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身心俱疲,失去了哄她的兴致,皱着眉头道:“你一天在家没事瞎想什么?我忙又是为了谁?”
    谭雅气得呼呼直喘,眼睛一瞪,也忘记防着被人听到笑话,高声喊道:“我瞎想?我与那李五郎什么事都没有,你还说三道四;
    青天白日的,男女授受不亲,你整日干什么还要我说吗?为了谁忙我哪里知道?”
    其实这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贤良大度的正房娘子不应该拈酸吃醋,实在该体贴郎君直接说纳进府里才是。
    两人就这样你说你的,我埋怨我的,都为自家委屈,鸡同鸭讲一般说了半天。
    说到最后,早已忘记吵架的初衷,倒是翻起旧账来,又提到了那腊梅图。
    其实开了春,填满了最后一朵花瓣,那腊梅图就不知被谭雅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但阮小七计较的是,当初搬家的时候谭雅还不忘将那图带到了寨子去,没有书房,就又明晃晃地挂到了卧室墙上,自己每天醒来就看那图憋气。
    因为当初与谭雅说好了再不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是再生气也得忍下去。这两天那腊梅图不见了,阮小七心中高兴得不行,自然不会再提那图。
    只是谭雅却并不知道,非要让他讲清楚,自己和李五郎什么牵连都没有,就是李五郎画腊梅,自己也并不知晓,他还闹了一场。
    那现在阮小七和胡七郎一晚上在一起,岂不是比自己要过分得多。
    已经发誓再不提腊梅图的阮小七实在忍不住,终于将谭雅画图又挂了半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谭雅瞠口结舌,结结巴巴道:“你,你,闹了半天说的是我画的消寒图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李五郎的画。”
    阮小七破了誓言心中十分不自在,再说承认自己吃醋也有些丢人,嘀咕道:“你画了半年,日日挂在那里,不让我说也就罢了,还不准我吃醋不成?”
    谭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他道:“哈哈,那是,那是消寒图,京城里家家都弄的。”
    又细细将那消寒图的缘故给阮小七讲了一番。到底两人做夫妻已有些时日,又共同经历了一番生死变故,颇有些老夫老妻的随意,当下也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教训道:“你有那拿骰子的时间还不如看看书,学学道理;就这样以后怎么在朝堂为官,也不晓得你们那群人能不能看得懂奏折。”
    至此,让两人新婚不快的症结才消除,阮小七心中欢喜,也顾不得纠结谭雅鄙夷的口气,一把将她搂着怀里用力亲了一口道:“好娘子,我错了。
    嘿嘿嘿,我就说,我对你掏心掏肺的,可比那李五郎强多了,你怎么能看上他看不上我。”
    只是谭雅却因为阮小七不信任,还把自己看成朝三暮四的人生了气,真个不依不饶闹起来了。
    阮小七理亏,再加上心中疙瘩消除,恨不得俯身变成谭雅脚边的一条狗,真是不知道怎么哄她好了。
    抓耳挠腮了半天,低头道:“好娘子,你理理我吧,明天一大清早大哥又派我出去,得有些日子见不到你,我今天可硬是撑着回来的。”
    这话提起来,又惹得谭雅想起胡七郎的事,她学着唐氏模样,提着阮小七的耳朵道:“好,我的事情都说清楚了,是你冤枉的我。
    那现在我问你,胡七郎怎么回事?每日找你什么?我听说她看上你了。”
    阮小七一边喊着“哎呦”将耳朵从谭雅手中救回,一边嚷嚷道:“这招是不是又跟二嫂学的?
    叫你与那母老虎一起玩耍是让你开心,可不是为了让你学她那些个泼辣形状。胡七郎的话是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谭雅“哼”了一声,甩甩手,靠在枕上支着腮道:“是谁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内应,说是那胡七郎就一味缠着你说话,眼睛像是黏到了你身上。
    再说,寨子一个嫂子与我讲,那胡七郎从前勾的人家郎君抛妻弃子,那女娘带着几个孩子差点活不成,结果她到手了又甩手不要那男人了。”
    阮小七嘿嘿笑道:“你倒是耳聪目明了,又有内应又有传闻的。不过,你说的那事我知道,是真的。
    但这有什么,你看二哥,不比她荒唐许多,做兄弟么,性情相投,又够义气就行,管他是有几个女人还是有几个男人?”
    谭雅撇撇嘴道:“你当我是无知妇人哄吧。那书生也都惯爱去楼里面找性情相投的红粉知己,都是这般说。
    其实还不是男人好色,说得好听。那我也找个性情相投的兄弟你愿不愿意?”
    阮小七脸一板,硬邦邦地道:“不行!男人和女人怎么一样?你就在家里给我呆着。”
    谭雅气道:“凭什么我不行?那胡七郎怎么行?”
    阮小七才知道谭雅是因为吃醋跟自己闹,而不是嫌弃自己去赌坊,心里美滋滋地,好在他头脑还清楚,不敢因此与谭雅留下疙瘩,
    就柔声解释道:“你们不同。你有我,有个男人靠,不用自己出头露面。她没了阿爹,又没嫁人,只能自己折腾。
    在外头混江湖,就是有些本事,她阿爹没了以后,要不是给那些个男人点甜头,谁肯再跟着她混,给她卖命?”
    谭雅睁着大大的水杏眼,抿着樱桃小嘴,一脸八卦地贴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问:“难道她。。。呃。。。跟其他人也不清不楚吗?”
    阮小七亲了一口那肉嘟嘟的小嘴,笑笑点她的鼻子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让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娶了她,这胡家的基业就算自己的了。”
    谭雅推开了他嗔道:“原来你心里清楚,那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和她走得那样近?难道你也想当那胡家女婿不成?”
    阮小七哈哈大笑硬搂着在怀里,低头亲了一口道:“她勾搭她的,我不上套就行了。哎,你到底听谁说的,让我猜猜,是。。。水猴子吧。”
    谭雅瞪大眼睛,坐直身子,奇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阮小七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笑道:“他惦记胡七郎不是一天两天了,吴大哥也有撮合他俩的意思,胡七郎吊着他没答应。那小子鬼头,能找你告状,必是他了。”
    谭雅下巴靠在阮小七肩窝,看着他问道:“胡七郎那样,你不是最看不惯女子不守规矩吗,怎么还能让侯庆娶她做娘子?”
    阮小七拉着谭雅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揉搓着,心不在焉地答道:“又不是我娘子,我管她规不规矩。再说侯庆也不怎么样,外头相好的好几个,还不算楼里的。
    这次上了岸,才封他了官外头就又养了个,听说都有了,他看上胡七郎也一大半是为她背后的胡家基业。”
    谭雅抽回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遮掩的意思,嘟着嘴道:“反正我就是讨厌胡七郎!一个女人家,叫什么郎?
    借着由头整日混在男人堆里,混就混呗,寨子里那么多男人,干嘛盯着你。”
    这话阮小七爱听,转头亲了一口道:“你才知道你家郎君也有人看上吧。”
    谭雅气道:“啊,看你得意那样,难道你还有什么打算不成?”
    这误会可不能结下,阮小七忙道:“哪有,胡七郎那种人做兄弟行,我压根不当她是女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谭雅还是不饶,只说:“那以后不许你与她来往。你要是不愿意,就是舍不得,肯定有心思。哼,难道要学那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活该被踹了。”
    阮小七十分头疼,又不愿意骗她,只好细细跟她讲道:“这胡七郎虽是女子,有些个不守规矩,但确实有些本事,为人也爽快,合伙做事真是不错。
    再说她带着百十号人投来的,有银子有人,目前寨子里正是招兵买马扩充人手之际,总是算用得上。
    你不用瞪我,除了你,你看我什么时候与女子有牵扯?寨子里的嫂子专爱讲人家里闲话的,这些就没跟你提过?”
    谭雅想了想,确实是,寨子里的无论嫂子还是弟妹,都说阮小七疼娘子,从没有烂七八糟的事,说送到他床上都给踢出去了,还常拿这点逗自己,他倒是说得不差。
    突然心中一动,又问:“那胡七郎难道真与我相似,长了颗痣在耳边?”
    阮小七点点头,答道:“是。不过我没细看。”
    谭雅撅起嘴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当初你不是因为这颗痣才看上我,非我不娶的吗?那胡七郎也有这颗痣,你怎么办?”
    阮小七心道这女子吃起醋来确实有滋味,但多了也还真是让人吃不消,此时自然不敢埋怨,还得细细说清楚,
    答道:“那怎么一样,我都说了,你和她不同。咱们是老天爷定下的缘分。我当初梦了你好几年,直到在茶馆看到你,这才找着的。
    你以为大哥他们没帮我找过吗?没见到你之前,长痣的不知道看了多少,就是不对劲儿,我就知道不是,直到看见你。”
    这些个话阮小七从来没与谭雅说过,听得她心里微疼,慢慢靠在他的肩窝,看他的目光越发柔软,仿佛能滴出水来。
    阮小七拉着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也低头对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寨子现在看着红火,实在也艰难,不能自家乱起来,还要结成一股才行。
    所以,不但不能得罪还得拉拢她。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注意好不好,但与她共事真是免不了。”
    这么说,与胡七郎来往也是为了她手里的人手了,想到这,放下心来的谭雅嘻嘻笑了起来,用指头划着脸颊,
    羞他道:“从来都是听说女色误人,现在我才知道,也有靠男色吃饭的,还吃的不错的。”
    说这话阮小七岂能饶了她,再加上她那番娇俏模样惹人喜爱,阮小七搂在怀里非要亲到她求饶才肯罢休。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谭雅才想起来阮小七自从进屋还没吃饭,又张罗着伺候他用了饭,兴致上来,她也坐在桌旁陪着喝了一点儿果子酒。
    两人灯下对酌说这一天经历,又讲日后打算,边说边闹,磨磨唧唧闹腾到了半夜,加上这两天都没睡好,均哈气连天,谭雅来了句:“今日累了,先饶过你,我们天亮算账。”倒头睡了。
    可惜等到天亮之时,阮小七早被人找走了,谭雅醒来只看见桌上留言,回来认打认罚。
    ☆、第78章
    胡七郎这几天气恼的要命。虽然如愿和阮小七一起共事,但那“水猴子”侯庆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走在哪里都能遇到他。
    她屈身与侯庆结交,不过是因为他与吴魁关系深厚,又是寨子的元老。要不是为此,她胡七郎怎么能看上那猴子一般的人?
    将将才与自己并肩高矮,也就比土行孙高一点儿罢了,瘦不伶仃的留着三缕胡须,还真当自己是美髯公不成?
    可是到现在,连带着阮小七也透露出想撮合他们俩的意思,这让胡七郎尤其恼怒。
    他们这样的人最重兄弟情义,一旦知道了侯庆对自己的心思,只怕那阮小七是死活不能与自己成事了。
    偏她就是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贸然一下子冷了侯庆,就怕一旦他恼羞成怒,在吴魁面前给自己使些绊子,那对他们胡家军可是十分不利。
    于是,胡七郎期待的甜蜜之旅变成了三人行的折磨历程,而且这个第三人却成了阮小七。
    阮小七自家了解那吃醋人的苦楚,万不肯让自家娘子也受这般折磨。
    既然谭雅不乐意自己与胡七郎走得近,虽然不得已共事,但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避不开就扯了侯庆过去。
    侯庆暗自庆幸自己有手段,这怕娘子的人就该找他娘子治,但心里也暗自感谢阮小七的成人之美。
    总之,这一行三人,只有阮小七埋头干活,那两人一个色眯眯想方设法占便宜,一个虚与委蛇又暗自委屈。
    待回到河曲府,除了侯庆沾沾自喜有些不舍外,那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提胡七郎回家气得咒骂撒泼,只说阮小七经过此番得出结论:不管是不是天定,自己就是喜欢自家娘子那般的大家闺秀;
    这种江湖女子热情太过,奔放吓人,实在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待回家小夫妻俩讲起闲话来,阮小七将他这一番见解对谭雅一说,谭雅笑话他道:“哎呦,小七爷还知道受不住啊,当初你是怎么非要娶我的?哼,我也受不住呢。”
    哪知道阮小七对此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在他看来,男人和女人怎能一样?
    男人就该像自己那般,喜欢就要抓住,那才叫爷们,磨磨唧唧写诗作画的那叫娘炮(他没说出口的是:例如李五郎);
    至于女子,像自己那么做就有失体统了,举止难看,是十分要不得的。
    他这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让谭雅十分郁闷。
    虽然自从两人解开了腊梅图疙瘩以来,阮小七对她几乎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
    但一说到这个他认准的女子标准,那是谁也说不通的。
    好在成婚后的谭雅也渐渐知道有些事情较真不得,往往睁一眼闭一眼就混过去了。
    刘氏自打过了头三个月坐稳了胎,孕吐也轻了,却不见长肉,没有一丝孕妇该有的满足,反而每日越发神不守舍,还瘦了不少。
    吴先生和吴家老娘两个人都暗自着急,这一大一小两条人命,这么瘦下去可不行。
    说她了吧,刘氏只管点头答应,转过身来还是一个人呆坐,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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