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虽深感潞州一案不好审,可也知晓在此事上已是毫无退路可言,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就此匆匆退出了书房,自去寻裴行俭要权不提。
    “殿下,莫忘了幽州尚有股力量可用。”
    狄、庄二人去后,沉默了良久的张柬之突然出言提点了一句道。
    “幽州?啊,对了,呵呵,先生不说,本宫都险些忘了,好,事不宜迟,本宫这就修书一封!”
    一听张柬之如此说法,李显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便醒过了神来,欣喜地一击掌,欣慰地笑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五章驿站惊魂夜(上)
    潞州,位于山西东南部,地处山西、河南、河北交界处,辖上党、涉县等十县,人口两万八千余治所上党乃千古名城,地势险要,东倚太行山,与河北、河南两省为邻,西屏太岳山,与临汾市接壤,南部与晋城市毗邻,北部与晋中市交界,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赫赫有名的长平之战便发生在此处,向有“得上党者得中原”之说,其城雄伟壮观,方圆数十里,刺史府便坐落在城池的最中央,此刻,刺史府宽大的书房中,有一精神健烁的老者正手持大号狼毫,俯身于几子上,挥笔泼墨个不停,这人正是韩王李元嘉。
    在高祖诸子中,除了太宗李世民之外,李元嘉算是最有才华的一个,只不过其才华并非体现在政治上,而是以书画闻名天下,其画功尤在阎立本兄弟之上,最擅长的便是画虎,此时他所画的便是一幅猛虎下山图,但见狼毫笔挥处,一只威猛无俦的猛虎已是跃然纸上,神形无不惟妙惟肖,虽无声,却隐隐有股霸气喷薄而出,在书房里荡漾不已。
    “父王。”
    李元嘉刚搁下画笔,一阵脚步声响起中,就见一名三旬左右的清瘦男子已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走到李元嘉的身后,轻轻地唤了一声。
    “何事?”
    李元嘉正惬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冷不丁听得响动,立马便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侧脸一看,见是自己的幼子上党公李谌,脸上的不悦之色登时便更浓了几分,不耐地哼了一声。
    “禀父王,京师有信到了。”
    作为唯一跟随在李元嘉身边的儿子,李谌自是知晓自家老父作画时向不容旁人打搅,这一见老父有发作的迹象,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封加盖了火漆的信函,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小心翼翼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
    一听是京师来信,李元嘉自是顾不得再生气,忙伸手接过了信函,撕开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张写满了密语的白纸,只一看,眉头登时便紧锁了起来,好半晌皆无一语。
    “父王,出了何事了?”
    一见李元嘉如此神情,李谌的心中自不免犯起了叨咕,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见自家老父开口说话,实在是有些子按捺不住心中狂涌而起的好奇心,这便小声地探问道。
    “越王来了准信,说是朝廷派了司农卿狄仁杰前来查案,谌儿对此有甚看法么,嗯?”
    思绪被打断的李元嘉不满地横了李谌一眼,但并未出言责怪于其,而是微皱着眉头,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道。
    “父王明鉴,此人乃是大理寺出身,据说有着断案如神的美誉,东宫那位将其派了来,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须得谨慎从事方好。”
    当初在设计春耕专使王方明一事上,李谌便不甚情愿,为此还曾苦劝过李元嘉莫要卷入朝堂政争中去,奈何李元嘉就是不听,执意要在此事上还当年欠李贞的一个大人情,李谌无奈之下,也只能是依自家老父的意思办了去,如今终于惹来了狄仁杰这么位断案高手,李谌心中自是苦得有若吃了黄连一般,却又不敢在自家老父面前抱怨,只能是小意地应答道。
    “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此事确该小心应付才是,那王方明这几日都在忙乎些甚子?”
    李元嘉之所以烦心,自然也是因着狄仁杰的赫赫名声之故,此际听得李谌如此说法,倒也不觉为奇,随口附和了一句之后,突地转开了话题。
    “回父王的话,那厮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驿站中,并不曾有丝毫异动。”
    软禁王方明的事儿乃是李谌亲自去办的,监视的人手也是他亲自安排的,对于王方明的动态,李谌自是清楚得很,这一听李元嘉问起,自无须思索,随口便即答了出来。
    “老实好啊,驿站孤处城外,管理不变,若是出个火灾啥的,救应怕也难啊。”
    李元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感慨了一句道。
    “啊……,是,孩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元嘉此言一出,李谌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是一振,失惊地轻呼了一声,满脸难以置信状地瞪大了双眼,可再一看李元嘉的双眉已是皱了起来,却又不敢进言相劝,只能是强咽了口唾沫,恭敬地行了个礼,呐呐地应了诺。
    “嗯,那就去安排罢。”
    一见李谌已然明悟了自己的意思,李元嘉也就没再多废话,挥了下袖子,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诺,孩儿告退。”
    李谌嘴角嚅动了几下,到了底儿还是没敢在此事上进言一番,也就是恭谦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书房。
    “嗯……”
    李元嘉没再多看李谌一眼,自顾自地转回身去,望着那幅墨迹兀自未干的猛虎下山图,脸皮子抽搐了几下,发出了声悠长的闷哼,个中的意味究竟如何,怕是只有他自己方才清楚了的……
    酉时正牌,天已是彻底地黑了下来,是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了,然则王方明却无一丝半点的胃口,独坐在几子前,面对着碗素面愣愣地发着呆,任凭摇曳的灯火将其脸庞映照得阴晴不定,心中的苦涩一阵紧似一阵地从心底里狂涌而起,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个儿为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王方明的家世谈不上显赫,仅仅只是太原王氏的一支旁系后人罢了,说起来也算是王家人,可却是连一天的望族富贵都不曾享受过,家中勉强也就是衣食无忧而已,好在王方明自幼肯下苦功,博览群书,刻苦钻研之下,也算是学有所成,显庆四年首次入京大比,便已高中了进士第九名,正自意气奋发之际,却遭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打击——吏部面试不过,官职无望,心灰意冷之下,便起了隐居山林之心,却不料竟得了是时方是英王的李显之青眼,得以入英王府任九品文书一职,后又受英王举荐,得以入朝为官。
    严格来说,王方明的官运不算大佳,十年下来,也就勉强熬到了户部郎中令的位份,算是有了上朝议事的资格,可比起当初一同遭黜落的同科进士来说,也已经是天壤之别了的,对此,王方明已是颇为知足了的,对李显这个太子,王方明始终持着颗感恩之心,对李显交待下来的事情,他也从来不敢稍有折扣,一直是全力以赴而为之的,此番受命前来潞州,王方明也是这般行事,每日里行走田间地头,为推广海外粮种之事忙前忙后,从不敢有所懈怠,仅月余不到的时间,便已将潞州十县事宜办妥了八县,可却万万没想到在最边远的涉县却是出了岔子,不仅是当地官府极度不配合,便是那些农户也聚众抗议不止,王方明盛气之下,不过仅仅只是下令随行侍卫驱散了前来驿站闹事的民众罢了,居然竟惹出了数人投圜自尽的怪事,这令王方明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到了这般之田地。
    不应该啊,这完全没有道理!王方明怎么也想不通个中之蹊跷,他虽说下令驱散了抗议人群,可一众随员下手都很有分寸,并不曾当场伤人,更不曾有甚侮辱人的言行,甚至还作出了改日到县衙理论的承诺,又怎可能会将矛盾激化到这等不可收拾之地步,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王方明这些日子以来,已不知回想了多少遍了,却始终找不到根由之所在。
    “王大人。”
    就在王方明默默沉思之际,却听“咯吱”一声轻响,房门已是被推了开来,一名身着驿卒服饰的中年汉子从外头行了进来,几步行到了王方明的身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你,你……”
    王方明这些日子来,已受够了软禁之苦,对于驿卒们的冷遇,早已是习惯了的,尽管听到了门开的响动,却也懒得理会,只是一味自顾自地低头思索着,直到听得来人呼唤声分外耳熟,这才惊疑不定地抬起了头来,一见来人的脸,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心神激荡之下,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王大人不必惊惶,殿下已知大人受了委屈,特令本将前来保护大人,过不久,狄公也将亲至,案情终归有大白之日。”
    来人赫然正是李耀东,尽管一身的驿卒服饰,却掩饰不住其一身逼人的锐利之气。
    “殿下没忘了下官,这,这,这……”
    王方明尽管官职不高,却是正正经经的东宫嫡系,往日里确是没少在东宫出入,自是知晓李耀东是何等样人物,此时听得其如此说法,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激动,复杂至极的感情纠葛之下,言未毕,泪水已是止不住地狂涌了出来,竟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此处不是言事之地,王大人赶紧收拾一下,本将这就……”
    李耀东此番率部急赶至潞州已有两日,早已暗中将潞州城中的情形摸过了一番,知晓王方明乃是本案中的关键人物,自不容其有丝毫闪失的可能,此次乔装混进驿站,便是打算带王方明先行脱离险地的,自不想在这驿站中多浪费时间,这便紧赶着出言吩咐了一句,只是话尚未说完,心悸顿起,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驿站惊魂夜(下)
    “着火啦,着火啦……”
    李耀东的预感果然没错,就在其刚停下话语不多会,一阵紧似一阵的狂呼声便在夜色里响了起来。
    “不好,王大人,快随本将走!”
    李耀东乃是老江湖了,这一听外头响动大作,自不敢怠慢了去,一个闪身,人已到了窗边,用力一推,已将紧闭着的窗子推得打开,往外头只一看,立马便知这火起得蹊跷无比——但凡火灾,总是一处着火,而后蔓延到各处,鲜少有多处火头并起之情形,而今这火四面而起,还一燃便是冲天之势,这其中没有古怪才真见鬼了,以李耀东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自不会看不出来,立马便急了,回过身来,一把拽住王方明的手,低喝了一声,便要向外闯了去。
    “李将军且慢!”
    王方明虽说是一介书生,可胆气却还是有一些的,尽管惊疑不定,却并没彻底乱了手脚,但见其一甩手,弹开了李耀东的手,窜到了摆在屋子一角的柜子前,飞快地从中取出了官印及一大叠文档。
    “快走!”
    眼瞅着火势渐大,李耀东心急如焚,待得见王方明拿好了东西,顾不得许多,一把将王方明提溜了起来,纵起身子,便从敞开着的窗户飞跃了出去,可怜王方明这辈子还从未享受过空中飞人的待遇,一觉得身形腾空,禁不住便惊呼了一声,奈何此际李耀东压根儿就顾不上其感受如何,如大鸟般纵跃如飞地便向驿站外狂冲了出去。
    驿站的火起得蹊跷,一众驿卒们惊慌之余,全都跑得飞快,挤挤挨挨地向大门处冲了过去,都想着赶紧逃出生天,可惜这不过是妄想罢了,一名大胡子将领不知何时已率领着一拨军马将偌大的驿站围得严严实实地,这拨军马不单不帮着救火,反倒是弓弩刀枪齐齐朝向了驿站,一派杀气腾腾之架势。
    “上头有令,驿站诸人勾结盗匪作乱,一个不留,杀!”
    就在跑得最快的驿卒方才从大门处冲出之际,那名大胡子将领猛地一挥手,高声断喝了一嗓子,霎那间,军阵中弓弩齐齐发射,如蝗般的箭雨瞬间便将好不容易方才逃出火海的驿卒们生生射成了刺猬,剩下的驿卒不敢再冲,全都乱纷纷地退回到了院子中。
    “将军,别误会,某家乃是驿丞刘五明,我家二叔正是二管家刘午,还请将军莫要……,啊……”
    一众驿卒慌乱不堪地在院子里围住了驿丞刘五明,七嘴八舌地要刘五明出头去分辨个清楚,刘五明也自心慌意乱,可一见驿站的火势已是愈发猛烈,不得不扯了块白布,高举着从院门里探出了头来,颤巍巍地高呼着,抬出其任王府二管家的叔叔,试图以此来打动那名带队的大胡子将领。
    “放箭!”
    大胡子将领所受之命便是全歼驿站所有人等,自是不会去理会刘五明在说些甚子,也不待其将话说完,便已是毫不客气地下了将领,此令一出,早已换好了箭矢的军卒自不敢稍有耽搁,各自扣动扳机,无数的弩箭再次暴射而出,瞬间便将倒霉的刘五明射成了筛子,一声急促的惨嚎之后,尸体已是重重地砸倒在了尘埃之中。
    “有贼人,放箭!”
    就在驿丞刘五明毙命的同时,提溜着王方明的李耀东已是纵跃如飞地窜上了西面的高墙,正欲往下飞跃之际,包围驿站的军伍中一名眼尖的军卒已然发现了其之行迹,一声嘶吼过后,原就已待命多时的一众弓弩手立马齐齐发射,劲暴的机簧声大起中,无数的弩箭划破夜空,密集如雨般地向李耀东罩了过去。
    “该死!”
    李耀东久在军中,自是清楚军中制式强弩的威力如何,若是他独自一人的话,原也不怎么畏惧这等程度的箭雨,奈何此际其手中还提着王方明这么个累赘,要想完好无损地冒着箭雨冲出重围显然不太可能,气恼之余,也只能是恨恨地骂了一嗓子,一边挥剑格挡射将过来的箭矢,一边后仰翻身,再次落回到了驿站的院子中。
    “李、李将、将军,这,这,这……”
    文人终归是文人,饶是王方明胆子也算是不小了,可还是被这等阵势吓得不轻,有心待要说些甚子,可口一张,却是结巴得厉害,浑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才是。
    “王大人莫慌,本将自有分寸!”
    李耀东此行的职责便是护住王方明的性命,这一见其惊惶万状,忙出言宽解了一句,而后,也没管王方明是怎个反应,回首看了看身后已是冲天的大火,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了枚信号礼花,一扯上头的拉索,用力便往天上一掷。
    “嘭!”
    信号弹呼啸着飞上夜空,一声巨响中,炸开了朵紫红色的绚烂礼花。
    “叶将军,快看!”
    李耀东此番与叶胜一道前来,原本也没打算即刻接走王方明,只是想着与其暗中先联络一下而已,故此,除了李耀东孤身一人乔装潜入驿站之外,叶胜与十数名“鸣镝”好手皆在驿站外不远处负责接应,待得驿站突然燃起大火,叶胜等人自是不敢怠慢,赶忙便要强闯驿站救人,只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一支千余人的兵马突然高速掩杀而至,叶胜等人见势不对,自不敢冒失行事,只能是借助着夜色的掩护,退到了离驿站百余丈外的一处小树林里,紧张地察看着动静,待得礼花炸响,自有眼尖之人惊呼了起来。
    不好!一见到礼花炸响,叶胜的心瞬间便是一沉,自是清楚事情已到了危机之关头,面色瞬间便阴冷了下来,但却并未多犹豫,牙关一咬,一抖手,腰间悬着的长剑便已是出了鞘,用力往驿站方向一指,低吼了一声道:“出击!”
    “诺!”
    “鸣镝”中人个个都是百战好手,尽管人数仅有十五人而已,可气势却是极盛,哪怕明知此时杀将过去伤亡必重,却无一人退缩,齐声轰然应命,各自展开身形,紧追在了叶胜的身后,区区十六人而已,这一发足狂奔之下,隐隐间竟有着不逊于大军冲锋之气势。
    “弟兄们,等着是死,前冲也是死,左右都是死,跟他们拼啦!”
    尽管驿站的大火冲天,可火光却是压制不住礼花的绚烂炸开,不止是叶胜等人瞧见了,驿站中已然冲到了前院的王方明之随从们也都看见了,只是大多数人都茫然不知所谓,唯有身为“鸣镝”中人的数名军士方知究竟,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有一壮硕的队正军官抽出了腰间的横刀,狂呼一声,大步向院门方向冲杀了过去。
    “拼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弟兄们,冲啊!”
    “拼了!”
    “杀啊!”
    ……
    驿站里的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热浪/逼人窒息,原本就不大的前院此际被热浪一逼,能站人的地方自是愈发少了许多,王方明手下二十余随从与三十余驿卒全都挤在天井里,饶是如此,再多呆上一会儿,不是死于大火,便是被热浪活活烤死,一众人等自是尽皆慌乱不已,待得见有人出头呼战,自是应者云集,五十余名汉子不管是持刀还是空手,尽皆呼喝着向院门外狂冲了过去。
    “放箭!”
    率队包围驿站的大胡子将领一见驿站众人奋勇杀出,嘴角边立马现出了一丝狞笑,毫无怜悯之心地一挥手,高声喝令道。
    “嗖,嗖……”
    军队讲究的便是令行禁止,一众军卒并不明白己方此举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需要去知晓,一听将令已出,自是毫不犹豫地尽皆扣动了扳机,无数的弩箭再次暴射而出,瞬间便将突出院门的一众人等射倒了一大半。
    “弟兄们,杀,杀,杀!”
    最先冲出驿站的那名“鸣镝”队正本是东宫侍卫出身,一身武艺相当不错,尽管迎面袭来的箭雨密集,他却并未因此而丧命,仅仅只是左肩与大腿处各中了一箭,虽说疼得厉害,但其却丝毫不加理会,狂呼着便向前扑杀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残余人等见状,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嘶吼着发动了强扑。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难挡,尽管残存下来的驿站中人不过区区二十而已,比之云集在驿站门前的军伍来说,实在无足挂齿,可如此拼命的冲击之下,还是令包围驿站的军伍好一阵子的大乱,双方瞬间便绞杀成了一团,血肉横飞,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个不休,一开始是悍勇搏命的驿站中人抢到了先手,可很快便被人多势众的官军压住了冲击的势头,前后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里,所有驿站中人已是尽皆战死当场,然则他们的死却换来了李耀东/突围而出的最好之机会!
    “休走了贼子!”
    “快去禀报将军,有贼子暗袭!”
    驿站院门处混战方起,叶胜也几乎同时率部杀到了驿站西侧,愣是打了西侧官军一个措手不及,双方激战之下,人数较少的“鸣镝”一方不单没受困,反倒是杀得官军一个阵脚大乱,狂乱的喊声四起中,已感知叶胜到来的李耀东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深吸了口气,提溜着王方明猛地一个飞纵,再次跃上了墙头,也不去理会场中的混战,展开身形便向外头飞纵了去,手中三尺青锋运转如飞,将胆敢挡道的官兵一一斩于剑下,几个起落间,人已如鬼魅般融入了夜色之中。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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