么忍心让他为你的事情跟援朝哥闹的这么僵?”
    马春暖哼一声,“马老大,你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扯,外面人喜欢嚼舌根子,说咱们家的事就让他们说去,我根本不在乎,至于老马同志和他爸爸之间,你们摸着良心说,是因为我和李虎丘吗?上次老马同志为一点私事,在会上多说……”
    “住口!”马富民断喝道。
    马春暖一吐舌头,住口不语。
    马富民气呼呼道:“你老子已经是六十六的人了,行将就木,身后就你们仨闺女,可以说是后继无人,干工作全凭自己的党性良心,谢润泽和李援朝搞经济是好手不假,但思想上过于开放,这是原则上的矛盾,关乎政治信仰和原则,你老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公心,绝没有掺杂半点个人因素。”
    马春暖毫不示弱:“要我说老马同志你这个官儿不当也罢,乔宝山父子瞒报煤矿事故杀人灭口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堂堂纪委书记做起事来瞻前顾后,快退休的人了还怕这怕那的。”哼一声,重重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一席话出口,马富民腾的一下站起,指着春暖,半晌无言。政治是一个复杂的游戏,有时候不得不为某种平衡而妥协,在对待乔家的问题上,马富民的确做了一些不那么明镜高悬的事情。事实是如果他是个不懂得妥协的政治家,根本不可能走到这个位置上。但诚如他刚才所言,他已经六十六岁了,这次换届便会退下来,乔宝山的案子始终令他心存愧疚。
    马春煦气的起身想要斥责春暖几句,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愣在那儿。
    马富民斥道:“站在那儿干什么?把孩子带后边去!春晓也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老马和小马,马富民沉声道:“揭盖子是官场大忌!”
    马春暖不忿反问:“你忘了自己当年是靠什么打动赵继东的?”
    马富民道:“大公无私!”补充道:“当年的盖子能揭,现在乔家的盖子却不能揭!这是关乎党内政治力量均衡的大问题,我的决定是从大局出发考虑的。”
    马春暖居然赞同道:“说的很对,您没有做错,这就是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连您这位高权重的老马书记都不得不接受人无完人的妥协,在乔宝山的问题上晚节不保,我凭什么就不能犯点生活作风的错误?”
    马富民的脸色先晴后阴,晴是因为女儿理解他的做法,阴自是因为这丫头吃了秤砣铁了心,死不悔改的样子。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知道春暖其实是个洁身自爱的女孩子。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对性的态度一直是老马书记不喜欢的。所以他对女儿们的德行一向要求严格,在春暖与虎丘发生情感纠葛之前,这个二女儿一直令他引以为傲。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一个自尊自爱为大家喜爱的淑女,在这一点上,马书记并不比绝大多数父亲高明。
    “你!”马富民一屁股坐回沙发上,狠狠叹了口气,颓然无力道:“一个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何况你是个女孩子,放纵不起,爸爸怕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马春暖走到父亲身后,父亲的头发看上去依旧乌黑,但仔细看就不难发现,那些发根部分都已是灰白色。春暖深深的为老马感到难过,纤手轻轻按在曾经如山一般坚挺,如今已经佝偻的肩背上。忽想起小的时候和妹妹一起坐在这肩头上玩耍的情形。心中一阵难过,柔声道:“妈妈去世快二十年了,您一直孤单一个人,不管谁介绍的多好的女人,您看都不看一眼,为这事儿姐姐劝过您很多次,可我一次都没劝过,因为我理解您,知道您的心已经被妈妈占满了,放不下其她人。”又道:“从小到大,我好多方面都像您,包括对待感情的态度,您应该了解自己的女儿,我不会随便对一个人付出感情,李虎丘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我的心里也已经被他装满了,放不下别的男人,要嘛遗憾孤老一生,要嘛轰轰烈烈爱一回,您希望我怎么选?”
    英雄是男人的一张面具,严厉的后面往往藏着一颗慈父之心。马富民宦海沉浮一生,拼杀到今日的位置,早修炼到心硬如铁。理智告诉他,女儿的选择是错的。但情感上,他却宁愿女儿错下去。他长叹一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从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你要怎样就随你吧,只是记得有朝一日伤心后悔时,别忘了还有这个家,爸爸会永远保护你的。”
    马春暖再也抑制不住,珍珠般的泪水滴落在父亲肩头。哽咽着说:“老马,为了你,我也一定要生活的幸福。”
    ※※※
    2003年的春天,李虎丘走在麦加圣城中,穿过那些黄白色的圆顶建筑,在这里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不需要说话,就能和别人沟通。不管是住店还是餐饮,这里的人总能很快理解他需要的。他们都是心无旁骛信仰虔诚的人,有宁静的目光和温暖的笑脸。几乎城里的每个人都善于替别人打算,所以只需要简单的手语就能有良好的沟通。他很容易便打听到了两位圣女居住的地方。
    圣女住的地方金碧辉煌,几乎每一面墙壁上都有关于真主神迹传说的壁画。有些故事跟希腊某些神话传说一样,也是用重口味至变态的方式来表达对神的尊崇和敬畏。出乎虎丘意料的,这里进出非常随意,并无想象中的戒备森严。
    在一片潺潺喷涌的泉水边,李虎丘看见了农俊灵。
    当时她正挽着袖子,为一个毛乎乎的小婴儿洗澡。她未施粉黛,鼻尖儿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神情专注的帮那小婴儿清洁身子,阳光照在她身上,神圣之感油然而生。在她身后,衣着华丽的一户阿拉伯人家十几口人跪在地上,正密切关注着。
    农俊灵面前的泉水据说是真主赐予信众的,是易卜拉欣用拐棍捅出来的,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在这大漠环顾的山中小城里,一眼泉水两千年不枯,堪称神异。因此这眼泉水在此被称作圣泉。
    圣泉洗礼是伊斯兰世界婴儿降生后的最隆重仪式,非贵族不能享受。只有伊斯兰世界中最尊贵的阿訇才可以主持这个仪式。眼下麦加城中,最尊贵者自然是非迎回启示碑的圣女姐妹莫属。作为安拉的女儿,神在人间的影子,她们在这里备受尊敬,锦衣玉食,起居坐卧皆有人服侍,过着媲美国王的生活。但国王都有漂亮的老婆,还不时和美丽的女明星秘密约会,而她们只有跟月亮约会,圣女神圣无比,她们唯一接触男性的机会就是给小孩子洗礼。
    农俊灵表情庄重,洗的很认真,李虎丘不敢打扰,站在一旁认真看着。农俊灵冷不丁一抬头看见了他。惊讶的差点把手上的阿志曼小王储丢到圣泉中。平日里很享受的洗礼游戏立即没了味道,农俊灵以小和尚念经的心情迅速完结余下的仪式,将那户人家打发走。来到虎丘面前,欣喜的:“李虎丘,你怎么来了?”
    李虎丘说:“我受人之托来看看你们。”
    农俊灵问:“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李虎丘道:“一路打听着就溜达过来了。”
    苏鲁曼从里边走出来,“李先生是伊斯兰的好朋友,所以护教军没有阻拦他。”
    农俊灵说:“我要和他单独说会儿话,可以吗?”
    苏鲁曼缓缓退回里边,道:“在这里您是绝对自由的,可以做任何事。”
    农俊灵对李虎丘说:“别害怕,他这么说的意思其实是我什么也做不了,这里看着安静祥和,其实到处都是监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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